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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米脂救災,信王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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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弟遵旨!”

  朱由檢回了一句,他受朱由校教育多年,自然也明白朱由校的意思,知道這陜西的事攸關大明社稷。

  因而,朱由檢也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很重要。

  他如果不管這些哀哀餓殍的生死,將來就不會有人再管他朱氏皇族的生死。

  “士心不代表民心。”

  “而真正的民心很多時候是聽不到的,得自己去仔細調查,仔細去看才知道民心是如何的?”

  朱由檢想到了皇帝朱由校以前給他說過的話。

  和歷史上那個很勤奮的崇禎皇帝一樣,這一世的信王朱由檢在負責朱由校交給他的這件事后也很勤奮,連夜就告辭了朱由校,然后帶著協助他的盧象升與馬懋才先去了旱災最為嚴重的延安府米脂縣。

  至于皇帝朱由校則與大軍依舊留在綏德州,作為朱由檢的后盾,到了必要時刻,則好直接動用武力鎮壓。

  而延安府一帶的士紳大戶很快也通過一些渠道得知了信王朱由檢奉命來陜西督辦賑災安民事宜的消息。

  “信王殿下就要來米脂縣,諸位作為本縣望族,還是做些表率才好,多出些糧,設些粥廠,不要讓殿下覺得我們為富不仁,當今圣上的脾性,你們也都知道,若真讓信王把這樣的話遞到御前,指不定會被治什么罪,哪怕是做做樣子,也是可以的。”

  米脂知縣晏子賓此時也將米脂縣的士紳皆召集起來,商議起了此事。

  舉人艾詔知道晏知縣是想趁此機會讓自己這些士紳捐糧,然后趁機撈一筆,也就因此道:“多捐出些糧米自然是無妨,但是,我們也沒多少余糧,估計也不能堅持幾日,到時候還請縣尊向殿下說明一下。”

  “就是!這從去年持續到今年的大旱,不只是小戶受損,我們這些人口多的大戶也受損嚴重,要說捐糧,我們蓋家也只能捐得出個五十石來,要想再添是不能再多了,還請縣尊海涵。”

  監生蓋龍此時也說了起來。

  接下來,米脂縣的其他士紳大戶也都紛紛跟著叫苦。

  晏子賓見這些士紳一聽到自己要他們捐糧,就一個個開始哭窮,也感到頗為不悅,但他也不好得罪這些人,也就依舊笑道:“這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諸位盡力而為,也算是為了鄉梓安寧,除捐些糧給縣衙組織人施粥外,你們自己也可開設粥廠,還是那句話,得讓殿下看到諸位的仁心,這是對諸位有好處的事。”

  朱由檢這里已到了米脂縣的銀川驛站。

  因驛站素來是交通要道,繁華集鎮所在地。

  所以,在這一帶乞討的災民有很多。

  當朱由檢出現在這里時,就看見整個驛道兩旁,在持矛的驛卒兵差后面擠滿了災民,皆是面黃肌瘦、手持破碗,神色無助地看著他。

  這讓一直生活在京城,長于深宮的他很受震驚,他從沒有想到過,人可以貧困到如此地步。

  朱由檢猛地想到了,書籍里常出現的“哀哀餓殍”四字,此時的他才算意識到這抽象的四個字如今讀起來,有多么沉重。

  不過,讓朱由檢欣慰的是,驛館兩旁就設有粥廠,熱氣騰騰的粥棚把香氣傳到了他的鼻孔里。

  “這晏縣令倒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官,沒有對這些災民放任不管。”

  朱由檢因此對隨他一起的巡撫馬懋才說道。

  馬懋才則只是尷尬地笑了笑,他才不相信晏子賓會搞來足夠多的糧食救濟災民,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晏子賓在做給信王看而已。

  “下官米脂知縣晏子賓見過信王殿下。”

  晏子賓這里已經帶著米脂縣的大小官吏與士紳迎候在這里,并在朱由檢出現后,行起了大禮。

  朱由檢忙免了這些人的禮,并立即詢問晏子賓旱災的情況,問道:“縣衙的粥夠幾天的用度?”

