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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踏遍青山人未老(正文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萬界武俠扮演者

  大齊,東海郡,侯府之中。

  方平波趁著夕陽西沉之時,來到玄武山上,擺了一張小桌在崖邊,三碟糕點,提壺斟酒,自飲自酌。

  天邊的霞光呈現出無比絢爛的色彩,整片天空仿佛都籠罩在那種玫紅的光焰之下,海上波濤滾滾,云霧的流動速度,始終呈現出一種星飛電矢般的感覺,美輪美奐。

  但之所以會呈現這樣的異景,其實是因為不久之前,發生在西大陸的那一場大戰。

  戰斗的余波,到了最后,本該會掀起多種波及到整個世界的災難,暴風雷雨冰雪將會接踵而至,海面會上升,海嘯會從西大陸洶涌而來,吞沒大片的陸地,海底的火山地脈也會斷裂噴發。

  好在,當時水月大圣還留下了一招的余力,暫且鎮住了西大陸那些禍亂的源頭,而且因為元荷已遠,她并不需要繼續進行牽制,所以并沒有如旁人預料的那般再度陷入沉睡,而是一直維持著清醒,甚至將海無塵也喚醒。

  有他們兩個調理虛空元氣之海,將一切的災難性變化,都約束在不會真正影響到塵世的地步。

  最后,那些紊亂的天地元氣,反而像是一種饋贈,在日夜的天成之上,留下了種種令人難忘的美景。

  “哎,天有五彩繽紛,山河波瀾壯闊,確實是好,但看的多了,卻又讓人有些懷念,以前那種平平淡淡的天空啦。”

  作為少數被告知了西大陸那場戰斗全部經過的人之一,方平波知道這些色彩的背后,到底是代表什么樣的意義。

  杯中的酒水漸漸平靜下來,他捋著自己的胡須,看著酒水之上倒映出自己的面孔。

  經歷過方云漢多次傳功洗煉的他,發須全黑,看起來簡直像是不到三十歲的模樣,年富力強。

  但,眉宇雙眸之間的疲乏,簡直讓他回憶起了當年揚帆出海那一段最艱苦的日子。

  看似國泰民安的東大陸,就像是當年方平波面對的未知大海,表面上風平浪靜,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一股潛流過來,把船掀翻。

  “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呢?”

  方平波自言自語的感慨了一句,卻沒有想到,居然得到了回答。

  有人在他背后說:“可以就從今天開始算起。”

  方平波豁然起身,驚喜的轉頭看去。

  虛空之中,萬色斑斕的元氣形成渦流,洶涌的氣海之上有三道身影,相對而立。

  方云漢將洞仙歌化出,還給海無塵,道:“此劍險些被元荷所毀,我以一滴先天元血,暫且維持其不滅。本來是想要直接蘊養修復的,不過轉念一想,還是交還前輩親自處理比較好。”

  “你修為至此,我們已是同道友人,不必在乎什么前輩后輩。”

  海無塵回了這么一句之后,便接過劍去,專注的撫礪劍脊,看起來短時間內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了。

  水月大圣已聽過所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也制造一個與他們相似的重生印記、交流平臺的體系,以利于在更廣大的范圍里,做出制衡。”

  “倒也不必如此刻意,我建立的組織的話,還是想要那種更平凡一些的。”

  方云漢想起久遠以前,曾經也被高考支配過的那種感覺,不由笑道,“就廣泛的發出邀請,讓他們誠實的做一份問卷,然后制定一些任務榜單,分發獎勵之類的。”

  “試來試去,由他們自行選擇,這樣的組織可以很松散,不過,大體的一些規范還是要有的,如果大家都多做好事的話,世界也會變得更美好吧。”

  “至于長生不死,可以算是人生中的一大目標,這種事情還是由他們自己拼搏得到的,才會更精彩。”

  這幾句話之中所提到的,當然只是一個雛形,不過至少經過了這一次交流,方云漢可以確信,身邊這兩位對于此類事情并無排斥之意,甚至水月大圣還比較熱衷。

  想到就做,他們當即開始為這個計劃當中的組織,做一些前期的準備。

  比如說一份身份認證的標志,讓得到認證的生靈,獲得穿越世界的機會。

  日升月落,時光荏苒。

  不久之后,這一界的天意雀躍的配合著,將無數的流光,接連散發出去。

  但也有一些人,方云漢準備親自去看一看。

  那是昔日的承諾,在每一個世界走過的時候,都會向友人留下的諾言。

  天日高照,云淡風輕,華山腳下,人頭攢動。

  近一甲子以來,華山派大興,長年留在山上的弟子門人已逾三千,至于出師之后行走江湖,在各地開枝散葉的,更是無法精確計數。

  這些支脈在各地匯聚了龐大的財富,反饋華山主脈,幾十年來,亭臺屋舍等各式建筑,已連綿覆蓋于十數峰之間。

  而在華山派主峰之上,以小青瓦為頂,飛檐翹角式的劍氣沖霄堂,是最為醒目的一處地標。

  從山腳下遙遙望去,那一處廳堂所在,就仿佛是刺入山體內的一把巨劍劍柄。

  云氣寒涼,山風呼嘯之時,甚至使人恍惚之間覺得能從過道云霧之間,感受到那股凜冽的劍韻。

  上山之后,隨處可見的云紋裝飾,立柱上的書法、照壁上隱隱的潑墨紋路,水池中迎客松紋樣的雕刻等,更是為這個武林門派添加了幾分源遠流長的氣度。

  三教九流的江湖中人,即使是習慣了大呼小叫的山野莽夫,來到了這里之后,也都不自覺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遵守起這些華山弟子身上透露出來的禮儀。

