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醫藥巨頭在歐洲瑞士的閉門會議還沒有結束,他們暫時沒有達成一致。
“他背叛了我們!徹頭徹尾的背叛!”法國一家巨頭公司的CEO揮舞著手中的平板,上面正是里高揚在發布會上蒼白而屈辱的臉,“BG不僅倒戈,還公開承認了那些高風險技術的領先!這讓我們之前所有的輿論引導都成了笑 話!”
“不僅僅是笑話,是災難!”一個禿頂的德國人用力敲著桌子,“股價!看看我們的股價!僅僅三天,我們公司的平均市值蒸發超過百分之十五!你們也好不到哪里去,投資者在恐慌性拋售,他們擔心未來我們被顛覆。”
“為什么里高揚會這么做他瘋了嗎還是真的被病痛嚇破了膽”有人質疑。
“我收到了內部消息,”一位來自瑞士的董事壓低了聲音,卻讓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羅爾夫,里高揚的那個影子,已經秘密組建了談判團隊飛往了中國。目標很明確黃佳才,銳行醫療的總裁。他們不是去抗議,是去求 合作,或者說,去投降,爭取一份不那么難看的投降協議。”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之后。
原先那個威望較高的總裁,鼻上架著金絲眼鏡的美國人,緩緩環視一周,聲音嘶啞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先生們,女士們,我們這樣已經爭吵了幾天,罵了里高揚幾天,重復的話說了幾天,爭吵和抱怨毫無意義。里高揚 用他自己的健康和BG的未來,給我們所有人上了一課楊教授的技術不是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封鎖和抹黑,在絕對的技術代差和求生欲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事實就是,K療法和X2技術所代表的治療理念,可能真的比我們現有的最優方案領先一個時代。里高揚不是傻子,他是用命在投票。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繼續 頑固對抗,眼睜睜看著BG與銳行達成獨家或優先協議,然后他們聯手,像推土機一樣碾過我們經營了數十年的市場版圖;第二一一”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傲慢和偏見,承認現實,主動接觸,尋求合作,哪怕是代價高昂的合作,我們必須拿到入場券,哪怕只是站票。否則,十年后這個房間里還能剩下幾家公司,都是未知數,我們必須有足夠的危機感。”
會場內鴉雀無聲,只能聽到粗重的呼吸。每個人都明白,這是最殘酷,也最現實的判斷。利益是永恒的驅動力,此刻壓倒了所有意識形態的壁壘和技術原教旨的傲慢。
“我同意接觸。”終于有人艱難開口。
“附議。”
“附議......但我們必須統一立場,不能讓黃佳才各個擊破,也不能讓BG集團捷足先登。”
“立刻組建最高規格的聯合談判代表團,聯系銳行,越快越好。”
經過幾天的爭吵,決議迅速達成。一封措辭謹慎,但姿態明顯放低的合作邀約函,通過加密渠道,緊急發往銳行集團的總部。
幾乎是同一時間,中國,南都。
銳行集團總部頂樓的弧形會議室。
黃佳才坐在主位,沒有穿西裝,只是一件質地精良的深灰色中山裝,扣子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面一顆。他面前攤開的,正是一份剛剛抵達的邀約函打印件,以及旁邊厚厚一摞關于BG集團核心資產、專利布局、全球渠道網絡 的評估報告。
他看得極慢,食指偶爾在紙質報告邊緣無意識地輕輕摩挲。
羅爾夫坐在長桌的另一端,身后是他帶來的四名核心幕僚。此刻背挺直,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節有些發白。他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終于,黃佳才放下了報告,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用軟布擦拭著鏡片,其實黃佳才不是近視眼,他的眼鏡是平鏡,戴眼鏡只是為了塑造斯文的形象。