  “回殿下,仰賴皇恩,米脂雖災情嚴重,然臣已籌措到許多糧食,夠災民兩個月的用度。”

  晏子賓回道。

  朱由檢聽后點首:“兩個月內,朝廷第一批糧應該能送到,如此說來,米脂縣倒是不會再餓死人。”

  朱由檢說著就繼續往縣城走去,而一路上繼續巡視著災民的情況。

  但讓朱由檢意外的是,一路上,他發現許多士紳大戶都很慷慨仁義,都在各自莊前,設置了粥棚施粥。

  朱由檢因此不禁對晏子賓繼續說道:“晏知縣,沒看出來,這米脂縣的士紳大戶們倒也不是為富不仁,都在積極救濟災民,倒是讓人頗感欣慰。”

  晏子賓見朱由檢被自己忽悠住,也就臉不紅心不跳地笑著說道:“回殿下,本縣士紳大戶皆感念皇恩,體諒民眾之不易,故皆愿施以仁德,在臣力勸之后,都積極捐糧,甚至主動救災。”

  朱由檢聽后點了點頭。

  而馬懋才聽后則心里頗為焦急起來,他很想提醒朱由檢,不要被這些表面現象給忽悠住了,如果這些士紳大戶真這么慷慨仁義,官員真這么在乎民眾生死,自己一個巡撫早就解決了陜西旱情,也用不著給陛下上那樣揭露盛世隱憂的奏本,而陛下也不用非派你一個皇族子弟來賑災了,無非就是想用你的皇族身份強征士紳的糧食來賑災。

  不過,馬懋才倒也沒急著提醒朱由檢,而是對朱由檢拱手道:“請殿下稍做停留。”

  說著,馬懋才就徑直往面前一粥棚闖來。

  晏子賓見此臉色有些尷尬,但他也不好讓人阻攔巡撫。

  馬懋才到了粥棚里后就直接從臨時被安排施粥的驛卒李鴻基手里奪過鐵勺,然后就把鐵勺伸進面前的粥湯里,見稠度挺高,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只對李鴻基吩咐道:“你跟我來。”

  于是,李鴻基便跟著馬懋才來到了朱由檢面前。

  馬懋才則把李鴻基帶到朱由檢這里后,就對朱由檢說道:“殿下不妨問問他,這粥棚的粥夠施幾天的?”

  “這個,還是由下官向殿下回稟為好。”

  晏子賓尷尬地笑著回了一句。

  “晏知縣你不必回答。”

  馬懋才則直接回了這么一句。

  晏子賓只好閉了嘴,一時臉紅紅的。

  “你叫何名,在縣衙領的什么差事,這粥夠幾天的用度。”

  朱由檢這時候便給巡撫馬懋才面子問起了眼前的李鴻基。

  “回殿下!小民名喚李鴻基,是銀川驛的一名驛卒,如今奉上面的令,在此施粥,粥棚里的粥只夠三天的。”

  李鴻基回道。

  晏子賓猛地瞅了李鴻基一眼,他不禁心想:“早知道,這個叫李鴻基的要被撫臺抓來問,自己就該早先對他耳提面命一番!不過,這個清廉愛民的馬撫臺也真是夠可惡的!果然同年們都說,不愛收禮的上官,比貪得無厭的上官,還要讓人難受,如今看來,的確是如此。”

  “只夠三天的?”

  朱由檢這時候意識到了不對,忙皺起眉頭,問著晏子賓:“晏知縣,你不是說這些粥能夠兩個月的用度嗎?”

  晏子賓一時額頭冷汗直冒。

  馬懋才見此也跟著說道:“晏知縣,快回殿下的話!”

  晏子賓只得硬著頭皮回道:“這只是第一批糧,陸續還有其他糧,回從愿意捐糧的各士紳大戶那里調來,請殿下放心,臣說是兩個月,就一定會兩個月。”

  “嗯。”

  朱由檢點了點頭,就繼續往前走去。

  而晏子賓則松了一口氣,不由得揩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子。

  一時,等去了縣衙,馬懋才尋了個和朱由檢單獨相處的機會,言道:“殿下,您不能被他們表面上做的樣子所蒙蔽,若這些士紳大戶真這么慷慨仁義,若這晏知縣真籌糧有方,那綏德州一帶就不會出現那么多災民了,請殿下明鑒!另外,若地方官都能解決好此事,陛下又何必派殿下您來淌這渾水,請殿下細細思之!”

  單純的朱由檢聽馬懋才這么一說,有些明白了過來,道:“以你這么說,那本王當如何才能看到真實情況?”

  “殿下可假意說因米脂縣救災得力,而決定第二天就離開米脂縣,前往安定縣,但等過幾日,殿下便可折返便服回米脂縣,到時候必能看到米脂縣特殊情況。”

  馬懋才建議道。

  朱由檢點首:“就依你所言。”

  次日,朱由檢便因此對晏子賓道:“米脂縣的災民既然皆安置得當,本王便不必在這里久待,以妨礙汝等公務,本王今日就得離開米脂縣,去往安定,你晏知縣和米脂眾縉紳的善行,本王也會如實告知于皇兄的,另,據本王所知,大戶多有放貸于庶民的,如今既有如此大災,有些貸款能免就免,能延緩就延緩,別把百姓逼得太緊,不然一旦生了亂子,也不好,還望晏知縣以此多倡議倡議眾縉紳。”

  “殿下放心,眾士紳在下官倡議下已未催債!”

