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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偽人無思,枉費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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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都西側的群山之中,最高峰名為云守峰,拔地而起兩百丈有余。

  云守峰與皇都之間的直線距離,有十七里左右,中間還有許多叢林溪水,山澗斷崖的阻礙。

  這樣的一段路程,在方云漢和空桑教主的腳下,只需要不緊不慢的行走幾刻鐘左右。

  當他們登頂之時,太陽的余暉已經徹底消失,云破而月升。

  山頂上沒什么規律的分布著十幾處石碑,六處涼亭,高矮不一,建筑風格也大有不同。

  石碑的表面,還有那些涼亭的柱子上,都有一些斑駁模糊的字跡。

  這些都是歷代有官身的文豪,登頂之時留下的詩篇,或者是后背為了緬懷這些前輩,而特地建造起來的。

  方云漢沒有繼續往那些涼亭里走,隨便找了一塊高矮合適的青石,拂去塵土之后便坐在上面,打開了食盒。

  這個食盒分做五層,里面是兩份飯菜,量雖然不多,但樣樣菜品全都做得很精致,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光是看著就很有食欲。

  而且這個盒子里面也有一些簡易的機關,把各個隔層往外拉開,拼接之后,便是一個小桌子,各層放著的菜品,剛好都羅列在這個桌子上,形成一個大致的圓圈。

  只是,默默跟到這里的空桑教主,這個時候卻用手背一抵,拒絕了方云漢遞過來的一雙筷子。

  “你我在這個地方交手,即使是全力施為,也不至于對你們的皇都造成什么樣的影響了,我看我們還是直入主題吧。”

  方云漢自己夾了一塊糯米團子,咀嚼了兩下之后,說道:“你好像很急于跟我打一場?”

  空桑教主說道:“你對我空桑教會抱持著何種態度,從你那些朋友,你的那些支持者身上,就已經可以窺見一二,必定是一個堅定的反對者,如此,你我除了一戰之外,還有什么好多說的。”

  他低頭擦了擦自己的鏡子,皇帝、相國、陳五斤,甚至是城外的招賢館等各處人物,此時此刻凝神等待戰果的姿態,全部都在鏡子里面一一浮現。

  最后一幅畫面,則是整個鏡面分割成了千百份,將所有的信徒都呈現出來。

  “其實力量的高低,并不是評斷正與錯的標準。但是這世上總有太多的人,想要以勝敗,來確定自己以后的道路。”

  “你們的皇帝、相國是如此,謝非吾這樣的人,乃至于我新收下的這些信眾,其實也都是這種心態。”

  “既然如此,我也只有用世俗的方法,來回應你們。”

  方云漢微微點頭,又夾了一塊魚,他吃的不慢,剛才這一會兒,一碟糯米團子已經吃完了,紅燒魚肚子上面的肉,也全被拆了下來。

  他在天門陣那個世界的時候,后期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回來之后,又是傳功,又是煉劍,又是趕路。

  仔細算算的話,這可能是方云漢三個多月來,唯一一次好好的進食。

  既然還沒有真的動手,那自然是不能辜負了這些美味。

  他邊吃邊說:“你能夠接受世俗的行為方式,那么當然也該能夠接受俗人的質疑吧。”

  “有這幾句話的問答,待會你打我的時候,或許可以更加堅定決心,我打你的時候,也方便摒除雜念。”

  空桑教主平靜的應道:“你說。”

  方云漢:“第一個問題,在你被封入冰塊之前,你們空桑教有多長的歷史?”

  唐介靈:“四千一百二十年。”

  “好漫長的歷史。”方云漢感慨了一聲,又問,“歷代以來,你們的教派之中,一共有過幾個第四大境的高手?”

  唐介靈:“四千余年中,曾經擁有過的,全部算上,有十一位。”

  “那這十一個,都是你們的教門之中,自己培養出來的?”

  “自然。”

  “好。”

  方云漢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放下筷子,拉動機關,恢復食盒原本的形狀,然后問道。

  “我聽說你們那個上古時代,除了魔宗以外,有三大圣地,名世六教,與九百六十旁門,這所有的勢力之中,有哪些教派,與你們空桑教,可以算得上是親密的盟友?”