他沒有看羅爾夫,目光似乎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羅爾夫先生,”黃佳才開口,聲音平和,沒有任何情緒起伏,“BG的誠意,我們看到了。里高揚先生個人在發布會上的表態,我們也聽到了。”
他將眼鏡重新戴好,目光終于落在羅爾夫臉上,平靜無波:“但是,商業合作,尤其是涉及到劃時代技術授權的全球性合作,不能僅僅建立在個人的健康訴求,或者一時迫不得已的公開聲明之上。它需要更堅實的基礎,更清 晰的架構,以及對等甚至超越的價值交換。”
羅爾夫的心微微一沉,臉上卻維持著得體的微笑:“當然,黃總。我們正是抱著最大的誠意而來。BG愿意在K療法與X2技術的全球推廣中,扮演最積極的合作伙伴角色。我們遍布歐美的頂級網絡、成熟的審批加速通道、強 大的市場與保險支付體系影響力,都可以為這兩項技術的普及,掃清許多障礙,這是雙贏。”
“雙贏......”黃佳才輕輕重復這個詞,嘴角浮起有極淡的弧度,轉瞬即逝。他身體微微后靠。
“羅爾夫先生,您是一位卓越的戰略家,您應該很清楚,K療法和X2,不僅僅是兩項技術。它們代表的是一個正在崛起的新醫療模式。”黃佳才的語氣依舊平緩,但每個字都像經過精確打磨,“這個模式,不以任何單一國家、
單一集團的利益為轉移。它的核心驅動力,是解決人類尚未攻克的疾病痛苦,是普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羅爾夫身后的幕僚。
“所以,關于合作,說行有一個基本立場,也是最終立場。”黃佳才的聲音清晰地在會議室里回蕩,“我們不會與任何單一集團簽署排他性,或導致全球市場割裂的協議。無論是BG,還是正在發來邀約的其它公司。”
羅爾夫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身后的幕僚們更是臉色微變。這不是他們預想中的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這是一種從根本上顛覆游戲規則的宣言。
黃佳才似乎沒有看到他們的反應,繼續說道:“針對K療法與X2技術,銳行將聯合三博研究所在近期公布全球統一的技術授權與準入框架。該框架將基于明確的療效數據、透明的成本核算,以及最重要的是根據不同國家地區 的人均GDP與醫療支付能力,設定階梯式的、可負擔的授權費用與藥品定價政策。”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雙平靜的眼睛里,此刻終于流露出一種銳利的光芒:“我們的目標是讓這些真正有效的治療,盡可能快地,盡可能公平地抵達每一位需要的患者床邊。而不是成為少數利益集團攫取超額利潤、制造醫療不 平等的新工具。”
他指尖輕點桌面,這次聲音似乎更加重了一些。
“先生們,”黃佳才的視線回到羅爾夫有些僵硬的臉上,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遺憾,“所以,我們今天坐在這里,討論的并非BG能否獲得獨家或優先權,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討論的是BG如何在這個普惠性的全球框架內,
憑借你們現有的渠道和能力優勢,爭取成為首批,或者在某些區域最具效率的合作推廣伙伴之一。”
羅爾夫感到喉嚨有些發干,他預想了無數種艱難的談判場景,針鋒相對的條款拉鋸,甚至做好了割讓核心利益的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黃佳才直接掀翻了桌子,重新定義了整個游戲的規則。
這不是談判,這是通知,是技術領先者,對舊有秩序發出的普惠通牒。
“黃總………………”羅爾夫艱難地組織著語言,“您的愿景非常宏大,但商業現實是復雜的,各地的監管、支付體系、市場競爭......,而且作為新藥物新療法的研究者,你們需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成本并贏利,而我們可以幫助你 做到這一點。
