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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死無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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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乾殿。

  偌大的一座殿,或站或坐足有十數人。但不論是端坐殿上的皇帝,還是侍立殿階的力士、黃門,更或是階下的臣子等,皆是不作聲。

  皇帝滿臉古怪,忍不住的招了招手:“近前些來!”

  長孫恭與元暐口中稱是,齊齊的往前幾步,停在第一道殿階之下。還伸著脖子,好讓皇帝看他們的慘狀。

  確實慘!

  如元暐,雖說及不上元恪、元悅之流俊美,但至少也能稱得上膚白儀莊,五官端正。

  但此時卻跟個黑猴子一樣?

  那股火冒起來時,準準的撲在了元暐的臉上,不管之前是什么顏色,盡皆薰成了黑色。包括皮膚:當時離的太近,那火的溫度也不算低,竟將表面的一層油皮給烤焦了?

  元暐沒來得及防備,眼睛也被薰了一下,此時的眼球中充滿了血絲。再者心中惱恨不已,時不時的就會呲出牙,又白又亮……

  反正皇帝怎么看,怎么覺的元暇像猴……

  長孫恭也沒好到哪里去。

  雖沒薰成元暐這般黑,但眉毛胡子被燎了個精光。不但如此,當時還引著的頭發,燙傷了頭皮。

  御醫上藥時將傷處的頭發遞掉了幾塊,就眼狗啃了似的。長孫恭一不做二不休,將頭發剃了個精光。

  再加長的白,此時看來,就像個大號的雞蛋……

  皇帝緊緊的攥著御榻的扶手,忍的雙手背上青筋暴起,竟都控制不住笑意。沒辦法,只能先錯開目光……

  一偏頭,就看到了賊眉鼠眼的李承志。

  攏著袖子勾著腰,伸著脖子撲愣著兩只大眼,像是極其驚奇的盯著那兩個……

  李承志除了佩服,實在不知說什么了。

  他只是想毀了那三本籍冊,真心沒想過要將長孫恭和元暐如何。但誰想,差點將這兩個燒死?

  宮中備冊上有皇帝、秘書省的印鑒。原冊,也就是被李承志涂過的那一本,上面也有虎賁中郎將元淵、募員衛將元演的印鑒。

  這兩本不好替換,李承志只能在原冊上動手腳。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用卷耳混合墨魚汁等物研汁,順著原筆跡描一遍,過上一段時日后,字跡雖不能完全消失,但會化成一個個墨團。

  但只有三天,時間肯定來不及,李承志又動了點腦筋:這種墨水,遇熱就會加快反應……就跟傳真紙和超市小票一樣,要裝在貼身的口袋里,至多三五天,字跡就談的看不清了……

  但這么大的冊子,誰會沒事揣在懷里,李承志想了想,就加了些能自行發熱的東西:主要成份就是白磷、火硝、金屬硫。

  白磷也不難制:拿尿加沙子使勁熬……

  但這玩意不是一般的危險:燃點就只有四十度,莫說拿火點了,不小心摔一下,或是拿指甲刮一下就能著起來。

  但誰能料到,這兩個如此迫切,竟敢湊到明火前看?

  沒當場燒死算他們命大……

  心里正嘀咕著,冷不丁的聽到了皇帝的聲音:“李承志?”

  “臣在!”

  “朕思來想去,總覺得你便是盡毀了籍冊,也該無用才對?”

  我腦子壞了才會認?

  李承志指天劃地的叫起了屈:“陛下,臣冤枉……此事真與微臣沒甚干系。

  陛下且想,除了原冊之外,臣還借了中衙與宮中的備冊。若是臣動的手腳,就不怕燒了中郎的衙堂、宮中藏書的殿閣?到那時,臣就是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

  臣也不知,那冊子在臣手中時都好端端的。但為何到了長孫司馬與元郎將手中,竟就能無火自燃……嗯,不對?”

  稍稍一頓,李承志如夢初醒一般,“誰說無火?應是司馬與郎將離燈太近了……”

  好賊子,到了此時,竟都說著風涼話?

  長孫恭與元暐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皇帝也斜睨著他。

  他雖不知李承志是如何做到的,但九成九敢斷定,絕對就是李承志做的手腳。

  若論玩火,李承志認了第二,估計這世上再無人敢認第一……

  元恪深嘆了一口氣:“是不是又研制出了什么放火之物?要是有,就獻出來,朕恕你此次無罪?”

