鐵開誠沒有回答他的話,即便回答他也聽不見了。
“紅旗鏢局早已不姓鐵了,現在你明白了?”
鐵開誠點了點頭,道:“謝謝!”
隨而,他又問道:“他們是誰的人。”
任意道:“天尊!”
鐵開誠問道:“你不是天尊?”
任意搖頭道:“不是!”
鐵開誠嘆道:“現在江湖上都在盛傳,天君就是天尊。”
任意頷首點頭,看著窗外,沒有話語。
鐵開誠問道:“你并不在意?”
任意淡淡道:“需要在意嗎?”說完他看了一眼薛可人,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謝小荻和娃娃都站了起來,跟在了他的身后……這時,鐵開誠卻又問了句很讓人意外的話:“你想不想喝酒?”
任意笑了,停下了腳步:“你要請我喝酒?”
鐵開誠道:“我想請你喝酒!”
任意道:“好!”
雨已住,他們都可離開了,這家酒樓已不適合喝酒了。
夕陽盡去,在安靜的小院,坐著安靜的兩人。
鐵開誠已經喝的很多了,但任意卻只是淺嘗。
“你知道我的劍法對不對?”
任意道:“他的奪命十三劍很好認。”
鐵開誠放下了酒杯,說道:“他雖然傳授了我劍法,但他從不愿與我多說一句話,多待一片刻,他似乎不需要朋友。”
任意反問道:“你知道為什么嗎?”
鐵開誠搖了搖頭。
任意道:“因為他生怕自己會跟一個人有了感情。”
鐵開誠問道:“為何要怕?”
任意輕聲道:“一個人有了感情就會有了牽掛,牽掛多了就會怕死。”
鐵開誠又問道:“人怕死,這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任意淡淡道:“沒什么不對,但劍客卻不能怕死。一個劍客若畏懼死亡,那他手中的劍難免會有了猶豫;劍一旦猶豫就會慢,慢就會死。”
“所以一個劍客若怕死,往往更容易死?”
“對!”
鐵開誠沉思著片刻,慢慢的接著道:“那么你呢?你也不怕死?”
任意笑道:“我怕死!”
鐵開誠驚訝道:“可你的劍法卻是連他也自嘆不如。”
任意笑意不減道:“我雖然怕死,但我不相信誰能殺我。”
鐵開誠微微一怔,繼而問道:“你從來不相信自己會輸?”
任意點了點頭。
鐵開誠看著他很驚訝,驚訝的不知該說什么……
任意忽然道:“翠云峰下,綠水湖前,有一片楓樹林。”
鐵開誠道:“你們……你們會在那決斗?”
任意點頭道:“你該來。”
鐵開誠道:“我一定會去!”
任意起身道:“我也該走了。”
鐵開誠道:“不等天亮?”
任意笑道:“如今我這樣的身體,不適宜多喝酒。”
鐵開誠也笑道:“可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像個病弱公子。”
“我本身醫術就很好,只是體弱,并不是病弱,體弱不代表武功就差。”話說完時,人就緩緩轉身,當鐵開誠起身相送,人卻已經不見了。
夜幕降下,可見疏星,玉兔還未高掛。
鐵家小院外,車馬仍在,小荻也在,娃娃已靠在小荻肩上睡了過去。
看見自家師父出來,謝小荻臉色微紅!
任意微微一笑,并未多說……小荻看著他上車,看著他躺下,這才揮動了馬鞭。
夜更深了,明月也更亮了。
在秋風明月間,一道凌礫的劍光在閃耀它的光輝。
劍光一閃,月光下,一道弧形的光華凝聚后又消散,它燦爛輝煌,它美麗如夢。
光華一道接著一道,在閃動,在變幻,時而輕靈飄忽,時而雄奇傲兀……七條人影躥掠于月光之下。
劍招倏變,劍氣突然驚飛。
七人霎時頓足止身,因為他們都覺得這道劍光仿佛就在自己眉睫間,卻又沒有人能確定知道它在哪里。
它的變化,已令人無法置信。
七人同時看到了那道劍光,可是劍光忽然又不見了。
奇跡般出現,奇跡般消失。
等到劍光消失時,劍仍在,人也扔在。
謝曉峰轉過身,看向了來人……這些人都還很年輕,即便年級最大的那個也應該不過三十,他們穿著十分華麗,而且氣派似乎也不小。
謝曉峰不認識這七人,卻也從他們的劍,猜測出了他們的來歷。
他也在盯著他們,他們也看著他……
一聲清脆悅耳的女音率先打破了安靜。
“名滿天下的三少爺一定在猜我們來找你的原因。”
謝曉峰點點頭,他的確不知這七人來找自己為何。
厲真真轉過臉,看向歐陽云鶴、秦獨秀、梅長華、田在龍、吳濤、黎平子六人,隨而問道:“三少爺可認識我們七人?”
謝曉峰道:“雖然從未相見,也應當能猜出來。”
厲真真嫣然笑道:“如此更好,不知三少爺知不知曉天尊?”
謝曉峰皺著眉頭,逐而微微點頭,他記得自己的確在竹葉青死前聽過這個名字。
黎平子接話道:“天尊的勢力如今已覆蓋整個武林,其中有多數門派與家族其實已被天尊所掌控,其實甚至包括我們點蒼、華山、昆侖等七派在內,亦是被天尊的人參透。”
謝曉峰目光一凝,道:“七大派弟子也有天尊的人?”
厲真真道:“不錯,門中長輩雖多已閉關不出,但我們這一代的弟子,卻決議組成七派聯盟。”
謝曉峰道:“這是個好主意。”
黎平子道:“可惜我們七人卻還缺少一位主盟的人。”
謝曉峰問道:“你們要推我為盟主?”
厲真真柔聲道:“當今天下沒有比三少爺還適合的人物了。”
謝曉峰沉聲道:“可我對天尊所知甚少。”
歐陽云鶴道:“這點三少爺大可放心,其實我們七人心中已有了猜測。”
謝曉峰問道:“是誰?”
厲真真肅然道:“天君正是天尊。”
謝曉峰動容道:“不可能,他絕不會是天尊!”
梅長華驚訝道:“三少爺為何如此肯定天君非是天尊?”
謝曉峰道:“一個行事隨心所欲,目空一切,且驕傲自負的人,絕不會隱蔽暗中。他既已是天君,為何還要成為天尊?”
七人對視一眼,隨而默然。
謝曉峰繼道:“看來你們也知道這個道理。”
厲真真輕嘆道:“可是無論天君是不是天尊,正道遲早要與他一戰。若他自七年前隱世不出且罷,但如今天君再入江湖,我等正道人士難道真要任由他恣意而為?”
聽聞這番話,輪到謝曉峰沉默了下來。
這個江湖可以有神劍謝曉峰,但絕不能有天君任意,因為就算是神劍也要遵從江湖規矩,講江湖道理,可天君卻只有他的規矩,只講他自己的道理。
超然之上……天下人,絕不會容許這樣一個人存在。
“你們根本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
厲真真道:“武功再高也是人,是人皆會死!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