  空桑教主語氣古板,偏偏流露出幾分傲然的意味,道:“我空桑教,乃是教國一體,教眾六千九百萬有余,上古各派,在三境以下的教徒數量,沒有任何一個教派能與我教相比。”

  “那些走上正道,愿意奉獻信仰的,自然早就是教國的一員,至于不愿接受信仰洗禮的,此類盟友,我們也并不需要。”

  方云漢又是一問:“這份自信很不錯,那么,這份自信是源于正確嗎?你堅信你們的教義是正確的。”

  空桑教主肯定的回答道:“是最好。”

  “如果是最好的,那為什么沒有吸引力呢?”

  方云漢把食盒拎開,放到一邊,使得他與唐介靈之間,除了空氣與月光,再無其他阻礙,然后站起身來。

  他的身高跟唐介靈差不多,站直之后,剛好與對方眼神相對,眼中含著一份真切的質問,道,“最好的東西,是應該有吸引力的。”

  “可那些在你們的教派之外,成長到第四大境,甚至就算是成長到第三境的人,有多少,會被你們的理念所吸引,在沒有壓迫的情況下,主動投入你們的教派之中?”

  空桑教主面對他的眼神,無動于衷,反而哂笑一聲:“你的實力和年齡,有幾分令我驚艷的資本,但你這一番話,實在太天真。”

  那一面寶鏡,被唐介靈雙掌合在中間,發出清脆的拍擊聲,預示著接下來的話,終于從那些無關痛癢的問答,到了展現自我認知的程度。

  發如霜松的空桑教主,用一種年長者、淵博者的語境,向對面的年輕人作出教誨,“在這個世界上,正確和美好,從來都不是代表著權力與享受。而真正能夠無端去吸引人們的,恰恰是權力與享受。”

  “也正因為那些人不會主動選擇正確的路。所以,才有我們的存在。”

  “要讓那些執著于迷障之中的人,拋棄爭權奪利的苦海,享受信仰的純粹靜美,這才是我們傳播信仰的意義。”

  唐介靈說這段話的時候,充滿著慈悲、神圣的氣質,以至于連他那張如巖石一般冷峻的瘦削臉龐,也能看出許多友善與親和。

  他看著方云漢的眼神仿佛在說,

  ——你!擁有更勝于大眾的力量,要來與我對抗的你!也只是一個掙扎在迷障之中,等待著拯救的人。

  “正確的理念,在短時間內或許會被人的貪欲所蒙蔽、壓倒。在十年、百年、甚至三五百年的光陰里面,你剛才的這段話都不算是錯。”

  方云漢對空桑教主的眼神完全無視,雖沒有否認他的這段話,卻又搖了搖頭,道,“但是,你們的理念,已經存在了四千多年啊!”

  “在個人來說。有野心的年輕人,或許會在太平的時代向往亂世的存在,這種存在更多的機會與利益,但是當他們真正經歷了亂世,終究還是會向往原本的安寧。”

  “以王朝來說。在在數代昏庸暴虐的君主、官制弊端的積累之后,或許還會有大量的人才、兵馬,被腐朽的皇帝與高官所控制。最先起義的人,往往很難成為最后的贏家,但是,終究會有更多的人走上起義的道路,使得推翻舊朝,成為一個時代的主流。”

  語出如連珠的方云漢,故意停頓了一下,但唐介靈似乎沒有第一時間找到反駁的說法。

  于是,年輕人繼續向“長者”闡述。

  他一手遙指東側,道,“就在十七里之外,那是大齊如今的都城,而在我們這三千年的史冊之中。中土的皇朝,有十三朝都在那座城市定都。中土的文明,可以說是以那里為象征,那也是中土第一部法典編纂的地方。”

  “這三千年的時光里,中土的皇朝,不乏有被異族欺凌的記錄。”

  “擁有文字、法律,擁有更好的絲織技術,商貿體系,有更成熟的百官制度,有時卻被一些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存在種種野蠻習性的異族吊起來打。這似乎又是一種人的欲望,勝過了正確理念的例子。”

