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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二章 法王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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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東三四里的州城之上,四股狼煙沖天而起,遮天蔽日。

  胡保宗臉色狂變。

  這是城墻上的守軍在給李承志示警,示意敵營有大動靜。

  狼煙之所以是四股,指四個方位。

  他盯著狼煙仔細看了一眼,又急聲問道:“是從南往北數而是從北往南數?”

  李承志臉一黑:“射進城里的信是你寫的,你不知道?”

  當然是從南往北。

  第二股狼煙最濃,代表“東南西北”中的南營有變。

  那里,正是大乘法王劉慧汪的圣帳。

  李承志悠悠一嘆:“真要這么容易就敗了,劉慧汪就不是劉慧汪了。又怎可能一聲號令便從者如云,幾日就能聚起數萬眾?也更不可能耍的李文孝這樣的人物團團轉?

  再者,李文孝的書信你也看過,我等打了這么多日,可曾見過李文孝所說的白袍僧衛是什么模樣?那才是叛軍中真正的精銳……所以哪怕看到敵營大亂,我也沒敢奢想過直搗黃龍……”

  胡保宗猛的想了起來:前幾日牽制敵軍,他還與那些僧衛對峙過。當時,他直覺對上了李承志的白甲兵,好似僧衛一個沖鋒,自己的黑甲兵就會一潰千里,就如眼下這般……

  他猛吸一口涼氣:“連白甲營也敵不過?”

  “不是敵不過,而是拼不起!”李承志像是肉疼般的呲了一下牙,“我攢這點家底容易么?”

  對戰的第一天,李文孝故意派出三營叛軍精銳讓他殺的時候,李承志就已深刻的認識到:這不是普通的叛賊。

  普通的亂兵,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燒死了幾千同袍,雖然嚇的渾身直抖,大小便失禁,卻依然哭著喊著“往生極樂”,連命都敢不要的往上沖。

  其中固然有李文孝派了督戰營的緣故,但未嘗不是有信仰在支撐。

  這些人,已經有那么幾絲恐怖份子的瘋狂了。

  那天要不是火箭準備的充足,白甲營即便能勝,也定然是慘勝。

  所以李承志聽到決戰時,竟不用白甲營主攻,他才那么高興。

  四千胡騎算個屁,至少知道疼,知道害怕,更知道怕死。

  但這種連思想都已經中了毒,估計連死都不怎么害怕了,你還能將他怎樣?

  胡保宗駭的臉都白了:“那你還敢往里沖?”

  一提這個,李承志就一肚子火:“是我愿意沖么,是劉慧汪逼著老子沖……好好的睡著覺,鼓就響了?”

  也是見了鬼了,好像每一仗都是被敵人逼著打的,包括今天也是……

  李承志搖搖頭,又說道:“再說了,李文孝絞盡了多少腦汁才創造出這等良機?要是錯過,會遭雷劈的……

  這可上萬潰兵,說不定一沖之下,連那些僧衛,包括劉慧汪的帥帳都能給他塌了……不賭一把,更待何是?

  萬一事不可為,退回來不就行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將旗陣扎在如此之近?”

  “確實該沖!”胡保宗由衷的點著頭,往亂的一鍋粥似的敵營里看了看,又奇道,“那今日這些,又怎的突然怕死了?”

  “廢話!要是劉慧汪麾下全是那種死都不怕的瘋子,我保證打馬就逃,還打個屁?”

  李承志瞪眼罵道,“數萬人,也不可能全都是腦子被驢踢過的,總有一些聰明的,就比如今天被李文孝派出營的這些……

  只要這些一潰,就能形成‘兵敗如山倒’之勢,將不怕死的那一部分也裹挾進去,到那時就不是你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不想走,后面的人也會硬推著你走……

  便如今日叛軍中的督戰營,剛沖上去,連個水花都沒冒起來,就被潰兵裹走了……”

  胡保宗多少帶過兵,道理當然懂,他就是有些不服氣:“聽你之意,今日這功勞,好似一半都是李文孝的?”

  “一半?”李承志又氣又笑,“至少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胡信和白甲營的……”

  就三成的功勞,還要加上白甲營?

