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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邙山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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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肇滿頭大汗,臉色陰沉的回了府第。

  汗如雨出是熱出來的,臉陰似水是愁出來的。

  武川鎮饑荒,萬頃顆料無收,皇帝令就近的恒朔兩州開常平倉運轉調濟。那知朝廷的公文都未下發到地州,山西數州倉糧告急的文書倒先遞到了朝廷?

  原來不止是武川干旱,河套左近的數州大都欠收。

  糧倒有,關中今年風調雨順,河東數地收成也頗豐。但光有糧不行,還要轉運上千里,又是一筆好大的開銷。

  國庫沒錢,皇帝急的動起了歪腦筋,竟又打起了秋后百官考功的主意?

  所謂的考功,就是縣令以上的官員三年一察,能者上,庸者下。皇帝準備新葫蘆裝舊酒,如考選的士子一樣,想讓高肇公開索賄。

  但這次可是官,與士子有天壤之別,絕不可能三瓜兩棗就將皇帝打發了。

  元恪擺明了要收重禮。

  問題是,這皇帝他收了錢不會辦事兒啊,等于要高肇將天下百官、鮮卑貴族、士族門閥等等所有的權貴階層全都往死里得罪,高肇哪里敢答應?

  可皇帝的臟事他不知干了多少樁,早已是騎虎難下,元恪哪會容他拒絕?

  高肇逾發心涼,更是對方士耿言的臨終之語深信不疑:照這般下去,他高首文何止是死無葬身之地,怕是得被挫骨揚灰!

  剛入堂內坐定,高湛便來問候。看幼子眼神迷離,似是醉倒后剛被人叫醒的模樣,高肇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那李承志來過了?”

  “來過了,兒子陪著他小酌了幾杯……”

  何止是小酌?

  李承志嘴上謙虛不勝酒力,但體質在那里擺著,便是只靠滲,也能放倒四五個高湛。他都不醒人事了,李承志卻是臉都沒紅一下。腳下連個磕絆都沒打,施施然的出了高府……

  “都聊了些什么?”

  “哦……”高湛偏著頭想了想,“就是談了談考選授官之事,又說了幾樁賺錢的營生……哦,李承志還套問過兒子,說是父親有何喜好?”

  高肇禁不住的冷笑了一聲:這才來了京城幾天,就想著要見老夫了?

  等著吧!

  “真是不務正業,放著好好的官不選,怎又說起了商賈之道?”高肇冷聲斥道。

  “兒子也覺的很奇怪!”高湛附合道,“我問他可有屬意之職,潛意是需不需要幫他通融一二,但李承志卻說不用。還說幾品都無所謂,九品的官兒也行,俸祿多寡隨意。只要輕閑就好……”

  “放屁……簡直是爛泥扶不上墻。豹兒不是說他有凌云之志嗎?”

  聽兒子都將話遞到了他嘴邊,李承志也不知是在裝聾做啞還是在假作清高,竟然說不用?

  就這般狷狂倨傲的性子,也想娶我高氏的掌上明珠,簡直做夢!

  高肇一下就來了火,冷聲笑道,“想清閑?好啊,那老夫就封你個最清閑的……”

  高湛嚇的脖子一縮,暗暗的替李承志默哀起來:最清閑的官?父親不會把李承志攆去邙山看守皇陵吧?

  就沒有比這個再清閑的了……

  “之后呢?”高湛冷哼了一聲,端起酒盞抿了一口。

  “之后就說到了賺錢的營生……哦,估計是李承志不耐拘束,不愿在李始良府中久住,想搬出來。但京城房價太高,所以才想著先賺些錢財……”

  說到一半,高湛滿臉的驚奇,好似覺的極其的不可思議:“他還問兒子,說有一門月入萬金的營生,要不要與他一起做?”

  “噗”的一聲,高肇剛剛喝進嘴里的一口酒當即就噴了出來,幸虧躲了一下,差點就噴高湛一臉。

  “咳咳……多少?”高肇都被驚呆了,愣愣的問道:“莫不是你聽錯了,李承志說的應該是“文”,而不是“金”?

  一金(銅)一百五十文,豐年一文可買兩斤粟,一萬金就是三百萬斤粟糧,合兩萬五千石……

  還月入?

