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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十八章 打不過就叫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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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甲賊……真的追過來了?

  慕容青孤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

  這可是河西腹地,離吐谷渾的王庭,只有將將三百余里……

  李氏小兒,簡直欺人太甚!

  數日間狂追不舍,追的父汗與自己狼奔豕突,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也就罷了,如今都已到了我吐谷渾的龍庭之下,白甲狗賊還敢如此囂張?

  當我慕容鮮卑全是泥捏的?

  慕容青孤心中猛的生出一投戾氣,狠狠的一咬牙,飛身跨上了馬:

  “龍庭在即,前有大汗的十萬鐵騎接應,后有父汗的數千精銳強援,區區數百白甲賊何懼之有?兒郎們,莫在畏敵,隨我殺……”

  嘴里吼聲,慕容青孤“噌”的一下拔出了佩刀。

  不知為何,感覺這刀好似比平時亮了數百倍,一抹寒光映入眼簾,刺的慕容青孤眼仁生疼。

  不……不是刀光……

  慕容青孤猛的一抬頭:一道雷光閃過,猩紅色的火焰瞬間綻放,仿佛一朵妖艷的花朵。

  又如一顆巨大的光球猛的炸開。只聽一聲震天般的巨響,熱浪夾雜著飛沙走石,擊打在人與馬的身上、臉上。

  剛剛因李亮率部撤走,不再放箭而停歇的慘嚎與嘶吼,再次響了起來。

  滾滾濃煙如同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一般騰空而起,古老的城墻就像垂垂老矣、茍延殘喘的巨人,發出無力而又痛苦的呻吟。

  也就幾息,斷墻與門洞轟然倒塌,仿佛地龍翻了身,大地狠狠的晃了幾下。

  不是沒有人見打過打雷,但何時見到雷劈的如此之近?

  真正的撼天動地,地震山搖!

  除了驚懼恐慌,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冒出了一絲念頭:天地之威,非人力可擋……

  人只是怕,但馬卻是驚!

  百馬齊嘶,聲音之尖利,仿佛將天都要撕開個口子。任憑騎術再高超的騎士,此時都已無法控制胯下的戰馬。

  離爆炸之地越近的戰馬驚的越快,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一陣“噗通噗通”的亂響和慘呼,足有上百騎士被掀下了馬背。

  一時間,燧亭之下亂成了一團。

  剛剛跨上馬還沒超過十息的慕容青孤,再次被馬掀了下來,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后背如同針扎,若是往日,慕容青孤即便沒有狂呼慘叫,也絕對痛的呲牙咧嘴了,但此時他竟吭都未吭一聲。

  甚至連馬蹄踏來,慕容都不知道躲閃。

  幸虧親衛頭目眼疾手快,一槍扎在了戰馬身上,馬兒吃痛之下挪過了蹄。

  就差那么一絲,慕容青孤的腦袋就被踩爆了。

  親衛嚇的魂飛魄散,飛一般的跳下了馬,將他扶了起來:“世子……世子?”

  慕容青孤卻恍若未聞,臉色蒼白無血,雙眼暴突,嗓子里像野獸一般,發出“嗬嗬嗬”的嘶鳴聲。

  不,這根本這不是天雷!

  自己離的最近,看的最是分明:這雷,絕對是從平地里炸起來的!

  但大乘法王劉慧汪親口說過:這世上根本沒有什么平地而生的天雷……

  李承志炸塌了安武城那一次,也絕對不是天雷,而是不知用的何術,人為造出來的……

  就如此時一般!

  但如此之威,與天雷又有何異?

  而這樣的敵人,又如何能勝?

  只是瞬間,無究的懼意襲遍全身,慕容青孤像是嚇瘋了一樣,猛的鼓起眼睛:“不是天雷,是白甲賊……是李……”

  “李承志”這三個字都還未喊利索,就被一陣尖銳悠長的聲音遮蓋了下去。

  兩百只銅哨同時吹響,就如千鳥出林,鷹啼鶴唳。別說慕容青孤的厲喝聲,就連上百匹被爆炸聲驚的長嘶的馬聲,都被壓了下去。

  蹄聲如雷,黑壓壓的騎陣就像一道鐵崖,自東往西壓來。

  不但騎士身上閃動著寒芒,就連馬身上都披著鐵甲,看其陣勢,怕是有上千騎?