  胡保宗氣的想抖……

  白甲軍兵分三路,左右兩路為騎兵,中間為廂車,在偌大的敵營里橫沖直撞,有如無人之境。

  騎兵在拿刀砍,車兵在拿箭射,近萬亂兵像是一群羊,任憑后面的白甲兵驅趕著,宰殺著。

  若是站在極高處,就能看出,白甲營的三路大軍,就像是個“凵”字,趕著潰兵沖向了李文孝的中軍大陣。

  “殺回去……殺回去……”李文孝的兩千私兵拼盡全力的砍殺著,阻擋著沖過來的亂兵。

  一時間,偌大的軍營像是煉獄,人頭橫飛,血箭亂飚,慘嚎嘶喊著震耳欲聾。

  萬余亂兵人擠人,腳挨腳,比沙丁魚擠的還密。

  前面被李文孝的私兵頂著走不動,后面的便開始攀爬,爬上前面的肩膀、人頭,試圖躍過人墻。

  一個小卒剛爬上人墻,聽到一陣弓弦急響,都還沒來得及慘呼一聲,就被射成了刺猬。

  他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抬頭看了一眼,竟發現槍陣之后又立起來了一排箭陣,漫天的箭雨,竟全部落到了自己人頭上?

  為什么不射白甲兵?

  小卒轉著最后一絲念頭,憤然氣絕。

  因為只射白甲軍,根本無用。叛軍要想穩住陣勢,只有將潰兵殺的膽寒,拼起僅有的一絲求生之欲,反沖回去……

  但現在看起來,已然不可能了。

  亂兵頂著自己人的刀槍、箭雨,只知道悶頭往前沖,根本沒意識到,死在自己人刀下、箭下、腳下的,絕對比死在身后的敵人手中的多。

  這便是兵敗如山倒!

  歷史上動不動記載,成千上萬兵被幾個、幾十個敵人追著漫山遍野的逃的壯觀景像,就是這樣形成的。

  不是追在后面的那些人個個都是戰神,而是被追擊的這成千上萬人,早已破了膽……

  李承志站在云梯上,看的清清楚楚。

  精銳不愧為精銳,李文孝僅憑那兩千私兵,竟然就堵住了萬余潰兵?

  但你腦子是不是抽抽了,都到了這一步,還攔什么攔,擋什么擋,還演個屁的戲?

  只要讓這些潰兵沖過去,即便滅不了劉慧汪,也能將其麾下那幾千僧衛滅掉個一兩千,不比你在這里自相殘殺拼掉幾千普通的亂兵的效果好?

  暫時猜不透李文孝的用意,但再要是猶豫下去,戰機就會一縱即逝。

  李承志眼神微冷,給旗兵下令:“兩翼暫停圍堵,空開縱深,讓亂兵從兩翼突破……另,車營改平射為吊射……”

  隨著他的吼聲,當即有令兵摯起青龍和白虎號旗,先是左右揮舞了兩下,然后朝天一指。

  之后又摯起了代表中路的黃龍旗,尾翼成三角,又稱箭旗。

  四個旗兵抬著旗桿,先是左右揮舞兩下,讓旗幟展開,好讓李亮看到是什么令旗,而后又斜指向前,就如兵卒持槍突刺,猛的往前刺了三下。

  原本還有代表距離的令旗,不過李承志沒用。

  離的這么近,看的這么清楚,李亮定然能領會到自己是用意。

  果不其然,李亮幾聲令下,隨著一駕雙層廂車上的角旗搖動,原本不緊不慢的射著箭,箭箭直指眼前潰兵后背的弓手,突然仰起了弓。

  隨著弓弦松開,數百支箭躍過潰兵,大部分都落到了李文孝的私兵陣里。

  只聽一陣慘嚎,當即就被射倒了幾十個。

  “舉盾……”

  叛兵軍將一聲厲吼,至少三成的兵卒棄槍舉盾,給自己并身側的同伴遮住了頭。

  但如此一來,效率何止低了一倍?

  阻擋潰兵的軍陣竟隱隱有些不穩的架勢。

  看到鼓臺上的旗令,李豐當即拉住了馬:“停馬,后撤……”

  胡信也不慢,一邊下令后退,一邊讓身側的親衛齊喊:“往兩邊沖……往兩邊沖……”

  聽到吼聲,亂兵如夢初醒:白甲軍竟然讓開了兩翼?

  都到這個時候了,哪還不知道趕快跑,趕快逃命?

  原本被擠在中間,密的讓人頭皮發麻的潰兵,就如洪水斷堤,涌向兩翼的豁口。

  而李文孝的中軍大陣,卻像是被沖開了兩個角的沙堤,從兩邊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裹進洪流,并不斷的向中間蔓延……

  完了,全完了……

  李文孝臉色煞白,身體抖的如同篩糠。

  要是知道李承志以為這全是他設計的,李文孝絕對大呼冤枉。

  他真的只是想讓李承志毀了那些弩機石炮,根本沒料到過,大營會一潰千里?

