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飚飛而出的血箭下是五道巨大的血痕,哪怕它們已經在強大的身體素質下蠕動著愈合,哪怕圖靈已經啟動了逆熵,那未知的芬芳還是輕而易舉地飄過開膛手杰克的鐵面旁,刺激著它怪物般的鼻三叉神經,噴發出肉眼可見的白氣。
“嗷!!!!”
籠罩在破爛風衣下的身體難以抑制地痙攣起來,它一步步踩碎了房頂的磚塊,軀體仿佛膠水般起伏波動著,似乎有什么東西正要從內部涌現而出。
圖靈壓根兒沒看這一幕,腳下動作一轉便已經朝著城外逃去,速度之快就連不遠處的狼人都沒看清他的動作。
然下一刻,扭曲的咆哮聲從開膛手杰克的鐵面下爆發而出,整個面具四分五裂如花瓣一般張開,內里是一張鋸齒螺旋的血盆大口,唾液四溢著仰天怒嘯。
只見其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而一大串崩裂幾乎是瞬間從房頂蔓延而出,遠方的屋頂炸裂崩爆,圖靈已是一個小點的身軀以每秒數百米的恐怖墜速螺旋砸入一處鐘樓,爆飛大片的石塊和齒輪。
“這就是……開膛手杰克。”康奈爾吞下一口唾沫,原本還想要嘗試施以援手的它已經將合作拋到了九霄云外,現在他只想立刻逃離這里。只是那被開膛手杰克瞬間穿行的軌跡中蔓延出升騰的血霧,宛如傳說中的地獄馬踩過的地面一般,只不過那不是火焰,而是血氣。
當康奈爾想要離開的時候,卻感覺到渾身癱軟,而那股血氣也正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它的血液……霍斯頓,快幫我一把!”
它的目光還看著開膛手杰克那邊,唯恐對方突然調轉槍頭拿自己打個牙祭。同時也為鐘樓中即將落命的灰狐默哀了一秒。
但想象中獵魔人被生吞活剝的場景卻并未出現,坍塌鐘樓傳來的異響更是驚爆了它的眼球——
“咔咔咔咔……”
那絕不是齒輪旋轉的聲音,而是來自于他從未見過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技術。
八根幻肢爆發而出,同開膛手杰克的利爪狠狠沖擊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間出現在漆黑的外殼上,內里的鋼骨蛋白高速增殖著修復。來自動能腺體的橙光閃過,圖靈的身軀猛地竄出,妖神因子高速增殖之間由細到粗,化作數米寬的巨爪一把將開膛手杰克按進了對面的樓房之中——
在上次動能腺體迎戰杰斯頓失利后,這東西已經被他強化并在幻肢上構筑了小型陣列,可承受的動能已經翻了三倍。
而增熵隨著攻擊施加在開膛手杰克身上的同時,圖靈自身的逆熵也在高速增長,幻肢按住鐘樓的墻壁猛然崩裂,將他的身軀如炮彈般射向遠方。
蘊含著妖神因子血液的味道很快就會引來長老級渴血者,他不敢戀戰。但宛如失去理智的開膛手杰克并不這么想:
“嗷!!!”
它怒吼著從建筑的巨大坑洞中一沖而起,腰間豁然張開一對巨大的蝠翼戰機般刺向圖靈逃遁的方向,剛猛的勁風只是眨眼間便追上了彈跳遠射的圖靈,但對戰局精密計算的他頭也不回,手心一捏——
轟轟轟轟轟!!!!
