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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牧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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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尖嘯聲只傳播了一瞬便在耳邊消失不見,當剎那的恍惚后,圖靈眼前的景象大變。

  整個長廊如蠟燭一般融化。那些牢籠,書架,紙張,還有地面的血水和尸體全部溶解,就像舞臺前方的幕布緩緩拉開,

  露出一座將他包圍的白色大殿。

  布滿花紋的地磚,環形的廣場,半溶解的白色大理石柱,一盞盞點燃的白色火炬,還有無數掛在那些殿堂墻壁上叮當作響的白色刑具……

  牧爵頃刻間爆發的攻擊似乎將他帶入了另一片空間,而狼群也全都在四周消失不見。

  幻肢的警告陡然出現在視網膜中,

  圖靈還來不及多看一眼,一陣此起彼伏的咆哮聲中便是潮水般的蒼白羔羊從四邊八方涌來。

  他的腳邊更是一陣水波般的涌動,一只通體蒼白的魚尾羊頭怪物騰空而起便咬向他的脖頸,

  圖靈反手就是一爪撕向對方,卻感到手中一空——

  噗嗤!

  利齒撕裂了圖靈的咽喉,血紅的喉管伴隨著噴濺的鮮血暴露在空氣中,難以言喻的劇痛傳遍了全身,眼前迅速陷入黑暗。

  下一刻,圖靈猛然睜開雙眼,那白色的大殿再度出現在眼前:

  “沒有觸碰的實體感,這是……幻覺?”

  然而這片空間并不準備給他更多思考的余地,蒼白羔羊的嘶吼聲再度從四面八方傳來。

  它們拖著半溶解的身軀,宛如食人魚一般游動在地面。而圖靈身旁的地面再度傳來一陣水波,他幾乎是瞬間翻身而起躲過騰躍而出的蒼白羔羊,但那潮水般的怪物群頃刻間就將他吞沒。

  逆熵瞬間開啟,圖靈速度暴增三倍,在無數蒼白的抓痕中輾轉挪騰,并嘗試反擊,但無論他怎么攻擊,這些怪物都仿佛沒有實體的幽靈一般無法觸摸,

  密密麻麻的傷口只是幾秒鐘便出現在他的身體上,

  這讓他不得不提高逆熵的倍率,這才有了喘息的空間。

  “這應當是幻覺……但觸擊反饋非常明顯,而且單純的干擾眼部神經傳導無法達到這樣的程度,還是說……?”

  眼中的數據流瀑布般流轉,身體中的幻肢突然發出尖叫聲,強烈的痛感從圖靈的腦部神經中傳來,眼前的一切猛然閃爍了起來,這讓他眼中紅光一亮——

  高速移動的身軀停下了,沸騰的獸群近在眼前,它們張牙舞爪地嘶吼著,即將把圖靈再度吞沒。

  但他絲毫沒有挪動一步,眼中的二進制文字已經加速到了極致,而那近在咫尺的獠牙和利爪在觸碰的剎那定格在了空氣中。

  咔咔……

  一絲裂痕在空氣中延展。

  啪!!!

  宛如玻璃碎裂的巨響,整個世界一塊塊爆碎開來,出現在眼前的正是熟悉的血池長廊和牧爵咧開的獠牙。

  獵具鏗鏘作響,蒼白的脖頸被利爪輕而易舉地捏死,滲出殷紅的鮮血——

  “我必須承認,是我小看你了。”

  “你?!”

  牧爵銀色的瞳孔爆發出難以抑制的驚愕:

  “你掙脫了我的血律?!這不可能!!!”

  雙目掃過四周,圖靈看到狼人們一個個癱倒在地,利爪抱頭發出刺耳的嘶鳴,

  仿佛陷入了某種痛苦之中。

  同時出現在他視野中的,還有一串來自幻肢的高危警報:

  檢測到神經突觸異常!多個神經節點無法正常連接!正在注入活性調控并切除變組織……

  “‘苦難凋零’,高調且具有一定意象的血律名稱。但我原本以為是什么針對血紅球蛋白和細胞衰竭的能力,沒想到……居然是神經干擾。你依靠的也是血液中的放射能力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在嘟囔什么鬼話?!放開我……”

  噗嗤!

  牧爵的雙眼陷入了驚駭——

  他的喉管被捏碎了。

  “渴血者,你們的種群十分特別,尤其是瑞默爾氏族。無論身體的哪個部位受到損傷,只需要進食和一些時間便能夠恢復如初。即便我已經解剖了好幾具你們的同類,但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完全理解其深層原理。但好處是,刑罰給予你們的痛苦也是可以反復的。”

  面部已經徹底血族化的牧爵咧著尖牙,被圖靈狠狠按倒在地:

  “我需要知道你們在這棟建筑里針對獵魔人的所有安排。你的稱謂是拷問官,那你一定知道被拷問的下場是什么。”

  “滾……開!!!”

