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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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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位女官皆被五花大綁,押到了殿外。又進來幾個宮娥,將皇后抬回了涼風殿。

  李承志剛要拔刀上藥,就被禁衛強行攆出。

  當他踏進門檻的一剎那,眾人差點沒認出來:李承志的身上全是血,就如被染出來的一般。

  一半是因顛簸、擠壓,從皇后的傷口中流出來的。另一半,自然是李承志自己的血。

  便是此時,李承志的臂上竟然還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依舊有血不停的往下滴?

  詭異的是,眾人竟未從李承志的臉上看到半絲痛色,搞的插著刀的那只手臂好似不是他的一樣。

  其中帶過兵的不少。如高肇、于忠等,時不時的就會持節、領大將軍職率軍南征,稱得上身經百戰。

  便如王顯,也都督過一州軍事,多經陣戰、

  惡仗不是沒打過,越是見血越是無畏的悍卒,越是受傷越是兇猛的惡漢等,軍中比比皆是。

  但真就未見過被自個的血染的跟血葫蘆似的,還這般淡然的。

  李承志難道就不痛的么?

  怎可能不痛?

  李承志甚至有一絲拿刀將胳膊砍下來的沖動。

  竟連皇帝都不免動容,疑聲道:“為何不治?”

  李承志差點就冒出一句:你也得給我時間治啊……

  忍著怒意,李承志淡淡回道:“臣這便取!”

  就當得了皇帝允許,他一轉身,盯著高文君道:“要快!”

  高文君忍著淚,用力的點著頭。

  頭點下去,都還未抬起來,便聽“嗤”的一聲,一股血箭當即就飚了出來。又聽“咣啷”一聲,一把長約尺許、刃中帶齒的尖刀跌落于地。

  直到此時,李承志才變了變臉色,狠狠的咬著牙,將胳膊往前一伸。

  高文君的動作極快。一把藥粉蓋到了傷口之上,雙手一捋,一卷藥紗展開,“唰唰”幾下,便纏到了傷口上。

  動作極快,可能都還未過十息,高文君竟就打好了結。

  但血卻沒有被止住。

  李承志恨的直咬牙:應是護著高文君與皇后躲箭時的那一下傷到了血管。

  幸好胳膊活動無礙,五指依舊靈活,九成九沒傷到筋。不然與候剛這仇就是不死不休……

  心里罵著,他手一伸,又從高文君手中接過紗帶,一頭用牙咬著,用右手飛快的在左臂彎纏了幾圈。

  直到見血滲的慢了一些,所見之人竟都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這般猛將,若是就這樣廢了,就太可惜了……

  心中這樣想著,眾人大都沒意識到:竟已暗暗認定,李承志絕不可能是那刺客的同黨……

  除了候剛!

  “秉陛下,應聽聞打斗之聲,急率衛兵護駕。進殿之時,便見那女官已然畏罪自盡,臨死自稱與李承志合謀行刺……且臣若非記錯,那女官本就是涇州人士……”

  眾官臉色微微一變,就連李承志都忍不住心一里一跳:這般巧?

  正自狐疑,又聽高肇喝問道:“便是如此,候中郎也不該妄然斷定李承志就是刺客,更不該未圣諭,就令士卒擅開弩弓。幸得殿下無礙,若是傷了殿下,你便是萬死也難贖……”

  “高司空,下官下令開弓時,殿下已被李承志放至榻上,怎可能誤傷?”

  辯了一句,他又朝元恪一拱:“巨并非妄斷:禁衛入殿時,李承志便已將殿下擒伏于肩,數次喝令讓他放下殿下,他皆不應。

  之后更是攔著不讓臣入內救護,便是基于這兩點,巨才認定他乃刺客同黨……”

  說著他一轉身,指著李承志厲聲問道:“常聞李候郎勇冠三軍,有萬夫不當之勇。可為何刺客只是一介弱女子,竟能將你傷到如此地步?

  又為何不擊退刺客,反將殿下負至于肩?更為何在刺客自盡之時未予制止?你這分明就是臨時反悔,使了一出苦肉計……”

  你問我為何?

  李承志忍著怒氣,一指候剛:“候中郎果然慧眼,只看到了下官負著殿下,只看到刺客畏罪自殺,竟未看到殿中另有與刺客一般職事的五位女官?

  恕下官眼拙,也不如候中郎這般專事帝、后之侍從之職,對內官諸司知之甚詳,自是無法辯出哪位出自涇州,很可能是我李某人的同黨,哪位又非涇州人士,定是盡于王事、忠耿無二之輩。

  故此下官只能先護殿下退至角落,以防萬一……至于下官這傷……”

  李承志冷冷一笑,“若非未刺到下官之臂,就已刺到陛下之心了……”

  反應快的,已然在心中暗喝了一聲彩。

  好一個專事帝后侍從之職?

