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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一章 封鎖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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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黃的夯土城墻,破舊的城樓,深已不足三尺的護城河等等,無一不訴說著這座古城的滄桑。

  城上密密麻麻,盡是甲卒。個個執弓披盾,神情冷肅。城下軍陣如墻,刀槍林立,更有近千斤重的鐵炮直對城門,散發著懾人的寒光。

  城墻倒是修的挺長,單只一城就足有十三四里之遙。李承志眺目遠望,竟似看不到盡頭。目能所及之處,只見塵煙飛散,黃霧翻滾。

  那是后陣的兵卒在逐營撤走,將去豳華二州,支援李亮。

  凝望一陣,李承志挪回視線,繼續打量著城墻,目露沉思。

  長安城并不高,將將四丈,是劉邦建都時用夯土制成。但在西漢末年被更始軍(綠林起義軍之一)攻破,城墻已殘破不堪。

  之后劉玄率綠林軍入城,因分贓不均從而內哄,長安再次破城。赤眉軍(綠林起義軍之一)不但將西漢王陵掘了個干凈,更是一把火將長安城燒成了廢墟。

  東漢建立,劉秀定都洛陽后,雖然將長安定為西京,但只是略微修繕一番。與新都洛陽比,幾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到了東漢末年,董卓挾幼帝以令諸候,遷都長安。長安城再次被攻破。不過這一次的火是董卓自己放的。

  之后東漢滅亡,曹魏建國,依舊定都洛陽。自此后,長安甚至失去了陪都的資格,徹底淪為普通的州城。

  這座用夯土造就的大城,距今已有七百年的歷史,就如風燭殘年的老人,經不得一絲的磕碰。

  但李承志卻圍而不攻。

  前三日,每天只是償試性的射幾輪箭,放一輪炮。到了第四日,李承志索性撤走了大半的兵卒。只予四城之下各留了一營炮卒和一營騎兵,圍城的兵力還不過萬。

  到了第五日,莫說炮,竟連箭也不放了。只是辰時(早七點)與酉時(下午五點)各行一次操典。

  便是這般,不足萬余的兵力,卻逼的近三萬守軍龜縮在長安城中,連城門都不敢邁出半步。

  李承志在打量城頭的守軍,長安城的守將也在打量他。

  元遵是道武帝拓跋硅的玄孫,承爵陽平王,元恪繼位后,歷任幽州、青州、豳州刺史。

  因與崔延伯不和,是以去歲崔延伯陳兵岐州,都督涇、岐、豳三州諸軍事時,太后高英準元澄之奏,將他與原任雍州刺史的羊祉對換了一下。

  這一換,反倒讓元遵覺的掉進了大坑。

  若還在岐州,至多也就是受些崔延伯的腌臜氣。然后如羊祉一般,待崔延伯大敗,隨元欽退回潼關,更或是撤回洛京便是。

  如今倒好,已是兵臨城下,必敗無疑,但他身為雍州刺史,難道還能不戰而逃?

  遭逢大敗,少帝與元懌正發愁無處渲泄怒火,更不知如何推諉戰敗之責,若他不戰而逃,不是直直的往刀尖上撞?

  反觀與他對調的羊祉,連奚康生這樣的名將都敗了,崔延伯更是兵敗身死。縱然羊祉有敗兵之責,但也要聽命與崔延伯與元欽。且朝延如今正值用人之際,自是不會過多苛責于他。

  所以元遵腸子都要悔青了。

  除了悔,他還有恨,恨李氏逆賊都已占據咸陽郡,更甚至已將緊領州城治所長安縣北境占了大半,為何不一鼓作氣,將雍州城也一并攻下?

  要知道,咸陽城與雍州城就隔著一條渭河,堪堪也就三十里。且一馬平川,若用騎兵,不到半個時辰便至。

  李承志倒好,愣是在咸陽停留了近月,才再次出兵?

  若是元欽還在,這城破兵敗的罪責自然落不到他元世遵頭上……

  “殿下,便是鏖戰兩月有余,但逆賊折損極微,也不至于休整近月才對,但為何如今才來攻我雍州?”

  “還能為何?都怪元欽那個狗賊,非要行堅壁清野之策,一把火將涇、岐、豳三州的糧食燒了個干凈。李氏小兒為免重蹈復輒,自然要偃旗息鼓,待我雍州全境夏糧入倉再來攻克,自然就能搶得許多糧草……便是你我欲破釜沉舟,燒的也只是雍州城內的糧草,難道還能將治下郡縣內的糧草也盡數燒光?”