  雖然換成了黑甲,但兩千余胡兵永遠都忘不了,那獨樹一幟的銅哨聲。

  這絕對是人馬俱甲的白騎,而且足有上千。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左谷蠡王(慕容定)前幾日才感慨過的一句話:白騎不滿千,滿千不可敵……

  慕容青孤猛的想起了那一夜,五千吐谷渾精銳,被一千白騎攆的如同狗一樣的過往……

  他又想起了數天前,自己與父汗輾轉六鎮,好不容易躲過北方數鎮的截殺,繞過高平試圖從隴山遁往河西時,如鬼一般冒出來的那數百白騎……

  只以為,前半月已是受盡磨難,歷盡兇險了。豈不知,從那一天起,才是噩夢的開始?

  半月走遍六鎮,麾下折損都才數百。卻在最后的這五六日內,只是在五六百白甲賊騎,帶著一幫剛學會騎馬的烏合之眾的追擊下,死傷了近兩千……

  慕容青孤猛的一個激靈,仿佛突然就驚醒了一般,心中再無半絲如之前般的決然和豪邁,頭上如同被潑了水,汗珠順著發辮,連著串的往下滴。

  這若是被沖個正著,怕是一座鐵山,也得被撞個粉碎……

  他幾乎用起了全身的力氣,厲聲嘶吼:“是白甲賊騎……吹號……所有人入城……”

  跨上了一匹無主的戰馬,慕容青孤剛剛跨過燧墻,黑甲騎陣就如一道鋼鐵洪流,從身后一沖而過。

  也就幾息,城外又響起了胡兵此起彼伏的慘嚎……

  李亮正順著燧墻往南急奔,聽到身后的厲吼,他驚的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下燧墻。

  方才雷響時,他都無這般驚慌失措。

  白甲賊騎?

  他看了看身上黑亮的鋼甲……

  自那夜遁入隴山后,所有將士就將鋼甲外的麻布氈襯全部撕盡,白甲營早就不穿白甲了!

  但這些胡兵又是怎么認出來的?

  心里正自驚疑,聽到身后一陣嘶喊,李亮猛一回頭,看到數余胡騎竟似瘋了一般,狂聲嘶嚎著沖進了墩城。

  再往前一看,往南至多十余丈的那處斷墻處,郎君橫槍立馬,一臉傲然。

  而身側,竟然只有十來個親衛?

  明知郎君這是誘敵之計,但李亮還是被驚的汗毛倒豎。

  他一聲厲吼:“快快快……”

  傲然個毛線?

  李承志純粹是被驚呆的。

  白甲賊?

  好久違的稱呼……

  但問題是,這里是河西,而不是涇州,甚至包括自己在內,就沒一個兵卒穿白甲,這些胡兵是怎么認出來的?

  不對……傳令的時候,各部用的都是白甲營獨有的銅哨。只要與白甲營接過戰的敵賊,就一定能對上號……

  等再看到那些胡兵穿的又臟又亂,胯下的戰馬瘦的皮包骨頭,再想起李亮的“這是一伙潰兵,且至少奔襲了千里之上”的推斷時,李承志頭終于知道,這伙從北而來的吐谷渾兵,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了。

  這分明就是與劉慧汪一起造反的那一伙。

  李松率部遁逃之時,怕這些胡騎添亂,被皇甫讓和李豐攆到涇州以東了,此后李承志就再未管過。

  他還以為,早被涇州以北的高平鎮、薄骨律鎮,或六鎮給剿干凈了。

  哪知,這伙胡賊這般頑強,竟硬生生的突出重圍,逃了回來?

  這何止是冤家路窄?

  更關鍵的是,這可是人家的家門口……

  山不轉水轉,今日怕是要輪換過來,輪到自個被攆的像狗一樣了……

  李承志在懵逼,慕容青孤更懵逼。

  一座點火燃煙、瞭望傳訊的燧亭能有多大?

  十丈方圓頂天了。

  如鶴立雞群,剛一沖進燧墻,慕容青孤就看到了那道傲然的身影。

  眼中所見,滿打滿算就只有十數騎,離自己至多只有十丈,只需一個急沖,就能將其斬于馬下。

  但不知為何,慕容青孤心中猛的一寒,頭發都好似要豎起來。有如福至心靈,腦中突然冒出了四個字:大禍臨頭!

  “吁……”

  慕容青孤一聲大喝,像是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用力的靳著馬韁,堪堪停到了與李承志至多十余步遠的地方。

  二人近在咫尺,慕容青孤甚至能數清,李承志的下巴上冒出了幾根胡茬。

  昨日見時,不都還是長須飄飄么。今日再見,為何突然就這般老了?

