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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陛下你是為了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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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五皇子朱慈灼離開朱由校這里不久后的一天,朱由校就收到了七皇子朱慈灺的《宗室不宜過度干政疏》。

  奏疏里列舉了宗室過度干政的諸多弊端。

  當然,這里的宗室自然包括皇族的廣義概念。

  而朱慈灺在這個時候,突然上這個奏疏,自然是有意對皇帝突然重用二皇子朱慈燦和五皇子朱慈灼的事表示不滿。

  朱由校在看到這奏疏后,自然也猜出來七皇子的真實想法。

  “七皇子殿下這是為皇長子監國之后未獲重用,反而是二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獲重用的事,抱不平呢。”

  劉鴻訓也看出來在朱慈灺上這道奏疏的目的,且因此說了一句,有意提醒朱由校,你的確似乎忘記了為你監國一年多的皇長子。

  “元輔說的有理,但臣倒是沒想到,這七皇子殿下竟如此敢為皇長子殿下言。”

  孫傳庭則在這時候笑著說了一句,言外之意,是提醒朱由校,沒準是皇七子自己沒有被重用而有怨言,即便常打著支持皇長子為儲君的旗號行事,也難保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無論怎么說,朱慈灺表面上的心思和真正的心思,在朱由校身邊這幾位老謀深算的輔臣面前,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溫體仁自然也看了出來,但他更清楚皇帝陛下的心思,也就在這時候說道:“陛下,難得七皇子殿下有這般敢言的膽魄,倒也可以使其為朝廷出更多的力。”

  朱由校作為一個來自后世的人,對古今中外的各類奪嫡事,也了解了不少。

  所以朱由校也明白自己這第七個兒子突然上這道奏疏為的是什么。

  但朱由校的確有要因此重用朱慈灺的心思。

  自然不是因為朱由校真的愿意看見朱慈灺這樣做,而是他需要通過這樣的行為來欲蓋彌彰,迷惑別人,同時達到自己一些還不能告人的目的。

  “朕正有此意,他既然對就調他回京,任吏科左給事中,試著對官制進一步的改革提提建言。”

  朱由校這時候說了一句。

  如今的大明,行政制度已經有所改革,各科言官不再議政,也不再監督各部,只有調停各部跨部門事務的義務。

  朱由校認為,自己不能在想一個部門做事時又要限制他做事。

  監督只能是監督一個人的清廉與否、失職與否,而不是監督一個部門做的每一件事能不能執行。

  因為后者的監督,已經不算是監督,而是相當于在管這個部門,在審核這個部門。

  這也是明朝歷史上六科廊言官權力極大的原因,各部要做什么事,六科可以審核駁回。

  朱由校深知中央政體職權明確的重要性。

  他記得歷史上張居正改革進行的第一項改革之所以是考成法,就是為了通過考成法,明確各部門職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把六科的權力管住,不讓六科給六部搗亂。

  因為六科在大明朝政體系中真的就是攪屎棍,各部要做什么事都會受到六科的掣肘。

  也因此坑了大明國運很多次。

  歷史上,就連在崇禎時期,李自成兵臨北京前夕,崇禎議南遷時,就因為六科言官光時亨反對,而終止了遷都之議。

  當然,崇禎未能遷都成功有各種因素。

  但不可否認的是,不做事但權力卻很大,即非六部堂官,但對六部政務有最終決定權的六科,在里面起了一定的作用。

  在朱由校看來,事實上,大明各部的權力需要的不是被監督。

  因為已經有負責監督各部官員的都察院、還有專屬皇帝的東廠這些。

  而各部真正需要的是調停。

  因為很多大政是涉及多個部門一起合作的,這就需要各部有專門的機構進行調停合作,而利于政令執行。

  現在朱由校就讓各科承擔了這個功能,不再當攪屎棍,只當調和劑。

  所以,各科言官已經不再算是言官,而是調停官。

  各科的官員會根據本部的需求去其他部門交流協調。

  而且各科的官員都是初入官場的年輕官員。

  更多的去做調停各部矛盾的事,而到處跑腿,是利于提高他們行政能力的。

  而不是被打槍使,當攪屎棍,做黨爭的主力軍,進而成為黨爭的犧牲品。

  歷史上很多六科言官,不得不說是有很硬的骨頭的,以致于即便會被杖斃,也敢言。

  這種剛硬的意志,如果不成為黨爭的犧牲品,而是先用來熟悉調停各部政務的話,完全可以在將來作為敢動既得利益集團蛋糕的改革派。

  也正因為此,現在的各科言官已經比較安靜,因為沒空嗶嗶,就算是嗶嗶也不再是對皇帝或者對自己的部門老大嗶嗶,而是各科的言官代表各部門的利益在科議時瘋狂嗶嗶,而各部堂官則根據他們的爭論做出更合理的政令草案。