  開什么玩笑?

  腦子被驢踢了才會上這種當。

  李承志頭搖的跟擺鐘似的:“陛下誤會了,真不是為臣干的?”

  這是打死都不承認的架勢啊?

  皇帝陣陣無語,抬眼看了看元淵和廷尉卿游肇:“這也查了半日了,可曾發現人為縱火的憑證?”

  這兩個眨巴著眼睛,只定定的瞅著李承志,卻不說話。

  憑證?

  莫說憑證了,連絲痕跡都沒找到。

  游肇舉手一拱,肅聲應道:“待臣入了募員衙衛,三間衙房已被燒的如同炭窖。莫說那籍冊,就連案幾、床榻、書架、乃至房頂皆燒成了一把灰,已然了無痕跡……

  臣又將當初在場的諸佐官、吏員等一一詢問了一遍,也并未問到異常之處。恕老臣無能,委實尋不出人為故意縱火的痕跡來……”

  意思今日這一出,十之八九是無意失火……

  長孫恭與元暐氣的肝疼,恨不得當場問候問候游肇的祖宗。

  莫看這老頭其貌不揚,一點都不像個當官的,就跟個老農一般。但他不但是廷尉卿,還兼任侍中。

  而游肇本就是當世大儒,若論學識,劉芳、崔光可能都比他要遜色一些。故而元恪未立儲、還只是孝文帝皇二子之時,游肇就是他的老師。立儲后,游肇一直兼任東宮屬宮,太子太傅。堪稱元恪心腹中的心腹……

  脾性也不是一般的剛:高肇權勢最盛之時曾想讓他改名,被游肇懟了回去:某之名“肇”乃先帝所賜,若想改之,除非先帝賜旨。

  意思是有本事你讓孝文皇帝活過來……

  元暐終時沒忍住,滿含怨岔的問道:“敢問寺卿,佐官、吏員之言雖無異常,但某與長孫司馬幾番指證,寺卿為何就不采信?”

  游肇袖子一甩:“你二人皆是臆測,不足為信!”

  你那是指證么,分明是胡扯。

  竟稱李承志會施妖法,定是隔空縱的火?

  人家當時已然入宮,候在式乾殿外,與起火之處足足隔著好幾里……

  連游肇都如此說法,皇帝能怎么辦?

  確如李承志所說,那冊子在他手里好好的,為何剛到長孫恭與元暐手中,就突然著了起來?

  且還是他二人強索走的,并非李承志硬塞給他們的……

  只能怪李承志設計的太巧妙、這兩個也太心急,且運氣不好……

  皇帝沉吟一陣,又指著長孫恭與元暇:“可曾聽清寺卿所言?”

  這兩個猛的一震,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意思是只能當無意失火處置……

  “陛下,臣冤枉!”

  元暐“咚”的跪了下來,厲聲道,“此計定非李承志一人可為之,只要將他那十數仆從緝來,定能逼問出端倪……”

  皇帝也不應,只是細細觀察著李承志的神色。見他只是隱隱冷笑,卻不見有何惶急,元恪便知,李承志真不怕這個。

  除上他自己,就李亮知道些底細,李承志有何可擔心的?

  若只是一頓拷打就能逼得李亮就范,李承志怎敢將他召入京城?

  皇帝又轉過頭看著游肇:“卿以為如何?”

  游肇拱拱手:“秉陛下:酷刑之下,何求不得?”

  意思是嚴刑逼問出的口供不足為信,且今日之事,也用不著這般勞師動眾……

  皇帝突的扯了扯嘴角,若有深意的掃了游肇兩眼。

  元淵也有些懵。

  若說方才游肇是秉公直言,這一句,就明顯有些給李承志拉偏架的意味了。

  不應該啊?

  游肇雖不似于忠那般,與高肇水火不容,但二人之間的仇怨也不小。從這一點論,他也不該向著李承志才對?

  李承志也有些想不通,也就皇帝猜到了一些。

  一是李承志素有文名,且志向高遠,意堅似鐵。游肇愛烏及屋,自是將他當做了同類。

  二是,游氏世居任縣(今河北省邢臺市任澤區),魏氏世居巨鹿(今邢臺市巨鹿縣),兩家只離著十數里,且世代都為姻親……

  舉京皆知李、魏兩家應會聯姻,都在等著看高肇的笑話,游肇又怎會沒有耳聞?