不知何時逸散于整個天空的螢火蟲在盛開猩紅的煙花,在那龐大而恐怖的短暫爆破后,開膛手杰克的身軀螺旋著朝地面高速墜落而去,渾身上下滿是焦痕。
透過螢火蟲視角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圖靈心中略微松了口氣,操控著幻肢于身后構筑妖神因子推進器就要竄向了遠方。
只要快速結束戰斗脫離現場,在收起妖神科技后憑借逆熵加強肉體也能迅速避開后續循著味兒來的渴血者。而且散布出去的螢火蟲也能夠混淆他們對血液的氣味捕捉。這些小東西甚至通過副腦編譯器的連接已經為圖靈找好了逃遁的方案——
下方大量的人群被這可怕的驚爆聲驚醒,尤其是那遭了無妄之災的居民更是穿著睡衣就逃了出來,在恐慌蔓延下城市中很快就會遍布逃難的人群,只要躲入其中……
但事實證明,遠不止如此簡單。
當灼燒靈魂的熱量從身后傳來時,圖靈幾乎是想也不想便開啟了最大功率并進入超頻運轉,幻肢一陣無盡增殖,隨著圖靈的空中回轉而擋在他的前方:
“轟!!!”
剛猛的紫紅色光柱帶著可怕的熱量將他瞬間推向天邊,視網膜中滿是幻肢的高能警告——
未知能量攻擊,速度:1469千米每秒,無法規避……正在迎接沖擊……正在計算最佳防御方案……
副腦編譯器跳動的邏輯框格下,幻肢如洪水般涌出又在高溫下化為灰燼。
圖靈的墨鏡早就被他扔掉,此刻覆蓋在臉上的是熟悉的灰狐面甲。但中央紅色獨眼所屬的感官目鏡也在頃刻間炸成了碎渣,肉眼可見的橙紅從身前噼啪爆裂的紫光中蔓延到整個幻肢,再到后背,再到他的面部灰狐面甲,熱量已經讓圖靈感受到這東西正在高速融化,這讓他不得不一邊抵御著可怕的熱量一邊枯萎掉面部的幻肢架構,而里面馬鬃制成的金色假發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這頃刻間的轟擊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在圖靈付出了幻肢八成能量的代價下,洪水般涌出的鋼骨蛋白才終于將這一發恐怖的激光抵擋了下來,那紫光化作最后的爆破炸開了無數幻肢碎片。
狂暴的推力將本就被沖出半個倫敦城的圖靈身軀又徑直砸入了一座塔樓,像爆破的棒球一樣轟掉了一整座塔頂。
饒是狼人怪物的視力,這一分鐘內的交戰短暫結束,也徹底看不見圖靈的身影,只有那紫色的恐怖能量于半空中緩緩溢散。
血爪氏族的愣頭狼們徹底看傻了眼。
“他如果能夠在這樣的攻擊下活下來……”之前出言質疑圖靈的狼人怔怔地看向康奈爾,“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他的提議……”
康奈爾深吸了一口氣。他想的是,掌控這種怪物的渴血者到底要怎么才能戰勝……而且它們還把這種東西到處放出來瘋跑,比狼族的新生兒還要狂暴,破壞力又遠超嘯月者之王……
而一股異樣的血腥味讓他猛地回神:“渴血者來了!快走!”