  而這事實上,這也附和年輕官員們的仕途利益。

  在這以前,之所以六科沒有被這樣改革,自然也是背后的利益集團不愿意這樣改。

  畢竟一旦這樣改,利益集團就沒辦法把年輕官員用來當槍使,慫恿個別偏激且利益訴求和自己一致的年輕官員充當急先鋒,而因此無風險地達到某種政治目的,正是朝中所有大佬最想用的方式。

  不過,這倒不是說各科科官不再重要。

  因為各科科官的職權是調停各部,所以已經被明確是作為閣臣和輔臣或樞密官培養的。

  按照朱由校現在規定的銓敘制度,各科科官在這之前,需是翰林院官員,然后還得在大明行政學院培訓過。

  要求在翰林院待過,是因為翰林院有整個帝國的所有機密檔案文獻。

  而需在行政學院培訓過,是要有朱由校所要求的基本為官信仰。

  這兩者滿足后,才能成為各科官員,且以后會被派到地方上任官。

  當然,也有先到地方任官,然后調回翰林院,再去行政院,接著去六科的。

  總之,現在七皇子朱慈灺被調進京任吏科左給事中,無疑透露著朱由校要重用朱慈灺的意思。

  朱慈灺借著反對宗室干政的名義為自己鳴不平。

  朱由校卻又讓他這個皇子因此參與更多的政事,甚至還要因此被重用。

  這無疑也是朱由校在試探朱慈灺,想看看自己這個兒子在這個時候,是踐行自己倡導的道義,即宗室不宜干政,還是很香的進京擔任吏科左給事中。

  “父皇居然沒有生氣,反而要重用我!”

  朱慈灺在收到朱由校的旨意后,整個人可謂是心花怒放。

  陳威則淡淡一笑,也對朱由校的行為感到很奇怪:“到底是陛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朱慈灺忙問道:“你說會不會是父皇因此很欣賞我,欣賞我敢言的膽魄?”

  “在下不知!”

  陳威回了一句,且道:“但以在下之見,殿下最好上疏推辭此任職。”

  朱慈灺聽后很驚愕:“這是為何?”

  “殿下,臣問您,您是欲做官乎,還是欲為帝乎?”

  陳威問道。

  “此話怎講?”

  朱慈灺問道。

  “殿下欲做官,實心做事,小心為人,以殿下之出身,不愁不能做大官,在如今陛下允許宗室從事部分政務的情況下,但殿下欲為帝的話,即便殿下此時做再大的官,將來只要不是儲君,就還是輸!”

  陳威說著就又道:“殿下才上疏言宗室不宜過度干政,雖說意在對二皇子和五皇子被陛下重用的事表達不滿,但到底也是在表態宗室不宜過度干政,如今卻因此直接進京任要職,豈不前后不一,落人笑柄?進而被陛下鄙夷。”

  朱慈灺聽后也有些猶豫起來。

  但吏科左給事中這個任命對他而言的確很香。

  這是他難以抵制的誘惑。

  但朱慈灺也覺得陳威說的有理。

  人不能立馬打自己的臉。

  那樣會顯得自己沒什么信譽。

  “殿下,有大皇子的信,是用電報傳來的。”

  這時候,朱慈灺身邊的近侍走了來,將電報遞給了朱慈灺。

  “七弟,父皇令你任吏科左給事中一旨,愚兄認為頗有不妥之處,不利于弟立信于世,而愚兄決定勸諫父皇收回此旨,而此事也需弟自辭,方可見誠心,我等皇族子弟,可以無權,但不能無信,否則難免會令世人輕視我皇族。”

  朱慈煒在信里如此囑咐道。

  朱慈灺聽后卻不由得火起,直接把電報撕了個粉碎:“他以為他是誰?!真當自己是將來做天子的人嗎?!竟寫信令我不要做這官,還自作主張地要父皇面前勸諫,他不會真以為我一直推崇他是真的支持他吧,難道說,他是不想看見我也有機會跟他爭!”