  元遵恨的咬牙切齒,“你當城下賊軍為何圍而不攻,只圍了數日,卻又將泰半兵力撤走?就是怕將我等逼迫過甚,萬一鋌而走險,行元欽故智,潰走之際將州境內的秋糧燒光……”

  親信恍然大悟,又盯著城下的叛軍看了一陣,低聲勸道:“殿下,如今城下逆賊還不足萬,我城內守軍近三萬,豈不正是天賜良機,何不令守軍出城迎戰?”

  “爾蠢不自知……良機個鳥毛?”

  元遵怒極反笑,“崔延伯當世名將,威震宇內,且擁大軍三十萬,但結果卻落了個兵敗身死。而你難道不知,時叩隴關之敵賊,只是崔延伯之十成之一?

  而如今城內守軍雖有三萬之眾,但十之八九卻是從涇、岐二州潰逃而來,早已為驚弓之鳥,豈是城下逆賊的敵手?”

  親信聞言,聲音壓的更低,幾不可聞:“便是不能勝,也能趁機突圍……”

  突圍?

  “狗賊,你莫不是想哄爺爺出城送死?”

  元遵越聽越惱,一把揪住麾下的領口,指著約一里外的鐵炮罵道:“可曾看到那火炮,只這南城之下就足有十樽,而城下門洞就只三座,每座門洞外足有三門炮嚴陣以待。但等城門洞開,便會三炮齊發。兵馬都未沖出門洞,就會被盡數射殺,你如何突圍?”

  親信的臉色煞白如雪:“如此說來,李賊竟是要將我等困死在雍州城中?”

  “不然還能如何?李賊無非便是想不廢吹灰之力,以迫使我等獻城而降。但我元世遵身為元世宗親,又豈是搖尾乞憐之輩?爾等也莫要再勸,好生與我守城,無非便是與城共存亡……”

  親信正值肝膽俱顫,心若死灰,但聽到元遵的后半句,雙眼頓時瞪的比核桃還大。

  我等何時勸你投降了?

  哈哈,原來是這個意思?

  親信登時心領神會,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待騎兵行為馬術操典,便是炮營按旅輪換出操。并不復雜,不過是站站軍資,練練隊列。

  倒不是李承志有意耀武揚威,而是怕兵卒閑出毛病來。

  自酉時開始,這一番折騰已是一個時辰以后,也就是戌時初,太陽已到了西山之巔。李承志令各軍陸續回營。

  雍州四城之下,每城就只三座城門,西海各軍自然也駐扎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但并非徹夜不眠死守,而是各分兩部,一部值前半夜,一部值后半夜。若是在夜中聽到動靜,不論有無軍令,炮卒都會照著城門開炮。

  備的彈藥全是開花彈,一旦炮響,方圓百步內寸草不生,來多少都不夠殺的……

  李承志的帥營就扎在北城以東約三里的地方,這里是長安縣治下,予月余前占了咸陽,便已歸西海。

  所以于一月前,雍州就已是兵臨城下,所以元欽和羊祉才跑了那么快。

  但誰能想到,已喂到了嘴邊的肥肉,李承志硬是忍著不吃?

  想必這一月以來,朝廷已是如坐針氈了吧?

  李承志轉著念頭,隨大軍回了營。

  剛入中帳,李聰便風塵仆仆的迎了上來:“郎君,大兄(李亮)捷報!”

  李承志接過信封匆匆一掃,臉上浮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出兵七日,豳州便光復泰半,想來至多三五日,剩下的數縣便能盡數攻克。

  之所以這么快,全賴元欽的神助攻。若非他潰逃時燒了糧草,豳州數郡不會在短短兩旬內就烽煙遍地,各郡各縣相繼喜迎義師。

  所以李亮不但未廢一兵一卒,更是在短短數日內就收攏了近十萬起義軍。

  當然,其中可堪征用的戰兵應是十不足一,其余大多為老弱婦孺。但如今李承志不缺地,只缺人和糧。

  如今人有了,糧自然也不遠了。

  李承志收起信封,又問道:“皇甫可曾遣人來報?”

  “秉郎君,還不曾!”

  李承志又自言自語了一句:“嗯,看來尚算順利!”

