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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三章 莫不是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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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志念頭急轉,終還是說了實話:“陛下明見!至殿下遇刺第三日,臣才得知,胡保宗竟比臣還有要早半月入京?”

  皇帝眼神一凝。

  只要知道胡保宗就在京中,且入過好幾次宮,李承志自然什么都能猜到……

  元恪狐疑道:“你既已猜到,為何未向皇后秉呈過?”

  李承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陛下,但凡臣多一句嘴,殿下怎么愈痊這么快?怕是早如今日一般……”

  剛說了一半,李承志猛的一頓:怪不得皇后這次發病發的這么劇烈,原來不是見了皇帝興奮的,而是氣的,更或是嚇的?

  皇帝竟像是承認了一樣,謂然一嘆:“朕委實不知會引發皇后發癥,不然定是不會說的……”

  而后又一瞪李承志,好似很是不滿意。

  他之前以為,李承志是為了替他這個皇帝分憂,所以未敢在皇后面前露半絲口中風。竟不想,只是出于醫生的考量?

  雖然結果是一樣的,但皇帝總感覺心里不是很得勁,好似李承志背叛了他一樣。

  逆臣!

  “可惜未等朕講完,皇后就發了急癥。免她疑神疑鬼,朕思量著,索性讓舅父進宮,好生寬尉于他……”

  皇帝稍頓,又憂心道,“屆時,朕將王顯,徐謇也召來。爾等定要上心,顧好皇后!”

  李承志心里一突:原來皇帝特意召自己來,是為了交待這個?

  他分明斷定,只要見了高肇,皇后九成九會發病……

  高肇會說什么?

  心下詫異著,見元恪做勢要走,李承志連忙應道:“臣遵旨!”

  元恪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直到皇帝走遠,李承志才驚覺過來:皇帝竟提都沒提刺客和安定胡氏是什么關系,胡保宗、胡充華在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謀刺皇后啊,便是不被夷三族,怕也是滿門盡誅。但這幾日,好似并未聽到宮中有何動靜?

  倒不是李承志神通廣大,宮禁之時竟都能得到消息。而是胡氏所居的玉泉宮,就在昭陽殿之后。兩處相距不足三十步,真要有什么動靜,早該聽到了。

  李承志總覺的這次的事態不是一般的詭異……

  未時三刻,一群禁衛浩浩蕩蕩的護著高肇入了昭陽宮。

  李承志深感怪異,他感覺,午間皇帝來時都無這般大的陣勢。

  狐疑間,高肇就到了昭陽殿外。看到侍立在一側的李承志,高肇雙眼猛的一亮。就連臉上的愁苦都好似淡了幾分。

  他正發愁,如何才能見到李承志。卻不想,皇帝竟給了他這個機會?

  再看到一側的王顯,高肇眼神一冷,徑直而過。

  王顯滿臉苦笑,張了張嘴,最終卻化成一聲長嘆。

  陛下何等睿智,明知我與你交好,怎又不做防范,以防我給你泄密?

  而如改制這般涉及國本、社稷之重,我王世榮便是有一萬顆腦袋,也不敢質疑、反對陛下!

  高首文,你太看得起我了……

  昭陽宮,偏殿。

  皇后遇刺時就是在這里,搬出五六日后,卻不想又搬了回來。

  宮娥、女官在殿中跪了一地,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紗賬中就只有高英侍立在旁。皇后就如躺尸一般,直挺挺的躺在榻上,一動都不動。

  若是往日,像這種剛發過病、用過藥不久后,本是心生旖旎,滿腹欲念之時。但此時卻盡皆化成了怒火。

  豆大的淚珠不停的從高英眼中滾落,銀牙咬的咯吱直響:“元宣智(元恪的字),你怎就如此狠心。”

  高文君悚然一驚:“殿下,噤聲!”

  “元恪都要殺我了,還噤什么聲?”

  高英臉上盡是怨恨之意,厲聲道,“高三娘,難道你還不知,我高氏就要大禍臨頭?”

  正因為大禍臨頭,才更要謹慎!

  高文君臉都嚇白了,恨不得捂住皇后的嘴:“大姐,收聲啊……”

  話音剛落,便聽殿外宮娥秉報:“殿下,高司空求見!”

  叔父來了?