  手里沒有了兵,對劉慧汪而言,他李文孝還有幾分價值?

  惱恨之下,將他家人砍個干凈,并不比砍瓜切菜難多少……

  他從頭到尾只是想著慢慢打,慢慢耗,將叛軍主力全部葬送,逼著劉慧汪與李承志絕一死戰。他再瞅準時機,救出家人。

  就算自己救不出,家中上百子弟,不可能全部死在亂兵當中,總會有幾個落入官兵或李承志之手。

  到時也只能祈求李承志信守承諾,給烏支李氏留下一條血脈。

  至于奚康生?

  呵呵呵……李文孝本身就是這種人,只信奉斬草除根……

  但眼下,全完了……

  李文孝仰天閉目,兩行濁淚滾滾落下。

  如今,自己只能速死……看自己竟能毅然赴死,視死如生,想必能平息劉慧汪的一些怒火,再出于穩定軍心的目的,想來不會那么早就殺自己的家人泄憤……

  “法光,你速速后撤,還有機會逃回南營……見了法王,如實向他稟報:今日之敗,實是文孝之過,文孝百死莫贖,只能以死謝罪……某只求法王能信守承諾,放我家人一條生路……”

  交待了一句,李文孝伸手一探,摘下了騎槍,往前一指,厲聲吼道:“兒郎們,隨我殺敵……”

  隨著李文孝沖下令臺,兩百親衛瞬間便聚在左右,護著李文孝沖向白甲軍。

  法王渾身一顫,如夢初醒,如火燒屁股一般的跳下令臺,跨上馬就往后營奔去……

  誰都沒發現,往東數十丈外的一座望樓上,一襲白衣,迎風袂袂,好不瀟灑。

  劉慧汪盯著西營,臉色陰沉如水。正巧飄來一股煙塵,他舉起帛巾捂住口鼻,輕輕咳了兩聲,又沉聲問道:“李文孝竟壯烈至此?”

  意思是,難道是他猜錯了,今日這一戰,不是李文孝故意弄的鬼?

  左右兩側各侍有一將,左邊如劉慧汪一樣,一頭青皮,亮的刺眼。

  右邊是個年輕的胡將,皮袍蠻靴,頭盔上還插著兩根雉羽。

  這兩個,正是前幾天與胡保宗隔墻對峙過的法能和慕容青孤。

  法能稍稍一猶豫,像是不知道如何回應,最終還是未出聲。

  慕容青孤卻是撇了撇嘴,好似在譏諷法能,連實話都不敢說。

  “不是李文孝有意想敗,而是他不想敗都無可能?”

  慕容青孤往前一指,連聲驚嘆,“這等強軍,便是大魏虎騎也就如此了吧?但李文孝你牽制就牽制,主動出營也沒錯,但為何不悄悄的出,而是在出營之前,先要敲響戰鼓?傻了吧,沒想到白甲軍出營竟是如此之快?”

  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劉慧汪臉色一紅,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法能狠狠的瞪了慕容青孤一眼,又飛快的給劉慧汪舒著背。

  未出營就敲鼓,還真是劉慧汪定的常例,主要是怕李文孝瞞過劉慧汪,偷偷摸摸的帶著李氏私兵跑了。

  他年歲不算大,真要狠下心拋卻家人,再安心蟄伏幾年,未嘗不能再生幾個兒子出來。

  所以劉慧汪強令,一旦李文孝用兵,必先敲鼓……只要全營有了防備,他哪里還敢逃?

  但誰想,這鼓一響,仿佛驚醒了聾子的耳朵,也更沒料到白甲兵竟如此訊捷,只是一刻左右,不但就列好了陣,更是毅然絕然的發動了攻勢,打了李文孝一個措手不及不說,更是讓讓萬大軍就地潰敗?

  這算來算去,竟成了劉慧汪自己的鍋?

  劉慧汪忍著怒氣,冷聲問道:“那前幾日,李文孝為何能與那李承志打的有來有往?”

  慕容青孤哈哈一樂:“敢問法王,前幾日是否沒派過監軍?”

  意思是誰讓你多此一舉?

  定是你那監軍指手劃腳了……

  劉慧汪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臉色氣的發紫。

  他忍了好一陣,才一聲厲吼:“法能,升旗……將法光、李文孝全部給我帶過來……”

  劉慧汪竟愿意露面了?

  法能狂喜,顫聲一拜:“遵令!”

  而后將頭探出望樓,急聲吼道:“令兵,升法王圣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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