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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軍情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魏春

  李承志的計劃很簡單。

  朝那全境,盡量種值早育早熟的黍和麥,崆峒山下的僧田,則種晚育晚熟的粟和菽。

  時間完全能錯的開,不論是人力、牲畜以及農具均能調濟到位。

  眾人也覺得實行的難度不大。

  僧戶和宋氏鄉民肯定沒問題,現在基本上是李承志怎么交待,宋禮深便怎么執行,多余的話都不會有一句。

  至于朝那鄉紳會不會配合?

  看那十四家塢堡、以及各大族捐麻捐糧,并動員鄉壯踴躍參軍的舉動就知道了。

  生怕李承志帶著兵跑了……

  大致商議了一些細節,眾人便相繼告辭,李承志親自把他們送出了營寨。

  郭存信有意的留在了最后面。

  等其余走完,他才肅聲說道:“你這刀甲鍛的如此之快,還如此之堅利……萬一傳出去,必然招來禍事。所以鍛甲之地,你定要多派丁卒看護,且必須是你李氏家兵……”

  李承志下意識的點點頭:“舅父放心,我已妥善安排!”

  看他回應的這般隨意,郭存信愈發不放心了。

  一個不好,李家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他又沉吟道:“實在不行,等這春耕事畢,我將城內政事交于朝那鄉紳,專負你這兵甲之事?”

  春耕事畢?

  至少也到一月以后了……

  李承志眨巴了眨巴眼睛:“估計到那時,就沒鐵料了……”

  “沒鐵料了?”郭存信雙眼猛突,“胡保宗買來了六萬斤,朝那大族又湊了七萬余,這加起來都快十四萬斤了?”

  李承志嘆了一口氣。

  搬到朝那后,他就將鍛甲的流程分成了流水線,而且絕大部分的環節都是李氏族人完成的。

  核心工藝,也就是配料、冶鐵、鑄鋼這部分,全部交由近百個家臣子弟。

  這些人只管將鋼錠鑄出來就行,剩下的工序基本沒什么技術含量,只要有點力氣就能干,效率何止快了一倍?

  鋼錠交給老鐵匠和其余李氏丁壯鍛錘砸薄,切割,然后再交給體力再弱一些的男丁,負責開刃、磨刀、開孔并竄穿甲葉。

  最后再將成甲、刀胚及槍頭交給李氏老弱和婦人縫裹甲襯、安裝刀柄或槍桿……

  三十座坩堝爐,一爐一日只煉三次,也能鑄出鋼板三千斤,所耗鐵料在五千斤左右,一月就是近十五萬斤。

  這已經煉了半月,十四萬斤鐵料已然過半,別說一月,至多再過半個月,這些人就無事可干了。

  也就是還要種地,不然他都想把朝那鄉民的鋤頭犁鏵也收回來。

  最好的辦法是趕快打一仗,從亂兵手里繳獲一些……

  看李承志默然,分明是已經承認了,郭存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肝直顫。

  算少一些,就算一百斤鐵料鍛一副甲,這也有一千四百副……豈不是說,給李承志一年時間,他能武裝出上萬鐵騎?

  郭存信猛一咬牙:“不行,從明日起,我便搬來軍營,專管兵器甲胄……你也不要怪舅父擅專,先好好想想,若是走漏了風聲,你會是什么下場?”

  李承志一懵:“啊?”

  怎么會走漏風聲?

  那百余家臣子弟,短時間內是別想出營了,況且該做的保密性措施,只要是自己和李松能想到的都做了,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其它人,誰知道李承志煉了多少鐵,鑄了多少甲,鍛了多少槍和刀?

  也就從朝那大族中收來的近八萬斤鐵料是郭存信一手經辦的,他才知道的多一些。就連胡保宗都只以為,也就征收了萬八千斤……

  等到十四塢的堡丁一到,李承志便會大肆放風,對外說這一堡借了百副甲,那一家借了兩百刀……自己麾下已有五千鐵騎,上萬甲卒。

  所有人都當他這只是號稱,用來恐嚇敵賊的手段。

  等正始出征時,就算有人發現李承志麾下竟然有好多的鐵騎和甲卒,也只以為朝那豪強齊心協力給他湊出來的……

  不過郭存信所擔心的問題也非不可能發生。

  所謂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

  說不定就會有喪心病狂之輩,敢冒著殺頭滅家之罪,背叛李氏宗族。

  要是能有個信的過的人親自盯著就最好不過了。

  郭存信真要到了軍營,除了看著鍛甲,其它事務也能替自己分擔一些。

  李承志早已發現,除了一個李松,他手中竟然再無人可用?