  刺耳的尖嘯震蕩著空氣,久經裂解聲波洗禮的圖靈第一時間讓幻肢封閉了聽覺從而避免了耳膜破裂的下場,但聲音爆發的能量依然讓牧爵以扯掉自身喉嚨的代價掙脫了圖靈的手掌:

  “去他媽的該隱之子!伱唯一且僅可能的下場,就是呆在我的酒窖里變成一塊發酵的爛肉!!!”

  狂暴的尖嘯加上從牧爵身上四散爆發的蒼白血液,劇烈的放射反應讓圖靈的眼前出現了大量的幻覺,一會兒是堆滿四面八方的蒼白羔羊,又或是渾身上下血肉凋零朝著自己撲來的狼人們,又在短暫的時間閃回現實,而迎面撲來的正是一對慘白的利爪——

  鋒利的尖銳撕開喉嚨的皮膚,留下細密的血痕,圖靈后退一步,反手一爪將牧爵拍成一團白色的血霧。

  那血霧猛烈炸開,又在一處殘破的書架上凝結實體: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受干擾?!”

  “你獨特的放射能力,能夠影響并引導生物體內部的神經突觸發生特殊病變,這的確稱得上是一種苦難。但是依賴這種方式進行作戰的你,對自己的肉搏能力應該有更為清晰的認知……比如,脆弱。”

  “胡言亂語……你可知這是在挑釁一位勛爵!!!”

  體內的幻肢讓圖靈不被其血律影響,并精準地從數道幻覺中捕捉到牧爵飛撲而來的本體,側身閃過其撲擊的同時又彈跳躲過了墻面突起的蒼白血觸:

  “在正面作戰上,你的能力和尋常瑞默爾渴血者相比并無太大差異,也許你的血液足夠特殊,但如果它仍處于血液的范疇……”

  圖靈回眸,那實體的身軀狠狠地撞擊在地面,先如浪濤般乍現,又瞬間凝結成血霧,拉伸為巨大的網狀,那網長出密密麻麻的尖刺,猶如鐵處女一般就要將他包裹穿刺:

  “死吧!牲畜!……額?!”

  包裹圖靈左臂的爪型獵具凌空虛握,那手背處燃燒著血色的符文,而牧爵化作詭異形狀的身軀就這么僵直在了空氣中,蒼白的血液如同沸水般泡騰:

  “這是……血律?!”

  質疑而扭曲的話語在下一刻化作了慘叫,洶涌泡騰的蒼白鮮血沸滾著,轟然爆破開來,在地面上凝聚為轱轆滾動的人形,啪嗒一聲撲倒在地,一口蒼白的鮮血將地面染白:

  “你……是……同族……?這不可能……”

  “同為瑞默爾的力量,你比我上一次遇見的女爵相比更加不堪。”

  猩紅盧恩燃燒著,盧恩符文的力量壓制著眼前的渴血者,他的身軀不斷沸騰著白色的水泡,僵硬地想要站起來。

  “你現在還活著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你知道關于這座建筑的事情,關于你們埋伏的情報。說出來,你也許可以活下去。”

  “哈哈……”

  牧爵已經站了起來,一步步向前,抬起了手掌:“我等……偉大的血統……怎么能被你一個人類竊取……你膽敢用瑞默爾的力量對付我?”

  圖靈眉頭一皺,對對方鮮血的掌控在一瞬間流失了不少,眼前逐漸升騰起肉眼可見的水霧,同時伴隨的還有愈發濃郁的血腥味——

  那是牧爵的鮮血。

  升騰的白色血霧幾乎在這并不寬敞的空間內形成云雨,來自幻肢的高危警報再度閃爍在視網膜中,劇烈的放射讓體內的幻肢已經有些壓制不住他血律的能力,幻覺再度在眼前閃爍——

  十八秒到三十秒的時間,這些放射會對我的大腦造成無法愈合的病變。

  副腦編譯器瞬間的出這一結論后,火花爆鳴間,圖靈一爪撕下側身一只狼人背面的機炮,隆隆開火,牧爵在瞬間便化作了蜂窩,他噴吐著鮮血并哈哈大笑,但也制造了更加密集的血霧和倍增的放射能量。

  扔掉了手中無用的機炮,逆熵三倍開啟的圖靈用利爪穿刺了血族的身軀,但盧恩銀造成的損傷只碳化了創口處,隨即便是屬于對方的利爪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那上面泡騰著白色的血水:

  “火銃,盧恩銀……這有用么?……我能聽到你大腦悲鳴的聲音,你就快死了,小偷,你就快死了,人類,你馬上就會死了,該隱之子!!!”