  高氏農莊近萬畝,一年的收息才是多少?

  高肇一臉的古怪:“莫不是他手頭緊短,想找你救濟一二吧?”

  “兒子起初也是這般想,但問他我需出資幾何時,他卻說不用兒子出錢,只需將他所產之物售出,便可分利予我一半……”

  高湛也是滿臉的驚奇,“還說這并非低收高賣的商賈之舉,而是自產自銷,所以算不得賤業!我又問他是何物,他也不說,只說等我答應后,自會讓兒子知曉……”

  自產自銷?

  他莫非要鍛刀?

  高湛心里一動,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門口瞅了一眼。

  那里掛著一柄橫刀,是高猛孝敬他的,傳言便是李承志所鍛。

  不是說李承志只有千斤隕鐵,早就用光了么,難道還私藏了一些?

  要是這樣的寶器,月入萬金還真不算妄言。

  一萬金,差不多夠將一萬石糧從河東運到晉地的開銷了……

  高湛快被皇帝逼上了絕路,最是聽不得“錢”字,當即心下一動,沉聲說道:“答應他。若是李承志錢不趁手,或是一時尋不到場地、購不濟器具材料,你盡可幫趁……”

  “啊?”

  高湛都懵了,壓根不想到父親竟答應的如此干脆:“商……商事可是賤業?”

  “不開竅!那李承志說的分明這是自產自銷,算什么商事?農戶售糧米、牧戶售馬羊、織戶售絲絹等等,算不算是賤業?

  你再看潁川王元雍、河間五元琛、汝陽王元悅、江陽王元繼等,哪個不是何業有利可圖便趁機鉆營,可見陛下和朝廷說過一句?”

  高肇斥了一句,又冷哼道,“是不是賤業,也要看是誰操持?”

  高湛被訓的啞口無言,仔細再想,還真就那么回事。

  其余三位且不說,那元雍都快鉆到錢眼里去了,就沒他不敢販賣的東西,可見皇帝說過半句?

  正狐疑著,見高肇愣愣的瞅著那刀,高湛恍然大悟:原來李承志要鍛刀?

  這可是削鐵如泥的白刀啊,連自己都沒弄到一把?

  哈哈,有福了!

  一定要讓李承志先給自己打一把……

  高湛告了聲退,喜滋滋的出了書房。

  要不是自恃身份,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去找李承志問個明白……

  鍛刀?

  做什么美夢呢?

  干系太大的那幾樣,比如冶金鍛器、火藥傷藥等等,他一樣都不會往外露。便是真給他封了這樣的官,他也絕對只會磨洋工。

  所以李承志是真心沒把這授官當回事,只想著糊弄個一年半載,想辦法調回關中,更或是河西。

  洛陽對他而言至多算是個跳板,比如多結識一些高官名士,好為以后鋪路。

  再就是想辦法賺錢,做好奶媽的本份,盡可能多的購運各種物資,好幫李松李亮盡快在河西站穩腳跟。等熬過最為艱苦的這兩三年,李松李亮就能反哺自己了。

  當然,官還是要升的,比如升到個四五品,到時再一外放,至不濟也是一郡太守,更或者混個刺史當當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升官不需要真本事,比如火藥之類的。憑這一肚子的詩詞歌賦,再加幾樣如滑輪、獨輪車那種能利國利民的神器,三四年升個三四品應該不難。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得賺錢……

  李承志拿不準高湛會不會動心,高肇會不會答應,但該干的還是得干。

  離開高府,他先回了景樂寺找到了李協,問他宅子租的怎么樣了。

  “郎君啊,哪有這般快的?”李協叫苦連天,“仆半日連跑了五六家,不是宅院太小,就是地處鬧市,極其喧鬧,而且價錢極貴……

  仆也算是長見識了,便是郭城外,一座一畝大的小院一年竟要千金?在涇州都夠買二十畝桑田了……”

  李承志一聽就知道,這老頭是舍不得錢。

  李協是好心,李承志不至于生氣,他就是覺的用著不趁手。這要換成李亮,怕是這會宅子都已經租好了。

  “辛苦了,且先歇著吧!”李承志笑吟吟的夸了一句。

  “仆謝過郎君!”