  “然而,從我們的歷史之中,把這些異族分解開來看,就會發現。他們那每一個強盛的部族,在依靠野蠻強大起來之后,終究會學習中土的法律、模仿中土的文字、保留中土皇朝的制度基礎,任何英明的君主,都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一旦他們從前的習性越過了這種英明的決定,這些強盛起來的異族,就會被中土挫敗、同化。”

  “這些,就是更正確的事、更正確的理念,在時間拉到足夠長之后,自然而然展現出來的吸引力。”

  方云漢哈哈笑道,“至于像你們這樣,無法自行吸引已經成長起來的人物,只能從上而下的去蠱惑那些普通民眾。這種人代表的,往往不是正確,而是那些腐朽卻強大,又注定會被取締的“錯誤’。”

  唐介靈終于找到一個反駁的機會:“我們傳教之時,從未用法術蠱惑民眾。”

  “誰說只有法術才能算蠱惑?”方云漢哼了一聲,“用更廣泛的知識,有選擇性的去舉例、說明,利用看似正義、振奮、悲憫的言語,來給民眾營造出錯誤的認知,這難道就不叫蠱惑了嗎?”

  空桑教主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眸,眼底深處生出一絲不耐,沉聲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從歷史中得出的結論,但如果,人真的能夠從歷史中,學到正確的知識,天下又豈會仍然陷在分合更迭,殺與被殺的循環。”

  他雙掌分開,向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說道,“上古萬年史冊,汝等三千年光陰,在旁人眼中是兩個時代,甚至是兩種文明,但在我所看到的,是根本沒有區別的愚昧萬眾。”

  “無論上古還是如今,沒有得到信仰的人,都是一樣的惡劣,一樣的滿身罪業,一樣的巧舌如簧。”

  方云漢寸步不讓,淡然道:“把你的神以外,一切的理念,都大加貶斥。以為只有你的信仰才是信仰嗎?”

  “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可以教化的人,想用今天這番話給你埋下一點啟發。”

  方云漢嘆息一聲,“現在看來,你這樣的人,不配給予思辨,只配被暴力來拘束。”

  “你看,最后還是要打,與我最初的提議一樣,這又證明了我的一次正確。”

  空桑教主拿著鏡子的那只手一掌劈出。

  “你說的這些,都是廢話!”

  “是無題大師拉高了我對你們這類人的期待啊。”

  方云漢一掌封向鏡面。

  這面鏡子,鏡面銀白一片,而鏡框邊緣呈現淡淡的青銅色澤,鏡子背面,則是一種深沉的暗青色,背面還鑄著一個銅環,套在他右手的中指上。

  小小的鏡子里面,一直包含著一種極其危險、廣大的氣息。

  上回跟那個星斗教老者、無題和尚的較量,已經讓方云漢對天地之橋這個境界,抱有萬分審慎的態度。

  何況當初他們兩個都是重傷破封未久,而現在的唐介靈看起來,傷勢可是一點都沒有殘留了。

  所以方云漢這一掌,直接動用了十陽圣火的力量。

  純白色的光焰從他掌心中炸裂出來的時候,空氣中的每一點微塵,都像在發出劇烈的嚎叫,然后粉碎性的燃燒起來。

  誰能料到,他這一掌剛打出去,手掌前方那純白色的光焰球體,就像是突然被千萬根鋼針刺穿了。

  又像是驟然連接上了無法計數的隱形吸管。

  龐大而爆裂的能量,在剎那間向無數個方向,被抽了個一干二凈。

  那面鏡子與方云漢力量驟減的手掌碰上,頓時傳出一道細微的骨裂聲。

  唐介靈身體前傾,鏡子往前一送,方云漢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向后飄飛,又凝固在離地三米左右的半空之中。

  千千萬萬根若有若無的線條,從視野的盡頭,從天云的深處,從這座云守峰之下蔓延出來。

  虛線分割天空,網隔地面,遍布于乾坤之間,一同束縛在方云漢身上。

  這是一種本來只存在于概念中,并非實質存在的線條。

  東西曰經,南北稱緯。

  空桑教鎮派神功——《白帝經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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