  皇帝暗嘆一聲,又揮了揮袖子:“即如此,此事做罷,李承志留下,其余都退下吧……”

  長孫恭與元暐又氣又急,都懵住了。

  來時還設想過:即便不能讓李承志以死抵罪,也能讓他脫層皮。至少這虎賁將是別想做了。

  哪知竟是如此結局?

  圣諭已下,便是金口玉言,二人不敢聒噪。情急之下,不斷的拿眼瞅著元淵。

  不想元淵故做不知,若無事的給皇帝揖著禮。

  直到轉身后才瞪了二人一眼,又不動聲色的朝殿外努了努嘴,意思是識相些,趕快滾蛋。

  二人暗恨不已,只能先躬身告退。

  出了殿,二人齊齊的攔住了元淵,扭曲著一張臉,要多猙獰有多猙獰:“中郎,事到如今,我等不敢求中郎為我等翻案,只求中郎能否為下官解惑:

  陛下明明已然起疑此事與那賊子脫不了干系,但為何會如此決斷?”

  還能為何?

  只因陛下深知,便是強令游肇去查,估計也查不出什么來。

  倒不是說游肇會假公濟私,而是皇帝斷定李承志早有準備,最后定是一筆糊涂賬。

  至于緝拿李氏仆從嚴刑逼供?

  朝廷自有法度,便是皇帝也不能事事都隨心所欲:李承志再不濟也是朝廷命官、從五品的朝官,豈能無憑無據就無故緝拿其家人?

  當然,如果徹底惡了皇帝,便是不審、不判,也能斬了李承志。但偏偏陛下對他日漸寵信……

  元淵輕輕一揮袖子:“有何可疑惑的?游寺卿所判并無不公,陛下總不能強令錯判吧?你二人也不要怨岔,此事就此做罷……”

  怎可能不怨怒?

  堂兄剛被射瘸了腿,自己又被破了相,與李承志之仇已是不共戴天,怎可能就此做罷?

  元暐緊緊的咬著牙,聲音就像是從嗓子里硬擠出來的:“敢問中郎,下官身為郎將,日后又該如何施為?”

  怎地,你還想報復回去不成?

  你只以為我之所以遷你任郎將、遷長孫恭為司馬,是想為你堂兄元乂報仇。但怎就不想想,你我兩家除了同為宗室,可還有什么交情?

  只是因陛下暗中授意而已……

  經過今日這一遭,想必陛下也該明白,憑你們兩個,根本斗不過李承志。

  多則三兩日,少則明日,估計陛下就會授意自己,將這二人調離……

  元淵暗嘆一聲,肅聲說道:“仲冏,可曾記得,你遷任郎將當日就問過這句,我如何對你說的:

  忠于職守,盡力盡心,莫藏私心……你若早聽我言,何有今日之災?罷了,自己好好思量吧……”

  爺爺思量個鳥毛?

  不讓我心存私念,你又為何遷我為那狗賊的上官?

  盯著元淵漸行漸遠的背影,元暐只覺恨意滔天。

  而長孫恭就如夢囈一般,喃喃自語:“怎就這般輕易的做罷了?”

  元暐咬牙低吼道:“都怪游肇那老賊……”

  何止一個游肇?

  難道你就沒有看出來,就連元淵都是一副不想多管閑事的模樣?

  最奇怪的是陛下:元暐雖年少,品職也不高,但卻早已承爵,名符其實的郡王。

  如果顧忌宗室顏面,就算如元淵所言,朝廷自有法度,不好將李承志的仆從嚴刑逼供,也該叫來過問一下吧?

  但陛下是何等的輕描淡寫,分明就是不想再查,而元淵的態度,卻又是那么的奇怪?

  既然都想偏袒李承志,又為何讓自己和元暐任李承志的上官?

  想到這里,長孫恭腦中靈光一閃,猛的打了個激靈。原本就白的臉色,更是驚的幾無血色。

  “仲……仲冏,暫忍下這口中氣,莫要輕舉妄動……”

  元暐怒的聲都變了:“為何?”

  還能為何?

  你我怕是都被人當槍使了。而且十有八九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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