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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四章 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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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崔延伯已敗,殘部退往河東,河西數縣已被李主事盡復攻克,那敢問皇甫將軍又去了何處?”

  張敬之語氣很是客氣,心中也很是疑惑:若皇甫仍在大河以西,應在武威、金城,或是鄯善、枹罕一帶。m.baijiawen穴但不管在何處,都不至于使令使尋不到他,也更不會連李承志已派新軍馳援予他都還不知。

  包括李亮也是如此。而且自己與達奚出兵已然半月,若是他二人接到李承志的軍令,早該派騎塘來接應了。

  之所以杳無音信,甚至南路副帥都不知李承志又遣軍來援,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皇甫讓就不在武威、金城左近。

  那還能到哪里?

  迎上張敬之與達奚狐疑的目光,李亮暗暗一嘆,無奈道:“不瞞二位,皇甫將軍已然北上,若無意外,如今已至薄骨律,十有八九與邢巒隔城對峙……”

  皇甫讓率軍去了薄骨律?

  聽到這一句,達奚只覺毛骨悚然,頭發都快立了起來。

  你當薄骨律就只有邢巒的數萬大軍,還是不知再往西北五六百里的河渠司腹地,既為征北大將軍元謠的駐兵之所?

  便是再少,這兩處也足有大軍近二十萬。

  僥幸勝了一次,皇甫讓真將自己當成了戰神,以為所到之處,真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達奚如此,張敬之同樣被驚的不輕。

  既知鄯善一戰是運氣使然,皇甫讓焉敢再入虎穴?

  見這二人如此,李亮又解釋道:“并非皇甫將軍獨斷專行,而是與我共同商定,才會挺而走險……嗯,也算不上是行險……”

  李亮稍一頓,頗有深意的看著張敬之和達奚,“想必二位仍舊不知,柔然已退兵了吧?”

  達奚一聲驚呼:“怎可能?”

  “怎不可能?”

  李亮頓時笑了起來,“我南路即能大敗崔延伯,北路自然也能大勝柔然……”

  哪來的北路,我怎不知?

  嗯,好像還真有……

  二月初,天氣稍暖,李松便率軍往西,帶著原敦煌鎮將去收復敦煌了。聽聞那元鷙嘴上叫囂的厲害,見了李承志都敢直呼逆賊。但到了李松手中卻乖的有如一頭綿羊。不但對李松言聽計從,還百般出謀劃策,是以李松兵不刃血,自鎮夷出兵后不足兩旬就平定了敦煌。

  之后再未聽音訊,達奚只以為李承志已讓李松鎮守予敦煌,組織鎮民屯田。此時想來,定是李松從敦煌出兵,突出涿邪山,襲了柔然后軍……

  心中猜疑,他脫口而出:“可是李松勝了?”

  “不止是四叔,還有伏兵于居延湖西畔的李永壽,東畔的李豐,三方共十衛大軍合力,使柔然首尾難顧,最終于浚稽山潰敗,逃入漠北深處……”

  達奚越是吃驚,李亮越是高興,朗聲回道:“死傷多少暫且不知,但四叔與李永壽等繳獲的牛羊就足有百萬,由關中運去的糧草、帛麻足有數千車……”

  牛羊百萬……照此規模,柔然出動的兵力至少也該在二十萬往上,便是三十萬也有可能。

  而即便北路足有大軍十萬,也就堪堪五萬。以五萬勝三十萬,誰敢說這不是又一場曠世之大勝?

  前有皇甫讓、李亮、皇甫忠,后有李松、李豐、李永壽。甚至才能平庸、字都不識幾個的李時都有大功分潤,唯獨自己與張敬之跟看戲一樣,白跑了一趟,白逛了一場?

  要是早知道崔延伯已大敗,柔然也已退兵,哪還需皇甫讓舍近求遠,從榆中東岸奔襲千里之外的薄骨律?

  他達奚麾下雖多為新軍,但也是打過不少仗的好不好。難道連場順風仗也不敢打?