  李協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今夜是否讓仆等移住至郭城外?郎君,景樂寺的房價太貴了……”

  這是家中老仆,他不好冷臉,李承志盡量露著笑:“無妨,且先住著吧!”

  開什么玩笑?

  李睿等人要住到城外,萬一不巧自己再有個突變,他還得狂奔近十里,連穿兩道城門才能找到人。

  黃花菜都涼了……

  兩個人的腦回路不在一個頻道上,根本說不通。

  李協還要再勸,李承志揮斷:“李睿李佑跟著我,其余人等先回景樂寺!”

  不理李協錯愕,李承志起身就走。

  走出了十余步,李承志才一聲長嘆:“記得提醒我,今夜就修書一封,讓快馬代回家里,請父親盡快把李大給我召來……”

  李大就是李亮。

  他離開河西時,就交待李亮李松盡快想辦法打通商路,若是速度快一些,李亮應該到關中了。

  李睿恭聲應諾。

  別說李承志,就連李睿也覺的大伯幫忙的地方估計很少,拖后腿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此時已至酉時初(下午五點),氣溫依舊酷熱。李承志不耐一家一家的找,直接雇了輛馬車,讓車夫直接拉他去洛陽最近的駔會(牙行,中介機構,類似于58同城線下店)。

  也是巧了,竟然離景樂寺不遠,還不到半里?

  車夫也沒繞路,只收了他三文錢。

  進門一看,好嘛,主事的竟然是個和尚?

  李承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怪自己太笨,反應遲頓?

  洛陽城里最大的地主不是皇帝,房產最多也不是皇帝,應該是和尚……自己早該想到的。

  李承志沒時間客氣,都未坐定便叫道:“租房,宅院要大,要僻靜,要利于出行,最好是涼快些的地方!”

  他也不只是為了貪涼,若要制冰,自然是氣溫越低的地方越好,至少好貯存。

  和尚翻起了籍冊,邊翻邊問道:“檀越以為多大合適?”

  “多大?”李承志稍一沉吟,“至少十畝吧!”

  他這是未雨綢繆。冰只能賣兩到三月,后面估計還的煉玻璃珠子。或是等李亮運來熒石后,還要雕磨夜明珠等,場地小了不好施展,肯定是越大越好。

  和尚都被驚呆了,連籍冊都不翻了,愣愣的看著李承志:“檀越莫非是想租座王府?”

  李承志的臉禁不住的一紅。

  自己光想著場地要大,隨口說了個十畝,竟忘了這里是洛陽?

  能占地十畝以上的宅院即便不是王府,也得高肇、崔光這樣的重臣宅第,到哪里去租?

  李承志訕笑一聲,剛要改口,那和尚卻又翻起了籍冊:“便是郭城外也少有這般大的宅院,至多也就三四畝。除非是王莊……”

  說著和尚又是“咦”的一聲:“還真有?占地近十畝,亭臺水榭應有盡有……竟還是一座豪宅?”

  李承志一喜:“真有?”

  “有!”和尚看著籍冊,奇聲說道,“莫非檀越有緣?這處處都合檀越心意:夠大,連宅帶園近有十畝。夠靜,在皇城以北,鬧市之外。正處廣莫門一里之外的御道東,出行極是便利。而且鄰近山下,也足夠涼爽……”

  哈哈,這運氣……

  李承志差點笑出聲:“租金幾何!”

  “不貴!”和尚堅起了一根手指,“年租一千金!”

  確實不貴……嗯?

  李協剛剛才說,郭城外一畝大的宅子租金都要一千?

  那老頭加摳搜,但絕不對糊弄自己……那就是這和尚在弄鬼。

  看李承志眼神不善的盯著他,和尚訕笑道:“萬般皆合檀越心意,就是有兩樁不好:此宅原為后漢之太上王廟,董卓挾帝遷都后,皇陵被盜,始被人改成陽宅……再者地處邙山之腳,左近陰宅頗多,故而少有人居……”

  李承志都懵住了。

  這宅子是劉秀家的祖墳改建的?

  而且四周全是墳?

  我干你大爺,怪不得這么便宜?

  生在蘇杭,葬在北邙,若說哪里的死人多,除了邙山哪個敢稱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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