一眾狼人這才被嗅覺中那熟悉的氣味驚醒,一陣利爪摩擦墻面的彈跳聲下,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幻肢撥開身上的磚塊碎石,圖靈在飄揚的塵埃中起身,正要摘下自己燃燒的金色假發,身前一陣狂風大作,眼前的一切在頃刻間崩裂,一對惡魔般的紫色瞳孔映照在眼前——
還有一只高速襲來的破爛皮手套。
它在刺破空氣的過程中逐漸崩裂,圖靈看到里面那只手掌超乎想象的白皙,或者說死灰色的白。
那抹褪色的蒼白在摩擦著空氣,撕裂了皮手套,化作一只猙獰的骨爪,死死捏住了圖靈包覆著外骨骼的脖頸,花瓣般的大嘴裂開了鐵面,密密麻麻的牙齒吐出腥臭的熱浪咆哮而出。
它正貪婪地渴求著圖靈身上的血液。
然圖靈的副腦編譯器已經運轉到了極致,重力脊椎轟然崩塌了腳下的地面,在強壓的重力下構筑比電梯還快十倍的速度將兩人墜落而下。
但開膛手杰克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帶著他燃著火焰的腦袋兩人硬是硬生生地砸進了地里。恐怖的沖擊讓整個塔樓都為之一震,密密麻麻的裂縫從地下一路蔓延到頂部。
第一次肉身體驗高空墜落的圖靈只覺得渾身上下宛如散架一般,硬生生咽下了一口內血。
看著那還死死擰在自己脖頸上的骨爪心中逐漸升起一抹火氣,腳下幻肢纏繞,重力脊椎在腳底構筑密密麻麻的機械裝置,狠狠一腳蹬在了開膛手杰克的胸前——
宛如空間坍塌的怪異重響,一抹白光黑點在開膛手杰克的胸前坍縮炸裂,他的身軀整個失重般浮空,狂暴的姿態在那逐漸擴散的黑光中胡亂揮舞著爪子,最終在高速坍塌的重力下發出不甘的慘嚎——
“嗷!!!!”
嗡——
小型的球體空間當場坍塌,整個塔樓也搖搖欲墜而下。圖靈沒有多看這一招只蓄出兩成威力的偽·黑洞炸彈,丟下頭上燃燒的假發就朝著外面逃遁而去。
在那不斷垮塌的亂石之中,開膛手低吼著從地上起身。那一身風衣早已變成了破布,露出了里面金屬鑄造的未知浮雕薄甲。
但當它狂暴的目光穿透塵埃和墜落的碎石之間,聚焦到圖靈一頭漆黑的卷發時,整個身軀驟然一頓,四分五裂的面部重新合攏為那一具鐵面。紫紅色的瞳孔縮如針尖,在那瘋狂的目光中顫抖起來。
在塔樓最后坍塌的那一刻,它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里,眼中的瘋狂逐漸淡去,直到整個廢墟將它掩埋。
“你是……”
圖靈倒飛砸回了廢墟之中。
胸口還插著一把血色大劍。
“本來只是想追回珍貴的儀式用品,卻沒發現……”
“還能有意外之喜。”
血色的蝙蝠螺旋簇擁,儒雅的白發老者緩緩浮現在上方的缺口中,一對渴血者獠牙緩緩咧開。
“薩利·弗雷澤。”
幻肢帶著圖靈緩緩起身。他抓住刺入身軀的血腥大劍一把抽出,胸口的傷痕迅速合攏,并抹去了那血腥的味道。
“現在動能科學這么不頂用了么?隨便來個什么東西都能破我的防了……”
這由鮮血凝結的血腥大劍突破了他的動能腺體防御,又仿佛腐蝕一把“滋滋”灼燒著他手指包覆的鋼骨蛋白。
“多么迷人的味道……黑發,黑眼,你一定是該隱的贈禮。跟我回氏族,我向月亮起誓,你的生活將比女王還要尊貴!”
薩利·弗雷澤沒理會圖靈口中他聽聽不懂的話,而是深吸了一口在他眼中還未溢散的芬芳,發出了邀請。
圖靈冷笑一聲,根本不愿多說什么,在薩利·弗雷澤的目光中抬起了手指:
“有準備的人,從不吃虧。”
血族長老神色驟變。
轟!!!!
早已彌漫于整個街區的螢火蟲網絡徹底爆破,火光吞沒了坍塌的塔樓和薩利·弗雷澤的目光,硝煙吞噬了它的嗅覺。當他從彌漫的煙霧中沖出之時,只看到圖靈的身軀已經遠遠飛去,并將那柄由他鮮血凝結的大劍朝著一座鐘樓之下的建筑扔去。
高血壓幾乎是瞬間壓爆了他的血管——
那是一處大本鐘修道院。
“你這個牲口渣滓,給我住手!!!”