  更何況還有戰馬三萬余匹,戰車三千。若是急行,從張掖至薄骨律也就一千五百里,走的再慢,七八日也到了。

  說不定自己好幾日前就坐在薄骨律的城頭喝酒了……

  達奚的腦子里已然浮現出突聞西海大軍沿大河西岸北上,元遙手忙腳亂的退守六鎮的情景。

  他更能料到,便是再給邢巒十萬兵馬,他也不絕不會固守于西岸的薄骨律鎮城,而是連夜退守東岸,并燒毀所有渡口,繳清所有船只。

  這不是猜測,而是必然。

  莫說元遙與邢巒,便是將舉天之下的所有名將聚在一處,聽聞吐谷渾的十萬精騎、崔延伯的二十萬大軍,并柔然的三十萬悍卒相繼敗于西海之時,也只會避其鋒芒,有多快退多快。

  有時候,勢不可擋,所向披靡這樣的用詞,并非只作稱贊之用,更會當作有如天助的佐證。

  而越是老于行伍、久經征戰之輩,越是相信這個道理。是以即便皇甫只率一千兵,邢巒與元遙也只會退避三舍。

  皇甫讓甚至都不用死傷一兵一卒,就能逐走元遙,駭退邢巒。

  這可是當世之名將……名將啊,過了這個村,哪還有這個店?

  爺爺揚名立萬的機會,就這么飛了?

  達奚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你都既已得柔然退兵之訊,為何我與張司馬絲毫不知?”

  這一聽就知道在怪李承志,莫說是李亮,怕是李承志當面,達奚也是這個態度。是以李亮也不在意,笑吟的回道:

  “此訊非來自郎君,而是元遙,是以中郎與司馬才不知。算一算,便是郎君也剛收到訊報……也是陰差陽錯:數日前,我與皇甫將軍正欲分兵,準備一路沿東岸清繳潰兵、收復子城(今甘肅省蘭州市皋蘭縣)、媼圍(今甘肅白銀市景泰縣)諸縣。另一路伐木造橋,選一水淺之處渡河。

  多方查探,最終選在西羌(今甘肅省臨夏州永靖縣)大河古渡……但方遣前軍過河,都還未來得及立樁,卻恰好就撞上了往榆中予崔延伯、元澄傳令的元欽。

  一番逼問,才知四叔與豐叔大勝柔然。又知元遙已予三日前就拔營,連夜退回沃野,只為防我北路大軍突襲六鎮。也更知元遙急令邢巒退回東岸,并分兵巡防河岸,以防我軍強渡……是以皇甫將軍當機立斷,奔襲薄骨律,以求拖住邢巒……”

  達奚都被驚的有些麻木了:這皇甫讓膽子大到沒邊了?

  倒是能拖住邢巒,更能使元遙令邢巒巡護大河東岸的計策落空。李亮只需奪下西岸諸縣,解了后顧之憂,便能造橋渡河。

  但兔子急了還咬人,皇甫讓就不怕邢巒與他來個漁死網破?

  剛冒出這么一絲念頭,又被達奚斷然否決:自己也是魔障了,明知西海勢不可擋,邢巒身為名將,又豈會自尋死路?

  暗中懊惱,又聽張敬之大笑一聲,還擊了一下掌:“當機立斷的好!就是不知,待渡過大河,李主事與皇甫將軍又欲如何,莫不是要兵指關中?”

  李亮謙虛的笑了笑:“司馬說笑了!只是小勝數場,還不至于讓我與皇甫鬼迷心竅,利令智昏,真就以為已然天下無敵?

  我二人議定,待取下媼圍縣,河西已然盡數歸附,再無后顧之憂。而后我就會率軍渡河,先放還元欽,令他予崔延伯傳訊,使其知悉柔然兵敗、元謠撤軍之訊。而后大張旗鼓,往榆中逼進。崔延伯敗軍之將,已不敢言勇,定然會急撤回隴關……”

  達奚近似抬杠的問道:“他萬一要與你玉石俱焚,又該如何是好?”

  “斷然不會的!”

  李亮很堅定的搖頭頭,“只因元遙軍令就是如此:令崔延伯只留弱旅予東岸虛張聲勢,能與邢巒遙相呼應,暫時守住大河即可。崔延伯則要率麾下殘余之中軍撤回蕭關,待元遙回防六鎮,就會遣奚尚書北上,與他共守隴山……”

  張敬之頓時大喜:“共守隴山……元遙竟要棄守大河?”

  “不棄不行!”李亮回道,“聽元欽之言,因斥臣資予吐谷渾、柔然借兵,朝廷早已無以為繼。元遙、邢巒且不論,只是崔延伯而言,榆中糧草只夠所余殘部吃嚼一月。

  再者又是敗兵,軍心、士氣低之又低,但凡稍遇挫折,怕是就會重演慕容孝之敗局。若是將所余不多的中軍也折于榆中,怕是隴山也難守。是以元遙不得已,只能斷尾求生……”

  達奚心火都冒出來了,急聲吼道:“那你為何不乘勝追擊,卻要虛張聲勢,放虎歸山?”