  有如抓住了主心骨,高英猛的翻坐起來,急聲道:“快請!”

  宮中自有禮制法度,高肇即便是皇后的親叔叔,待遇也沒比李承志高到哪里去。也就是剛進殿門,便有禮官攔住了他。

  另有兩個女官搬來了一張案幾,置于剛入殿門之內,示意皇后不便,高司空再不能入內,可坐于此處回話。

  案幾都還沒擺好,突聽一聲怒斥:“孤還沒死,孤還是皇后……爾等賤婢竟敢如此欺辱我高氏……拉下去杖死……”

  “殿下!”

  高肇一聲怒斥。但當看到皇后淚流滿面,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又心里一軟,溫聲勸道:“禮官本是職責所在,理應如此,并無輕賤于臣之舉,望殿下息怒……”

  高文君也緊緊的拉著她,在皇后耳邊低聲哭訴:“大姐,今日不同往日,慎言啊……”

  夫妻這么多年,高英怎不知皇帝是什么性情?

  看似溫和,實則冷厲。但凡涉及到大是大非,便是血脈至親,該下狠手的時候也絕不會有一絲心軟。

  就如胞弟元懷,只因元恪疑他年少,可能會被人蠱惑奪他帝位,竟被皇帝隨便尋了個由頭,硬生生的囚在宮中數年。

  高英明知這般鬧下去,等待她的最終只有冷宮一條路,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元恪啊元恪,你竟心狠如此?

  一股悲意涌上心頭,高英竟哭出了聲。

  高文君連忙揮手,暗示宮人退下。看皇后穿戴的甚是整齊,女官哪敢多言,匆匆一拜,急忙退下。

  等閑人走盡,高英一聲悲愴,一屁股就坐在殿階之上:“叔父……怕是來見侄女最后一面了?”

  宮娥、女官退下時,高英才看到:殿外竟然站滿了禁衛?

  還有兩個黃門,分明就是陛下身邊的內給事,雖是閹臣,卻極受信重。而這些緊跟著高肇到底是為了哪般,高英怎會猜不到?

  高氏,怕不是要被抄家滅族了……

  高肇快走幾步,與高文君合力將她扶起。又溫聲勸道:“殿下不至如此,也未到這般地步,殿下切寬心……”

  未到如此地步?

  高英心中猛的生出一絲希望,直愣愣看著高肇。

  高肇一嘆,扶著高英坐下,又低聲道:“今日早朝,司徒元懌呈奏,稱‘立太子殺生母’的祈制有違人倫,理應廢除。臣還以為,朝堂必是嘩聲大作,罵聲一片。卻不想,自元雍以下,竟盡皆附議?那時臣便知,殿下遇刺,定與此有關……”

  這本是她給皇帝反復吹枕頭風,并不止一次發誓定為元恪生下太子。好不容易才得皇帝應諾,卻不想不但最終竟為別人做了嫁衣,更是成了敵人謀害自己,自己卻連仇都報不了的憑仗?

  胡氏?

  高英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臣事后細細一想,大致有了猜測:應是陛下追查刺客,才知胡氏有了身孕。而胡氏也是憑腹中胎兒之故,才敢做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故此殿下莫要再怨恨陛下,皇帝也應是事后才知情的……”

  “有何區別?”

  高英哭道,“若他顧念夫妻之情,明知是那賤婢下的毒手,卻為何不但不替孤做主,反而要包庇胡氏,更是狠毒到連叔父都要軟禁?”

  夫妻之情?

  高肇元聲冷笑。

  對于皇帝,對于這江山社稷而言,這四個字是何等的奢侈?

  若是換做他,怕是比元恪做的還要絕?

  “也是命數!”

  高肇悵然一嘆,“并未聽聞陛下對胡氏有多寵眷,卻能有蘭夢之征(懷孕),可見天幸之?”

  便是心中悲涼無比,高英終是沒忍住,俏臉猛的一紅。

  高肇此語分明是暗有所指。

  高英善妒之名絕不是虛傳:除了他這個皇后,后宮還有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等。

  這四十個都是皇帝明媒正娶的老婆,除此外,還有各級女官、選侍、采女等。只要皇帝愿意,隨時都能侍寢。林林總總加起來,后宮的女子何止上千?