  “閉嘴。”

  狂暴的血流從四面八方竄起,猛然轟擊在牧爵的身體上——

  噗噗!!!!

  濃郁的云霧陡然一泄。

  那血是紅色的,來自地面。

  洶涌的血潮在圖靈的控制下瘋狂涌入牧爵的白血身軀,這讓他狂笑的表情陡然一滯:“你……你在做什么!?”

  “在不使用某些能力的情況下,我或許是拿你沒辦法。”圖靈說著,燃燒的猩紅盧恩將更多的鮮血注入牧爵的身軀。

  “不……快停下!你在做什么!?”

  “顯然,你慌了。”

  空中的放射以幾何倍率急速下降,云雨被血水沖散。

  “即便你的血是白色的,但你也依靠吸食人血為生,所以這些鮮血不會和你身體中的液體發生特別的‘化學反應’。然而以你現在的狀態……應該會被撐爆吧?”

  “停下!給我停下!!!”

  牧爵怒吼著,所有的云霧虹吸般收入身軀,但他已經阻止不了圖靈的行為,并讓重新實體化的身軀高速膨脹,像個吃撐的皮球般鼓脹著,同時爆發凄厲的慘叫。

  “地上的血還有很多,但你的容積不多了。按照這個趨勢,你還有十八秒的時間來告知我想知道的一切……我會為你倒數的。”

  牧爵那已經被水泡擠滿視覺的小縫中閃爍著驚懼,慌張,憤怒,在圖靈倒數到最后五秒的時候,那些顏色都消失了,化作一股肉眼可見的銀光:

  “好……你贏了!該隱之子……該隱之子!”

  圖靈停止了灌入。

  事實上,他的盧恩腫瘤也在大幅度消耗能量,以放射控制如此多的鮮血,這并不是輕松的活兒。

  但牧爵接下來的話讓他眉頭一皺:

  “你可以殺死我,但你殺不死血統,你無法真正殺死任何一位勛爵……霍亂大公……會為我復仇,鮮血會追憶一切……”

  地板在逆熵放大的力量下爆碎,圖靈瞬間前突,利爪再度穿刺牧爵的胸膛并全力激發猩紅盧恩,但那腫脹的水球在下一刻便轟然爆裂——

  “為了偉大的王朝!!迎接該隱的擁抱吧!!!”

  嘭!!!

  爆破的肉球將圖靈的身體彈飛了出去,重重撞擊在了墻壁上。

  “咳咳……”

  他略顯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身的白色鮮血宛如被潑了一桶油漆。

  “王朝?”

  略微喘著粗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所有的生理不適在幻肢的調控下迅速減弱,圖靈注視著地面那爆破狀的白腥流體。

  “擁有漫長生命的種族,我本以為你們會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說,他認為今晚渴血者所謀劃的一切對它們的未來至關重要,所以寧愿玉石俱焚也不愿告知我任何信息……”

  雖然對方什么都沒有說,但圖靈依然得到了一些答案。

  “一個是阿克拉茜婭,另一個重要角色就是……”

  一個設想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成型。

  “該死的蝙蝠……嘔……”

  康奈爾的聲音打斷了圖靈的思緒。他轉過頭去,看著狼人隊長咧著大口正劇烈嘔吐著。其他從幻覺中恢復過來的狼人同樣如此。

  “牧爵的血律會對內分泌和大腦造成不小的影響,嘔吐只是身體的應激反應,至少你們現在還能做出應激反應。”

  康奈爾很快便恢復了過來,這得益于圖靈在前一晚為他種下的子體。

  “維卡……它死了。”

  并不是所有狼人都這么幸運。一只年輕的狼人已經七竅流血地躺在了血泊中,再無聲息。

  “愿你在始祖之月的光芒中安息……我的族人。”

  狼群們圍攏了死去的同伴,將利爪拂了上去,似乎是某種古老的儀式。

  “牧爵死了……你的強大狼群有目共睹。那么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短暫的儀式結束后,康奈爾詢問。

  “你們的出現對渴血者來說是個意外,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我會需要你們首領的幫助。”

  “所以……?”

  “按照計劃行動。不過你們先去救出科爾沁。這里的墻壁內部滿是機關結構,但在我看來它們滿是錯漏,且并不精密。我會解析它們,并給你們提供一條從中通行的道路。”

  “那你呢?沒有你的力量,我們……”

  “不必擔心,渴血者的重點不是科爾沁,而是其他人。至于我……”

  圖靈走到了牧爵沒幾塊渣的尸體前,在那些滲入地毯的白色血液中撈出了一塊白色的血核。

  “我要在這里停留一會兒。”

  這些珍貴的生物樣本有收集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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