  李亮訕訕一笑,卻不言語,只是看了張敬之。

  達奚自是不知皇甫讓和李亮帶了多少火炮,多少炸藥,但張敬之總管諸部,心里一清二楚。

  自李松西循,李承志便千方百計的籌購,至今足足積累了近五年。而予此一戰中,皇甫與李亮便帶了三成還多,莫不是全用盡了?

  他頓時了然,心臟倏的一縮:“可是火器已然用之貽盡?即如此,皇甫又焉敢孤軍北上?”

  “崔延伯膽色絕人,智計百出。若非不計代價,千炮齊發,焉能先聲奪人,使其方寸大亂?”

  李亮悵然嘆道:“火藥雖未用盡,但也已然不多。皇甫北上之時帶了百石,予我留了十數石,如今就留在子城縣中,以待鋪橋渡河時所用……”

  只剩了百余石?

  張敬之記的很清楚,他二人自鎮夷出兵之際,只是火藥就裝了上百車,足足兩千石。如今所余竟已不足一成?

  怪不得他二人勢如破竹?

  原來這兩場大勝,完全是拿火藥堆出來的。

  不過怎么算,都是千值萬值……

  更怪不得崔延伯已為敗兵之將,李亮更是攜大勝之勢,卻只敢虛張聲勢,將其逼走?

  沒了火藥,就只能刀對刀,槍對槍,拿人命硬填。

  先不說李亮敢不敢,李承志絕對不會答應。

  觸類旁推,李松等人能以少勝多,大敗柔然,逼其不得不退回漠北,想來也是火炮之功。

  而他記得,李松、李豐等人,帶的火藥與火炮是皇甫和李亮的兩倍之多。這么一算,怕是也沒剩下多少……

張敬之猛吐了一口氣:“我與中  郎出兵之際,國公就有嚴令:至武威后只為偏師,需謹遵皇甫將軍之令。皇甫將軍既已北上,而李主事本就為軍部主事,如今又為南路副帥,我與中郎自當以李主事唯命是從……”

  李亮連忙推辭:“亮才疏學淺,更為無名之輩,這怎生是好?”

  “兵無將不動,蛇無頭不行……我雖年長,但只長于軍令、法度、糧草,若論陣戰,連中郎也是比不過的。而主事常年侍于國公之側,終日耳喧目染,早非我等可比,還望莫要推辭……”

  意思是我連李亮都不如?

  達奚本想冷哼一聲,但轉念一想,又明智的閉上了嘴。

  換做以前,若是有人說他不如李亮,他定然是不服的。

  就算是李承志都不行。

  但如今連崔延伯都敗于皇甫與李亮之手,他要還是嘴硬,敢說比崔延伯還強,說不定那日撞上奚康生,屎都得被打出來。

  所以便是心中千不依,萬不愿,如今也只能咬著牙認了……

  此時可不是客套的時候,李亮稍一沉吟,便當仁不讓的做了個揖:“如此,亮只能勉為其難……”

  張敬之連忙扶住:“如此方為大善……”

  他話音未落,而李亮的腰都還未直利索,就聽城外一聲哨響。三人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

  急令,還是送給皇甫讓的?

  能給皇甫讓傳令的,舉天之下也就剩李承志了。

  三人神色一肅,連忙迎出城去。

  等人奔至近前,借著火光一看,竟是李聰!

  只見其渾身是土,頭發都染成了白發,便知定是日夜兼行,馬不停蹄。

  李亮快走幾步,高聲喝道:“猴兒,可是郎君急令?”

  “正是!”

  戰馬堪堪停穩,李聰就跳下了馬:“大兄,皇甫將軍何在?”

  李亮稍一頓,低聲回道:“皇甫已然北上,若是軍令緊急,我即刻派馬,護你再走一遭……”

  “果不出君所料?”

  李聰嘀咕一句,又搖搖頭:“不用,郎君說了,交予大兄也是一樣的……”

  說罷就從懷中掏出令信。

  李亮稍一查驗,就撕開了封口。

  竟是李承志親筆手書?

  匆匆一掃,第一眼先看到了八個朱批大字:切莫貪心,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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