薩利·弗雷澤猛沖而出,在接近那血腥大劍數百米范圍的距離后堪堪將其重新控制,化作沸騰的鮮血收回周身。陰沉著一張臉就要朝著圖靈遠去的方向追去時,身后突遭重重一擊——
“嗷!!!!”
開膛手杰克的身軀破開了塔樓一飛沖天,將薩利·弗雷澤轟然按入地面使其動彈不得。張開的花瓣大嘴更是一口撕下了薩利·弗雷澤的手臂。
后者痛得面部變形獠牙暴起,在氣急敗壞的嘶鳴聲中撞開了開膛手杰克,握緊的拳頭下無數血刺從開膛手杰克的身體中爆發而出,又死死地釘入地面將其束縛:
“你簡直就是一頭半瘋的野獸!你知道你的舉動讓我和整個密黨失去了什么嗎?!那是可是該隱的饋贈!!!就像你一樣!!!”
他一拳將開膛手杰克打得腦袋下傾,但回應他的是一張瘋狂的花瓣嘴,以及掙脫束縛的狂暴身姿。一記重踏之下布滿鮮血的裂痕便出現在薩利·弗雷澤的腳下,一只血腥巨爪爆發而出將其爆捏在掌心。
隨著開膛手杰克掙脫了束縛,腰間蝠翼狠狠一震便將僵直的薩利·弗雷澤沖入了一旁的建筑之中,砰砰的轟鳴和兩只渴血者的咆哮不絕于耳。
就在這時,一支渴血者衛隊才姍姍來遲,而帶頭的正是名為希金斯的渴血者:
“該死的,這小家伙又暴走了……弗雷澤血父可能無法擒獲它……你們快去幫……”
“希金斯!給我通知議會的人讓他們來幫忙!”
逐漸被破壞的建筑中傳來薩利·弗雷澤的嘶鳴,一蓬巨大的血花破開天頂漫天飛灑,夾雜著開膛手杰克慘叫的聲音。
“您確定?這樣我們的秘密……”
“別管那該死的保密了,現在,立刻,去!至于工廠那邊,你立刻回去接管大局,轉移里面的所有東西!”
希金斯不敢多廢話,帶著身后的渴血者兵分兩路快速離去。
而恐怖的咆哮聲依然回蕩在整個街區。就在希金斯離開數分鐘后,一道紫紅色的血柱帶著震耳欲聾的怒嘯沖天而起,將小半個城區都籠罩在血腥的氣息之中。
無數居民四散逃竄在街道上,被后續趕來的治安隊接管維持著秩序。
看著那可怕的血柱逐漸消失在了半空中,已經收回妖神科技的圖靈在城鎮中移動著,尋找著合適的機會以正常的方式返回破邪同盟。
今晚造成的陣仗未免有些過大,這可能會引起某些巨大的變動。那紫色光柱蘊含的能量也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但這不是圖靈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
他隱藏在屋頂的狹縫之中,掃視著下方奔走的渴血者警衛隊,又抬頭看了眼天空盤旋的石像鬼,突然發現,這些東西都在朝著血柱的方向趕去。除了一些游離的警衛隊外,某個方向的封鎖顯得異常薄弱——
人血工廠莊園。
也許這就是燈下黑。當圖靈選擇折返到人血莊園的范圍時,他看到那些向自己問話過的血仆死了一大街,且死狀凄慘明顯是開膛手杰克所為。
一路返回莊園,圖靈發現了更多的死尸。有渴血者的,有狼人的。而整個燒焦的莊園死寂沉沉,空無一人。連犬舍中的僵犬也被撕成數段扔在了草坪上。而這一切都是出逃的開膛手杰克所為。
而就在這時,隱藏在草坪后方的圖靈看著一名背著棺材的渴血者帶著一支小隊進入了莊園草坪,他頓時雙眼一瞇,幻肢逐漸展開:
“兜兜轉轉到最后,這樣的結果……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