  他們當然不僅僅是敬重這個門派,更是敬重今天這個日子。

  ——華山派太上長老風清揚的八十歲大壽。

  這是武林中的一代傳奇人物,據說在少年的時候,就曾經參與過整個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的行動,挫敗了一伙能為不凡的邪道高手。

  丐幫因此而得以延續,原本已經墮落不堪的丐幫弟子,在重新得到了朝廷的暗中支持之后,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頓。

  自大明開國以來,因為歷代帝王戒心,而是朝堂與武林之間出現的明確分野,也在那一次事件之后,有了緩和的契機,雖然因此滋生出了更多的動亂,卻也變相的使得江湖、朝堂都更為繁榮。

  這其間,每一次的大事件,華山派幾乎都會在風清揚的率領之下參與進去,或者說成長到這種地步的華山派,已經是歷任野心家無法忽略的一個龐然大物了。

  華山掌門,劍氣沖霄堂、鷹蛇堂,兩儀堂,混元堂等各脈首座,在這樣的大日子里面,都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點檢各處,萬萬不允許在今天這樣的盛會中出現什么亂子。

  而作為壽宴的主角,風清揚反而是最悠閑的那個。

  一甲子之后,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少年,如今的他,霜發白眉,面如金紙,雖然內功和劍術早就已經爐火純青,但歷年以來積攢下來的一些暗傷,還是使他清楚的感知到了身體的衰朽。

  八十歲的老人,一身略厚的青布長袍,身體有些單薄卻挺拔的站在后山山崖上,看著一部分賓客從山間的小道路過,繞向迎客的正門。

  風清揚的成名劍術獨孤九劍,是一種需要略知天下武學,才能夠把威力發揮到最大的獨特劍術,閱歷越深,見聞越廣,這套劍法越得神髓。

  此刻他以俯瞰的視角,掃過山間那些客人的時候,便習慣性的在心里加了些評估,光是從走路的姿勢、骨架的變化、面相臉色等等,便能夠把他們的內功派門和擅長的武藝,猜的七七八八。

  “這些年來,江湖中人也屢次牽扯到東去抗倭、北去抗蠻等等戰事之中,各家各派的武功倒真的是越練越精強了。”

  “尤其是那五虎斷門刀彭家,如今這一代家主彭天誠,兼任丐幫九袋長老,一套三流的刀法到了他父親彭老丐和他這一代手上,自斷刀刃,馭刀凌空轉折,曲折如意于二十步之內,已堪稱是一門不可多得的一流絕學。”

  “相比之下,海沙幫便有些差強人意了,雖然參詳鐵掌的功夫,門人根基比往年扎實了不少,但畢竟還是沒有放棄那老一套的毒鹽手段,額頭泛青,毒入肺脈。唉,不過抗倭之時,他們被我驅策入伍,那一代人死傷慘重,倒也不好棄之不管,稍后還是尋隙指點他們幾句。”

  風清揚心里一條條事項理順之際,忽然眼神一凝,盯住了一個不太好確定年齡的書生。

  那人正走在一處緩坡上,花白的胡須,書生打扮,乍一看是五十歲左右,細看一看,又會覺得那隨手折斷野花的動作,還像是一個盛年的豪門世子,身上有一種久居高位的氣度,凜然卻不迫人。

  他似乎也感受到風清揚的目光,仰頭看了一眼,竟直接向這邊走來。

  過了緩坡之后登崖之時,他卻沒有刻意去選山路,而是自險峻之處飄然而上,足尖數次輕點,每一次都掠升數丈,轉眼之間就到了崖上。

  “在下復姓諸葛,這位兄臺便是華山的風清揚老爺子吧。”

  此人走到近前一禮,風清揚心中更覺驚詫,以他這么多年的人生閱歷,還是看不出此人半點底細,只覺其目光清朗入神,氣脈悠悠,武功之精深,非道非俗,深不可測。

  他便抬手還禮,道:“正是老夫。想不到山野之人做壽,竟有貴客自后山而來,只是恕老夫孤陋寡聞,一時間,竟想不到天下誰人復姓諸葛,且有這份超凡脫俗的修為。”

  “我這點微末技藝……”

  諸葛正我笑著搖頭,道,“其實在下今日來此,是有一位故友說,讓我們借此地盛會一聚,相互結識一番。”

  “只不過我想眾人之中或有性情不喜喧鬧者,既然正主在此,不如我們就在這崖上另設一席,如何?”