  “殿下,您現在需要冷靜。”

  陳威回道。

  “我冷靜不了!好不容易父皇要用我,他憑什么阻止我?!”

  朱慈灺回道。

  “但皇長子殿下說得對,這個關乎您的信譽。”

  陳威回道。

  “皇長子,皇長子,你們為什么都喜歡強調他的皇長子身份!若不是他當初不配合,鹿島的事就不會發生!”

  朱慈灺歇斯底里地怒吼了起來。

  “我要進京,我不想讓父皇誤會我沒有主宰天下的雄心!我相信父皇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而我這做兒子,能做的就只有服從!”

  朱慈灺因此回道。

  陳威見此也不好再勸。

  “你要朕收回讓你七弟任吏科左給事中的旨意?”

  朱由校問著來找自己的皇長子朱慈煒。

  朱慈煒回道:“沒錯。”

  “為何?”

  朱由校問。

  “孩兒是為七弟的信譽考慮,何況,以兒臣看來,七弟的秉性并不適合待在官場,他好鉆營,又往往自以為是,還行為幼稚,父皇如果還疼七弟的話,就不應該這么做。”

  朱慈煒說后就繼續請求道:“故,孩兒請父皇收回成命!”

  “混賬!”

  朱由校將桌子一拍,佯怒道:“你什么意思,難道你覺得為父會把自己的兒子當棋子來利用嗎?!”

  “另外,朕竟沒有想到,你會如此認為你的七弟,你可知道他為替你打抱不平,還上疏言宗室不宜過度干政,在里面為你二弟和五弟被朕派去做事的事表達不滿!”

  朱由校繼續回道。

  “孩兒是實話實說,七弟的確行為乖張!并不敢因私情,而掩蓋孩兒對七弟的從公評議。”

  朱慈煒回道。

  “你滾!朕不想跟你說話。”

  朱由校說著就指著朱慈煒:“滾的遠遠的!”

  朱慈煒則繼續問道:“父皇執意要如此,那不如真的把孩兒趕出京城,繼續調到外地去,孩兒可不愿意看見七弟到京師后亂來,而又不能背著父皇您的意圖去阻止他!”

  “你以為你認為的,就是你七弟想要的?”

  “你懂什么,就算是朕這個皇帝,要想達成某一件事,也得先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的少少的,然后才把敵人用最殘酷最堅決的手段,徹底處決!現在你越是不讓你七弟怎么做,他就越是要變成你的敵人,而不是你的朋友!”

  “利用?有人就喜歡被利用,你不知道嗎?”

  朱由校說后就道:“算了,朕懶得跟你多說,你要去外地,你去,現在朕也不需要你去監國,你到時候去江南任巡按御史,協助唐愛明分遷江南豪族。”

  “是!”

  朱慈煒知道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但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這得罪人的背后,也是鍛煉自己手腕的機會。

  皇后張嫣奉旨來了朱由校這里后,就問著張嫣:“你說朕這樣做,是不是真的有些冷血,竟然有意誤導自己的兒子們,而只為他,而他居然還不理解他的父親!”

  “你哪里是只為了他,你還為了天下!”

  張嫣回道。

  朱由校聽后倒是笑了起來:“但朕不一定真的屬意他,雖然他是我們倆的第一個孩子,但你知道的,我雖然知道天命不可違,但也有不從天命的勇氣的。”

  張嫣則主動依偎在朱由校的懷里道:“上天讓他做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但并不一定代表上天就一定要他做大明的下一位君主!陛下怎么做,其實最終也是天命的選擇。”

  朱由校因此訕然一笑,問道:“你說會有人看出朕的心思來嗎,除了你?”

  “誰要是看出來了,陛下您還要他活著嗎?”

  張嫣問道。

  “陛下對皇長子是真的好。”

  溫體仁這里就對自己溫育仁說了起來,又道:“如今做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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