  還真如郭存信所說,剩下的族人忠心夠了,能力卻還差的遠。

  也是因為自己攤子鋪的過快過大,這些人的成長速度跟不上導致的。

  便若說用外人?

  李家現在的秘密多的跟地里的草似的,一個不小心就是大禍,用外人跟作死有什么區別?

  他連有姻親關系的宋禮深都不敢重用……

  但郭存信走了,城內又該由誰坐鎮?

  短時間內,必須要有這么一個既能讓李承志放心,又不會被朝那豪強鄉紳排斥的人物。

  不論其它,換個威望不足或是私心重的,李承志連糧草都征不上來。

  郭存信稍一沉吟:“最好是能請的動外舅,至不濟,也要讓我二舅兄出山……”

  李承志心中一動:張煒?

  舅舅這岳丈致仕前,已官至相州長史,不論是威望還是經驗都足夠了……

  但他大兒子因自己而死,不知他有沒有因此生怨,舅舅能不能請的動他?

  好像猜到李承志在想什么,郭存信悵然一嘆:“放心,外舅并舅兄都非不明事理之人,便是大舅兄,也是‘以民為重’的心思作祟,才被索思文哄騙……說直白些,他為了一己之私,坑害的不只是你與我,還有他張氏滿門……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外舅都不會因此生怨,反而因你沒有追究,更沒有聲張,而一直對你心存感激,所以他定不會拒絕……我只是怕他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才想著轉而求其次,請托二舅兄……”

  能請的動當然是好事……

  李承志臉上浮出一絲喜色,朝郭存信做上個揖:“那就拜托舅舅了?”

  郭存信一臉詫異:“你不出面?”

  李承志眉毛一挑:“我人微言輕,去了有何用?”

  人微言輕?

  郭存信啞然失笑。

  怪不得他基本不與朝那士紳豪強打交道,事事都托給自己,原來是還沒意識到,他在朝那的聲望有多高?

  胸懷仁義、嫉惡如仇、天縱其才、用兵如神……

  只是壯丁應征便有錢糧可拿這一點,就讓朝那豪強鄉紳贊不絕口,認為他心懷百姓,年少卻志高……

  不然為何這些大族寧愿自己派人派車、把免費捐助的糧草送到城外軍營,也不愿賣給手里有錢的胡保宗?

  都是被官府和胡家坑怕了,猛然冒出個如圣人一般的李承志,這些人自然趨之若鶩……

  自掏腰包組練強軍,義務替朝那人防賊守境、征丁不需自備兵甲,還發予米糧、還分其家人田地,并派人借馬幫其耕種……這不就跟圣人一樣么?

  郭存信不疾不徐的解釋著,同時心里也在贊嘆。

  從眼下來看,李承志比李始賢要仁義許多,至少知道貧民疾苦。

  而且心態也要寬和不少,行事多有氣度,做事也很有章法。

  換成李始賢:要我幫你守城可以,但想讓爺爺自掏腰包,門都沒有……

  當然,有很大的可能是這外甥有不會讓他自個吃虧的法子,自己沒想到罷了。但至少不像姐夫那樣:不見兔子不撒鷹……

  聽郭存信娓娓道來,李承志都愣住了。

  他只是想盡快讓新丁產生歸附感,盡可能的提升士氣才這么做的,沒想還有這等奇效?

  李承志一直以為是朝那大族怕他跑了,以及郭存信動員的好,才捐了那么多的糧草,原來是因為佩服他……

  仔細想想,還挺自豪。

  也不枉他一時熱血,誓要平亂斬賊……

  李承志感慨良久才說道:“那就陪舅父走一遭吧!”

  “是我陪你才對!”