  這一次雖是他親征,但領兵征戰的依舊是皇甫。七日前出兵之際,皇甫由西向東,過渭河進馮翊郡(轄今高陵區、三原縣、閆良區、富平縣)。

  馮翊郡不大,郡境堪堪百里寬廣,且西培大半都被咸陽郡包圍,是以郡中早就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雖然不似豳州諸郡一般主動請降,但皇甫讓的兩萬大軍剛一渡河,諸縣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繳械投降。

  倒是皇甫又由南向北,轉攻北地郡時遇到了不小的抵抗。

  也是因為北地郡緊鄰華州,一旦告破,華州便有失守之虞。是以元欽調兵遣將往北地郡支援,聲勢極大。

  但李承志估計,官兵便是抵抗的再激烈,也只是守城為主,是斷然不敢野戰的,不然敗的更快。

  而此次出兵,西海的戰略意圖是以搶糧為主,占地為輔。而皇甫素來沉穩,自然會將他的意圖貫徹到極致。

  “李彰呢?”

  “午間已攻下霸城,正往驪山進發!”

  “知會予他,莫要進的太快,以免元欽狗急跳墻,故伎重施!”

  過了驪山便是華州的鄭縣,而鄭縣距潼關也就百里。一旦大軍攻入鄭縣,莫說據守潼關的元欽,包括洛京的少帝、顧命親王元懌,并滿朝文武,哪個不大驚失色,肝膽俱裂?

  萬一元欽腦子一抽,將華州的糧草也盡數燒光,就得不償失了。

  也是因為李承志根基太淺,雖連戰連捷,勢如破竹,不過都是憑一時之勇。是以絕對沒有攻克京畿的實力。

  其余不論,光是糧草就能愁的他掉光頭發。

  其次,火藥又不夠了……

  時值九月,天氣漸冷。京中的小娘子已不敢只披一襲輕紗就招搖過市,都已老老實實的換上了長裙。

  田中粟米早已收盡,老農趕著耕牛奮力犁田,只求在落雪之前將田耕完,最好再能下一場雨,將地澆透。

  待天冷后,就能將田中的硬土凍的稀碎,細若粉塵。來年春種,出芽率自然極高。

  今年尚算風調雨順,如河東、河南、山東的收成都是不差的。洛陽也在此例,老農自然喜笑顏開。

  若是往年,滿朝文武自然也已彈冠相賀。說不得皇帝就會找個由頭賜宴王公大臣,與民同慶。

  但今年,殿中百官個個愁云慘淡。

  十日前,元欽捷報,稱大敗賊帥皇甫讓、李彰,拒敵于華州之外,潼關無虞。

  但事實又是如何?

  繡衣使早已查的分明:自半月前,賊將皇甫讓、李彰相繼攻克京兆郡的新豐、蓮勺,北地郡的銅官、頻陽,賊逆陸續陳兵于華州邊境。

  而元欽卻龜縮于潼關而不敢出,只是遣羊祉與楊鈞兵分兩路,予州境御敵。

  也根本不是元欽與捷報中所稱的大敗賊敵,而是對峙幾日后,叛軍便自行退兵,撤入了就近的縣城之中。

  看來李承志似是有罷戰之意,也可能是因氣寒漸寒,故而撤兵,想來今年再無戰事。

  這算是喜訊,而且是今年朝廷與西海開戰以來唯一的喜訊,但元懌總覺的哪里不對。

  李承志向來是得理不饒人,怎會棄大好局勢,而偃旗息鼓?

  果不然,昨日近夜時分,夏州傳來急報:月余前,賊將李豐自金明郡出兵,進犯夏州。不足十日,便取朔方(今陜西子長,清澗一帶)、偏城(今陜西延長、延寬一帶二郡。

  而后不知又用何法重開高奴縣油湖,之后驅兵于白干山之邊墻,以火油彈開路,奚康生且敗且退,如今已退到了統萬城。

  但不知何故,叛軍也不下墻,更不再攻城占地,只是依邊墻進軍,不知是何意圖。

  而如此大規模調兵,又急行近千里,李承志總不能是閑來無事,派兵卒去北地吹風吧?

  元懌深知其中必有原因,可惜他不曾領兵,對兵事只算是粗通,是以剛至卯時,宮門方開,便敲響了端鐘。

  京有不乏老于行伍,精通兵法之輩,更有如李崇這樣的名將。

  而只看了一眼,李崇便猜出李承志的意圖:順邊墻往北進兵,只為阻斷六鎮與洛京之間的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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