  不對……

  二人雖像,但昨日見到的那個,比眼前這個丑多了……

  慕容青孤的腦中突然冒出了有關李承志的傳言:品貌絕世,智勇無雙……

  這才是真正的李承志……

  這是李承志?

  一股滔天般的恨意涌上心頭,慕容青孤恨不得將這天都捅個窟窿出來。他怒聲吼道:“狗賊,拿命……”

  “來”字都還未喊出來,察覺李承志猛的一動,慕容青孤瞳孔一縮,目眥欲裂:“爾敢……”

  李承志冷聲一笑:屁話真多?

  其余胡兵大都穿的破破爛爛,便是穿甲,也只是半身札甲。但就只有這一位,不但披的是魚鱗全甲,胯下的戰馬甚至還是半身鎧……

  如此顯眼的靶子,他怎會錯過?

  甚至都未經過大腦,李承志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反應。

  解弓、抽箭、拉弦……動作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嘣”的一聲,一支鐵箭有如流星,直射慕容青孤面門。

  一聲“爾敢”剛剛出口,話尾都未落地,慕容青孤也就將將抬起了雙臂,堪堪擋住了面門。

  “嗤”的一聲,一股血花飚起,又聽一聲嘶嚎。

  鐵箭穿透臂甲,射穿了慕容青孤的左臂,又釘到了第二層臂甲之上。

  雖未再次穿透甲葉,但余力極大,竟將慕容青孤撞下了馬。

  這已然是慕容青孤第三次落馬了……

  李亮一聲長嘆:可惜。

  方才在北墻之上,若是換成郎君,哪還有這胡將的命在?

  不過這賊頭也真是命大,連著挨了兩次冷箭,卻都被他逃了過去。

  高文君驚的妙目圓瞪,兩只眼珠子跟定住了一樣,好似轉都不會轉了。

  “那胡將,穿的可是鐵甲?”

  李亮不由失笑:“女士難不成以為,那是紙糊的?”

  郎君的配弓,雖不如奚鎮守贈予他的那一把,足有四石之重,但也是兩石強弓,而且佩的還是特制的鋼箭。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射穿至多也就是熟鐵程度的甲葉,并不奇怪。

  “他……他哪來這般大的力氣?”高文君顫聲問道。

  以前只是聽聞,稱太武皇帝便有如此神力。本朝中,好似就只有關中鎮守奚康生最為神勇,用的是三石弓,足一斤重的鐵箭。

  但那只是聽聞,而今日,卻是親眼所見……

  李亮心中猛的生出了一絲古怪:郎君哪來這般大的力氣?

  當然是遺傳自夫人……

  也不知,等夫人日后知道,郎君竟然又與一年近雙十,且不知有無嫁過人的女子看對了眼,會是如何景像?

  聽聞因張司馬之侄女之故,郎君差點就被二郎和夫人按在祠堂,一頓烘捶。

  那等見了這一個呢?

  雖知不應該,而且還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但李亮還是忍不住的期待起來……

  “李承志……你欺人太盛……”

  慕容青孤披散著頭發,兩只眼睛殷紅似血,狀若瘋魔。

  但不管口中喊的如何凄厲,心中恨意再是滔天,他卻只是躲在馬后,別說上馬,連頭都不敢往外露……

  這近兩旬以來,自己與父汗不知經歷了多少兇險,受了多少磨難,五千余兒郎死的已然不足兩千,才堪堪逃到了這里。

  眼見歸家在即,馬上就能與妻兒團聚,李承志竟然陰魂不散,又如攔路虎一般的擋在了必經之地?

  這是要將自己最后一絲生還的希望都要斷絕了……

  慕容青孤覺的胸間就似燃起了一團火,似是將胸口都要燒炸了。

  “吹號……予父汗吹長號……”

  李承志不由的冷笑了起來:父汗?

  應該就是被伏連籌派去,襄助劉慧汪起事的吐谷渾左谷蠡王慕容定。

  那眼前這一位,想必就是其子慕容青孤?

  想想也是可笑:大哥,你好歹也是堂堂吐谷渾左汗之世子,打不過,就要叫家長么?

  但都還未笑出來,李承志頭皮猛的一麻:不對!

  看這架勢,胡兵根本不止眼前看到的這些。

  那慕容定,分明還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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