  郭存信笑聲提醒道。

  他告訴李承志,沒有必要提前通氣或試探,越是突然,越顯的心誠……

  言外之意是他老丈人就喜歡吃這一套。

  李承志無可無不可,讓李顯備馬并召集護衛。

  今時不同往日。

  一縣數萬民其福祉系于其身,更何況還有上千族人指望著靠他過好日子,甚至是光宗耀祖,所以李承志的安危早已成了重中之重。

  再加他本就比較在意自個的小命,所以刀甲不離身、出行必帶侍衛扈從已成了常態。

  看著兩什人高馬大、甲堅刀利的護衛眾星捧月般的將李承志護在中間,郭存信心中感慨萬千。

  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傻外甥還有獨當一面,一方稱雄的一天?

  跟做夢一樣……

  一行二十余騎剛出了營寨,聽到遠處似有哨聲傳來,李承志順聲一看,隱約見到一騎自東向西疾奔而來。

  官道上的農夫鄉民驚慌失措的讓著路。

  仔細瞅了一眼,李承志的臉色微微一變。

  這是塘旗,分明是有軍情來報。

  不過背上背的是黑旗,表明情勢不算緊急。

  也有可能是尚在探報當中,還未查實,這才是第一波,等于提個醒的意思……

  李承志當即讓李顯打起了帥旗。

  看到明顯大了好幾圈的旗仗,塘騎直奔而來。

  離外圍護衛還有兩三丈時,騎士才猛一靳韁,戰馬當即人立而起,一聲長嘶。

  前蹄都還未落下來,只見一個身材短小的少年一手撐鞍,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馬,比猴子還利索。

  郭存信雙眼微亮,一聲驚嘆:“這騎術不錯……”

  何止是不錯,是精湛才對。

  從他爺爺開始就給李其伺候馬,他爹如此,他兄長也是如此。

  輪到他,說是不想養馬了,去打鐵力氣又不夠,李承志想著他馬術精堪,就安排他做了塘騎。

  大號李聰,小名李猴兒,人如其名,不是一般的聰明伶俐,沒過半月,李豐就將他升成了塘主(塘騎什長)。

  李承志估計,這小子以后的成就,必然要超過李彰李顯……

  李聰跳下馬,揚手將韁繩扔給李顯。

  李顯差點沒忍住給他一刀,嘴里嘟囔著:“神氣什么?”

  他早就嚷嚷著要去帶兵,但李承志不放他。

  就李顯這暴燥的性格,去了不是把士卒打死,就是被士卒打死,還是摁在身邊磨礪磨礪吧。

  李聰沒理他,奔到李承志面前,將一枚令牌遞了上去。

  是李時的令信……

  說明軍情重大,但暫時不好判斷虛實,李時親自去探聽了,又派人來提個醒。

  李承志瞳孔微微一縮,肅聲道:“講!”

  李聰往前湊了一步,用幾乎只有李承志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午時,我率十騎探到涇陽城西北十里左右,突遇零星游騎,游騎看到我們時,卻打馬就跑……

  我察覺有異,跟在了后面,跟了二十里左右,看到東面塵霧升騰,便沒敢再跟……往南繞了繞,找了一處高坡藏了下來……等了半個多時辰,竟看到大股賊兵……

  蜿蜒三四里,有車有馬,有步有騎,只是馬車就有三百往上……我當即折返,報給了李幢帥(塘騎隊主李時),幢帥命我快馬報予郎君……”

  李承志的神情猛的一僵。

  蜿蜒三四里,這不得有五六千?

  “你怎么知道是賊兵?”

  “郎君,賊兵前鋒中就有好多光頭,個個騎著大馬,我絕不會看錯……”

  李承志微微一驚。

  都到了能看清是光頭還是白羊皮帽的程度,這小子是湊了有多近,還沒被敵人發現?

  怪不得李豐李時說他天生就是做斥候的料……

  李承志將令牌裝進懷里,又揮了揮手:“先去歇著吧!”

  李聰剛走,郭存信便忍不住的問道:“三百輛馬車……亂兵怎么有這么多車?”

  “搶了那么多農莊,湊也湊出來了!”李承志沉吟道,“不出意外,這應該是亂兵中的精銳……”

  都知道派斥候先行探路,這明顯比滅在城外的那伙強了好多……

  郭存信悚然一驚:“沖我們來的?”

  “不好說,只能等李時的探報!”

  李承志搖搖頭,又嘆了口氣,“看來今天這城是進不了了……請托伯炤公(張煒)之事,就只能拜托舅父了……”

  郭存信自然知道輕重,肅聲說道:“軍情要緊,你趕快回營吧!”

  李承志應了一聲,打馬進了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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