  風清揚心中狐疑,但他到底是個淡泊灑脫的性子,心中所想,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不多問,便轉身傳了一道令。

  少頃,便有華山弟子送來桌椅屏風,銀爐熏香,盡足了招待貴客的禮儀。

  他們尚未離開,山崖上又多出一道聲音。

  “哈,諸葛神侯,我以為這種場面會是鐵手過來,沒想到你親自到此,也算是先將那朝中繁瑣放一放,偷得浮生半日閑嗎?”

  諸葛正我聞聲看去,拱手道:“關七圣,久違了。”

  風清揚打量一眼,只見那人滿頭白發,卻意氣風發貌若少年,俊美得不可思議。

  “好相貌。”風清揚暗贊一聲,他平生之中,從未見過有如此豐神俊采的人物,不過凝神一想,又覺得這個人恐怕也未必真是少年了。

  只不過這個人身上穿的衣服款式有些奇怪,既不是中原風貌,卻也不像是哪里塞外蠻夷能做出來的精致樣子。

  關七卻不像諸葛神侯般循規蹈矩,只看了風清揚一眼,便隨手扔去一物,道:“為你賀壽的禮物。”

  那是一塊羊脂玉雕,看起來價值不菲。

  “這可是小白細心挑選的明朝古玉,幾百年的歷史了,嗯,算起來跟你們這里的人正匹配。”

  諸葛神侯的禮物,已另遣人送到前山,他站在一旁,卻也沒有刻意提及,只笑問道:“關七圣莫非這就要走了。”

  關七自然道:“留在這里有什么意思?我帶了小白和純兒,一家人同來游玩,他們還在山下等我,這便走啦。”

  諸葛說道:“你不留下來,見一見他嗎?”

  “那就更沒必要,我看他也未必會真身到來,反正那一份禮物,已讓我們都擁有了無窮的時間,到有緣時再見吧。”

  最后一句時,關七的身影如同一縷云煙,驟然散去,神出鬼沒,著實令人心驚。

  風清揚卻被他這樣的作風,激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記憶,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

  “難道……”

  其后一個時辰以內,又有諸般奇人到來,有的如諸葛神侯一般久坐笑談,有的也是送禮之后便自飄然而去,仿佛這個世界,對他們有十分新奇的誘惑。

  下山的路上,陸小鳳與西門吹雪同行,道:“這位老爺子的劍術果然高明,他接過你的禮物時,受你所激,流露出的那一點劍意,嚇得我差點以為你們兩個當場就要打起來了。”

  西門吹雪的樣貌多年不變,抱劍白衣,澡雪精神,道:“這時機不對。”

  并非介意八十大壽的日子,而是因為現在的風清揚,劍術雖在,氣血已朽,對付一般的山賊盜匪,鐵甲精銳也許足夠,可是與西門吹雪較量起來,只怕十招之后,就要無以為繼了。

  陸小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也許今日之后,你們再見的時候,就是最佳的時機了。”

  西門吹雪不曾再說。

  他抱劍緩行,看似沉默,心神卻似乎已經寄托到天光之中,感受著這個相同的朝代,完全不同的世界。

  當年一個不曾深交的友人送來的機會,卻已經令他預見到了從未曾想象過的璀璨未來,悠然神往。

  風清揚,只是第一個而已。

  崖上的聚會,持續到深夜時分。

  華山各峰之間,依舊燈火通明,隱約能夠聽到那些江湖豪客,酒酣胸膽之后,不再自我約束的種種聲響。

  風清揚靜坐在那里,看月光照在那些酒杯之上,看這些客人彼此試探、長談,心中不覺想到,應該……還有一個人沒有來吧。

  “哈哈哈哈,我來晚了,自罰一杯吧。”

  主位上的老者聽到這個聲音,露出本該已在意料之中,卻還是超乎意料之外的神情。

  六十多年前的朋友,那張早已經在記憶里模糊了的面孔,重現在眼前。

  他跟當年,仿佛全無變化。

  在風清揚怔神之際,方云漢已經喝了一杯酒,向他遞來一塊令牌。

  “風兄,好在子時未至,這一份賀禮,還不算晚吧?”

  風清揚接過了那塊令牌,只覺周身一暖,垂落在胸前的蓬白長發,悄然轉黑,眼睛里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新鮮而清晰。

  那令牌正面是一個近似玄字,又像龜殼的抽象圖案。

  反面寫得清晰——執此令者,入我玄武天道。

  在那一場聚會完結之后。

  公孫儀人陪著他走在下山的路上,腳下踏著柔軟的青草地,頭頂是亙古的星空,問道:“這個世界,應該就是你當初第一次‘閉關’的地方了吧。”

  “繼續往前的話,會去哪里呢?”

  “去我更久遠的過去看看吧。”

  方云漢溫聲說道,“那是更在大齊之前的,‘我’這個意識真正開始的地方。”

  那里有他真正的童年,有他從安于平凡走向探險的轉折,有造成這個轉折的“遺憾”。

  老家不遠的地方,樹蔭之下的兩塊墓碑。

  以他現在的修為,已足以游覽諸天,尋到前世那個世界,彌補一切的遺憾了。

  方云漢舉目望去,皓月皎潔,夜色薄紗,萬里云海風濤。

  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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