  女人如此之多,一月中皇帝竟足有一旬以上,是宿在皇后宮中的?

  高肇隱意分明是:后宮佳麗三千,高英享盡皇帝獨寵,但懷孕卻不是她,而是九嬪之一的胡充華。這能賴的了誰?

  高英卻是有苦說不出。

  一年中,他與皇帝歡好的時日,一只手上的指頭都用不完……

  但這話怎讓她說出口,說出去,又有誰會信?

  見皇后牙關緊咬,臉色忽赤忽白,分明是有隱情。但高肇已然不想問了。

  他悵然一嘆:“事已至此,便是差強人意,也只能勉為其難!還望殿下不露圭角,不矜不伐,低調行事。如此,殿下方能保一世富貴……”

  高肇猛的一頓,臉色忽的一變,聲音微不可聞,“也只有如此,才能保我高氏滿門善終!”

  一世富貴,滿門善終?

  剎那間,高英的臉白的就如一張紙。

  元恪,還真有可能做的出來?

  但我呢?

  若我高英是能夾起尾巴做人的性子,又怎可能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享盡皇帝獨龐?

  “呵呵呵……”

  皇后神經質一般的笑了起來,眼中盡是冷意,“叔父放心,孤理會得!”

  但愿真能理會得?

  此次事發太過突然,就連高肇都驚的六魂無主,便是想寬慰高英,也無從勸起。

  再者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高肇更不敢耽擱。

  稍一沉吟,他又勸著皇后:“殿下貴體欠恙,還是靜養為宜,不可過于焦慮。且還有臣在,不一定就無轉機……”

  說著,他又喚過高文君:“派人去喚李承志,就稱我要問他皇后病情……讓他放心進殿,但需殿門大開,必須讓殿外禮官、黃門、禁衛等看到,他在殿內何處,有何舉動……”

  高文君應諾而去,高英卻一頭霧水:“此時叔父喚李承志是何用意?”

  高肇不動聲色道:“自是叮囑他好生照看皇后,只有殿下無恙,臣在宮外才能安心務事……”

  原來如此?

  高英心神激蕩,哪知高肇是在敷衍她。被高肇哄了幾句,患得患失的進了帳。

  高肇暗嘆一聲,下了殿階,跪坐在剛入殿門內的幾案后,靜靜的等待著。

  竟能如此快,且如此直接的見到李承志?

  這才是天幸。

  又有誰能想到,他高首文一反常態,違抗皇命。憑仗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后。而是被陛下視為能臣、諍臣,被世人視為奇才、全才的李承志。

  皇帝也罷,世人也罷,怕是打破腦袋都想不到,他們見到的,更或是想像到的,連李承志所知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天授之人啊?

  天佑我高氏……

  剛至階下,便見高肇如門將一般,端座于殿門之后。不知有異,真以為高肇要問高英的傷情。李承志先高聲問候了皇后一聲,又朝著高肇拱了拱。

  “坐!”高肇指了指幾案,悵然道,“誰曾想,你我對座而談,竟是在此時,此地?”

  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李承志只能客氣道:“是下官之幸!”

  態度很是恭敬,卻有些疏遠。遠非如后輩面對尊者長輩那般親近。

  高肇竟有些后悔,悔不該李承志兩次三番給高湛遞話,說要上門拜見時,卻被他給一次次的拒了。

  當時只惱李承志不懂禮數,是死了爹還是沒了娘,竟要親自上門?

  此時想來,若是早有了交情,何至于此時這般畏難?

  便是畏難,也顧不得了……

  高肇猛吐一口氣,又左右瞅了一眼,明知絕無六耳,但聲音依然壓的極低:“看在三娘的情份上,你予老夫一句實話:我高氏,是否已是大限將至?”

  開什么玩笑,這種事情,你跑來問我?

  初聽時還有些懵,稍一轉念,李承志眼珠子猛的往外一突:又來?

  連皇帝都消停了,不再懷疑什么“天智神授”,“天授之人”,你又開始了?

  莫說三娘,便是換成親娘都沒用……

  李承志撲愣著眼皮子,一臉無辜的表情:“司空,下官是候星郎李承志!”

  意思是你莫非眼花認錯了人?

  高氏如何,你該去問皇帝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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