  晏子賓回了一句。

  而朱由檢前腳剛走后不久,晏子賓就吩咐道:“把粥棚的糧食都撤回去!粥發到今天為止!收進城中的災民全部趕到城外去!另外,把昨日那個叫李鴻基的驛卒尋個由頭,給本官革職!”

  說著,晏子賓就回了縣衙內院,對自己的心腹幕僚繼續說道:“撤回來的糧食都清點一下,還剩多少,到時候先解往榆林衛找當地邊鎮商賈換成銀子,然后再運回家里。”

  “官爺!我印象里,我沒丟失過公文啊”,李鴻基這里很是不解地對銀川驛丞宮元城說著話,因為,宮元城突然叫他來,給他說,他丟失了公文,要革他的職,這讓他不由得感到很冤枉。

  “你還狡辯,你明明丟失過公文,你不信問問驛站里的其他人,是不是有這回事!沒治你重罪,已經是縣尊額外開恩,你還想怎樣!趕快離了我這里!”

  宮元城因此大聲呵斥道。

  李鴻基不由得道:“逢年過節,我也沒給你少送好處,怎的就突然把我給革了。”

  宮元城聞言大怒,直接一拍桌子:“信口雌黃!本官何時收了你的好處!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吧。”

  “沒,沒,沒收過。”

  李鴻基見宮元城以死亡威脅他,也就不敢再多說什么,忙否認了幾句,就灰溜溜地離開了驛丞宮元城這里。

  而一出來不及,李鴻基就正巧遇見了艾舉人。

  艾舉人指使家奴圍住了他,且道:“李鴻基,你的欠債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

  李鴻基只得立馬哀求道:“還請艾老爺再寬限幾日,小的一定盡快還手。”

  艾舉人則直接喝道:“寬限?哪有那么多時間給你寬限!明日再不還,你就拿命來還!”

  說著,艾舉人就坐著滑竿離開了這里。

  而李鴻基則因此內心更加絕望,剛失業的他,哪里還有錢還債。

  屋漏偏逢連夜雨,李鴻基一回到家,就正好看見他妻子韓佳兒與一叫蓋虎的男子在纏綿。

  本就心情很不好的李鴻基一發現自己被妻子戴了綠帽,自然是怒從心來,當即抄起菜刀就趕了進來:“好一個奸夫!看老子不殺了你們!”

  奸夫蓋虎見狀立即翻窗逃了出去。

  李鴻基這時候則正掀簾進來,見奸夫已逃走,只自己妻子在,急火攻心之下,也沒心思去管奸夫,直接先殺了自己的妻子。

  而在殺完人后,李鴻基也有些恐懼起來,不由得丟下刀,慌忙逃出了米脂縣城。

  不過,李鴻基逃出來后沒多久,就遇見了折返回米脂縣城的朱由檢一行人。

  有人命在身的李鴻基看見代表朝廷的朱由檢一干人自然害怕,忙轉頭就往別的方向跑。

  朱由檢則因此喊道:“抓住他!”

  沒多久,李鴻基還是被抓了回來。

  “你跑什么?”

  朱由檢因此問道。

  李鴻基矢口否認道:“因見殿下王威,故有所害怕。”

  朱由檢繼續問:“你怎么帶著包袱出來,你不是驛卒嗎,怎能擅自離開?!”

  李鴻基只得老實回道:“回殿下,小的已被革職,因還不起艾舉人的債,所以,不得不逃走!”

  “債?什么債,可是高利貸?”

  朱由檢抓住了重點,并追問了起來。

  李鴻基回道:“是的,因大災,糧價比往年貴了不少,吃飯得花不少錢,再加上小的謀了這驛卒差事,另外給驛丞老爺送禮,只能借高利貸!原本想用在驛站賺的錢還的,可現在小的被無故革職了,然后艾老爺又急著催債,小的實在是沒法活了!”

  朱由檢聽后不由得豎起眉頭來,他沒想到米脂縣的知縣和士紳是在騙他,并沒有停止催債。

  “說來,他被革職倒是因臣,殿下,不如先讓他跟著臣,做一官差,接下來進城后,有些事或許還用得著他。”

  馬懋才這時候建議道。

  “準!”

  朱由檢回道。

  正無處可歸的李鴻基因此如蒙大赦,立即磕頭謝恩起來。

  而接著,朱由檢就帶著李鴻基等人來了米脂縣城。

  結果,朱由檢一到米脂縣城就看見大量災民擁塞在城外,甚至不少還在城里的也正被官差在往外驅趕,而昨日還有的粥棚也被撤了。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災民全被趕了出來,昨日,這里的幾個粥棚呢,怎么也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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