  堂堂散騎常侍,領刀劍左右,竟能讓刺客混到皇后身邊,且隱藏了這么久?

  你是干什么吃的?

  李承志絕對就是這個意思……

  便是反應慢一些的,也皆是不由自主的點著頭。

  設身處地,換他們是李承志,還真就如候剛所說,去追殺那刺客了。萬一女官中還有刺客同黨,皇后定然十死無生。

  只有李承志這般,才是最保險、最安全的選擇……

  候剛猛的變了臉色。

  心中暗恨李承志辱人太甚,竟真就沒有細想過這點?

  他心一橫,又厲聲問道:“那之后呢,為何要將殿下阻在身后,不讓本官救駕?”

  元恪冷聲問著李承志:“為何?”

  還能為何?

  我要不攔,你老婆就被人看光了……

  至于早已被他看光的事情,那是打死都不能承認的。

  真就以為懸絲診脈是傳說?

  皇帝再是大度,南北朝風氣再是開放,便是李承志是事出有因,理應諱不忌醫,更是拼著性命救了皇后一命……哪怕原因和理由再多,也絕無可能是皇后被他看光,皇帝卻無半絲芥蒂?

  這跟后世但凡是個男人,都希望給自個老婆接生的是女醫生的心思一模一樣。

  放在皇帝身上,更是沒辦法用道理衡量:說誅心一些,虧得元恪和高英感情深厚。但凡換成其余的嬪妃,元恪寧愿她活活疼死,也不可能強令李承志醫治……

  元恪知道后,會不會由此嫌棄高英從而冷落,暫且不知。但絕對會對李承志志生出成見。

  試想,見一次李承志,皇帝定會會想起此事,心里就會不痛快一次。時間長了,次數多了呢?

  傻子才會承認……

  李承志直視元恪,眼中不見半點懼色:“秉陛下,臣一直負殿下于身后,原是不知原委。但聽高女史數次喝令,令臣不得回頭,便猜到了一二……高女史就在于此,一問便知……”

  哪還需問高文君?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來:皇后怕是春光外泄了……

  竟是這個原因……不可能?

  候剛臉色一變:“你滿口胡言……”

  我胡你娘?

  李承志一指殿外:那五個女官一處,王顯正在挨個訊問……

  “又不是只有下官與高女史在殿中?還是說,候中郎以為那五位也是下官之同黨……”

  “夠了!”

  似是已到了爆發的邊緣,元恪臉色烏青,連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候剛,朕一直念你忠耿有加,卻不想,你竟如此失智?除官,除官、免爵、入監,待罪發落……”

  “陛下?”

  候剛一聲急呼,兩只眼睛瞪的如同核桃,似是極其的不可置信。

  都不容許喊冤,于忠便一聲厲吼:“閉嘴……還不認罪?”

  于忠是武懷將軍,兼著衛尉卿,從軍中論還是從禁衛論,都是候剛的頂頭上司。且二人素來交好,竟都不為他辯解一句?

  看著于忠臉上的急色,候剛福至心臨,恍然大悟:陛下論罪時,說自己竟“如此失智”?

  根本不是李承志的調撥離間之言,而是因為自己擅令射聲吏射箭、強令禁衛強攻的舉動,讓陛下生了忌諱:這次是皇后,那下次換成朕呢?

  你是否也敢置朕安危于不顧,說射箭就射箭,說強攻就強攻?

  可不時皇后已李承志放至塌上了,怎會誤傷?

  但誰又能聽自己解釋……

  候剛一咬牙,“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臣認罪!”

  跪下低頭的一剎那,眼睛不由朝李承志一瞪,其中滿是怨毒之色。

  李承志隱隱冷笑:這是恨上了?

  候剛?

  要不是高文君提醒,說候剛與江陽王元繼是姻親時,李承志都還沒想起來:元恪死后,高肇就是他殺的。

  靈太后時期的權臣之一,與劉騰、江陽王世子,也就是元乂等互為臂助,將靈太后囚禁了近十年……

  不急,咱慢慢來……

  這一冷笑,兩人的目光似是粘上了一樣,竟然分不開了?直至候剛被押走,二人都好似還在放著電……

  眾人無不驚奇,心想候剛如此不奇怪,但李承志是哪來的底氣?

  倒是高肇頗覺欣慰,暗道此子可教也……

  剛押走候剛,元雍與元懌也急匆匆的入了殿。這二人一個兼著太尉,一個兼著司徒,再加高肇這個司空,三司皆已在此。

  恰至此時,王顯也回了殿,手中還拿著樣物事,遞至皇帝眼前,又在元恪的耳邊一陣低語。

  剛聽了半句,皇帝臉色一變,重重的一拳砸在御案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李承志,你到底是皇后傷下取出了何物?”

  一樣用紗裹著的東西遞給了王顯。

  一樣用紗裹著的東西遞給了王顯……

  一樣用紗裹著的東西遞給了王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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