“你說得對,所以我們才需要像BG這樣有經驗的合作伙伴去應對這些復雜的問題。”黃佳才接話道,語氣依然平穩,“但合作的前提,是認同這個基本框架。否則,銳行不介意依靠自身,或者尋找其他更志同道合的伙伴慢慢推 進。”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報告,“在時間方面,我們有足夠的耐心。”
黃佳才這次可不是想著簡單掙一筆錢,而是要利用BG集團及其它巨頭走向世界,向全世界開拓自己的網絡。
羅爾夫閉上了眼睛,他心里現在明白,黃佳才比他想象的精明,有遠見,他要的是借助BG集團的力量開拓全世界的網絡,而BG還不得不這么做。
當初里高揚的發布會只是鋪墊,只是現在這種布局的鋪墊而已。現在BG集團騎虎難下,如果合作將為他人做嫁衣,如果拒絕合作,其它的跨國集團一定會頂上,到時候BG集團在這個新領域就會失去先機。
幾秒鐘后,羅爾夫睜開眼睛,里面只剩下決斷后的冷靜。“我需要與里高揚先生,以及董事會溝通。”
“請便。”黃佳才不緊不慢,“不過,還有幾家公司預計明天抵達,我們給予所有潛在合作者的評估窗口期是有限的,我希望你們的誠意不要白費。”
“我明白!”羅爾夫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他談判前準備的很多方案居然沒有一份可以用上,黃佳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談判中止,羅爾夫帶著他的人匆匆離開,背影顯得有些倉促。
黃佳才獨自留在會議室,重新拿起那份另外幾大巨頭的邀約函,看了一眼,隨手放在一邊。
三博研究所的會議室。
巨大的高清電子屏幕上,里高揚的全身實時三維影像正在緩緩旋轉,無數道代表神經束、血管網絡、淋巴循環的半透明光帶交織成復雜而精密的生命圖譜。影像被放大,最后聚焦于顱腦深處,腦干及周邊區域。
而楊平站在屏幕前,微微蹙眉。他戴著特制的眼鏡,手指在虛空中劃動,操控著影像進行層層剝離、染色、高亮標記,這是利用南都醫大數字醫學實驗室構建的三維虛擬現實影像。
“這里,”他的手指停在腦干后方一處幾乎與正常組織融為一體的異常信號上,“復發的腫瘤與周圍形成廣泛粘連,而且呈現明顯的浸潤性生長,已經不適合手術,他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機,現在只能考慮K療法,K療法是否對 這種腫瘤有效現在未知,可以一試,不過使用K療法存在很多障礙。”
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宋子墨、徐志良等凝神觀看,約翰內森作為里高揚的醫療顧問團首席專家也列席病例討論。
約翰內森知道,既然楊教授說不能手術,那世界上沒有任何醫生能夠做這種手術,可是楊教授所說的障礙在哪里呢 “存在那些障礙呢”約翰內森直接問道。
宋子墨接著楊平的話解釋說:“我們的K療法目前沒有上市,按照我們自己的實驗規則,必須在該國取得臨床試驗審批,才能接受該國公民做志愿者。對于此類跨國臨床實驗,之前我們是有慘痛教訓的,我們曾經接受一位英國患者做臨床志愿者,盡管他本人同意,但是因為各種原因,最后在歐洲引起強烈的社會負面輿論,甚至他的家屬成為負面輿論的推動者之一。為此,我們對臨床試驗變得更加謹慎,并且制定了新的規則,必須獲得該國臨床實驗 許可,該國公民才能成為志愿者。’
約翰內森知道之前的事情,這些所謂的負面輿論的回旋鏢現在擊中了里高揚,其實當時里高揚是負面輿論的推動者之一。
如果這樣,里高揚恐怕沒辦法接受K療法,因為當時重重阻力,K療法一直沒有獲得美國的臨床實驗許可。
不能手術,也不能進行K療法,那就是沒辦法了。
約翰內森一時不知道說什么,讓他們修改實驗規則,不可能!因為剛剛宋博士已經說過,這是慘痛的教訓換來的保護性規則,不可能因為某個人而改變,尤其是里高揚。
看來,只能在推動K療法在美國獲批臨床試驗這上面做文章。
以里高揚家族的實力,要推動K療法在美國獲得臨床許可不是難事,約翰內森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