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結束,黑醫那邊聯系好了嗎?”
“好,我安放好大個子之后就馬上趕過來。”
“你不用多問,我馬上……”
海茵·非尼茨半跪在奔行的武裝斗獸身上,漆黑的斗篷擋下飛濺的泥土。
很快,這只斗獸離開了地底,出現在一處無人的廢墟之中。
這時,她注意到身邊的異動。
“我這邊有情況。”
注意到身邊那灘黑泥的古怪動靜,她掛斷通訊,將粉色的通訊器放進了懸掛著金屬短流蘇的褲兜中。
“布雷澤……你到底在這具身體上做了什么?”
海茵根本不敢過于靠近這些翻滾的漆黑菌絲,尤其是看著它們將如此巨大的斗獸前肢吮吸干凈后。
此刻這灘黑泥,除了隱隱能看出一道人影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而布雷澤在其中生死不知更是讓她有些焦躁,她擔心堆棧體被損傷。
但就在這時,扭曲的菌絲突然停止了小規模躁動。
“嗯?”
她聽到一聲機械脈動的聲響,漆黑的菌絲開始高速坍縮,并肉眼可見地加快速度縮入身體中,一簇銀色的金屬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順著脊椎排列布置的惡變抑制器呈現在海茵的視野中,她也清晰地看到了這具身體逐漸裸露開來的后背,而那惡變抑制器兩排側面的玻璃罐體中,正在將剩余的液體以極快的速度注入這具身體中。
似乎明白了什么,海茵松了口氣,將自己身上的黑色反光長袍扯下披在了圖靈的身上,但這時,一團枯萎炸開的菌絲中露出了一個漆黑的工業挎包。
“這是……”
一只手掌猛然抓住了海茵彈出的手腕,后者渾身一顫,差點叫出聲來。
圖靈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只被自己抓在手心紋著咒文般紋身的白嫩手臂,手指間戴著幾枚荊棘雕紋戒指。
再抬眼,是一個留著齊肩側邊短發的漂亮女人。一邊的粉色頭發長長垂下,另一邊夾在耳后,光潔的臉頰側面,一枚金色的怪獸耳墜閃閃發光。
“你醒……”
圖靈一把甩開女人的手腕,飛速檢查背包的完好性。
物品基本完好,但機器“歸魂”已經被碾壓到異常嚴重的程度,他的心中猛然一沉。
但是目前顧不上這么多,大量的菌絲開始重新入侵大腦,他快速為背部的惡變抑制器更換罐裝抑制劑,并將劑量再調大幾份。感知到身體的惡極菌株開始變弱,他這才略微安心。
沒想到這道保險程序還是被用上了。
如果這具身體瀕臨死亡,圖靈便會徹底放開惡極菌絲的控制,這將極大提高這具身體的存活率,同時觸發惡變抑制器的內置程序,在一段時間后注入所有存留的抑制劑溶液,弱化菌株,并喚醒自己。
雖然過程有些不一樣,但好在是起作用了。
“那個……”
旁邊的粉毛尷尬地抬著手想要說些什么,但圖靈沒理會她,手臂延展出菌絲,將“歸魂”光速拆解,確認了其損壞狀況。
好在很幸運,只有部分線路被壓斷,內部的模塊化機械結構除卻形變之外基本正常,無需外殼應該也能用,只是需要一些修理。
他這才將東西全部歸位,并長出了一口氣。
“海茵··非尼茨?”圖靈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粉毛。
皮頸環,金屬耳墜。掛著骷髏頭的皮靴,超短褲,還有帶破洞的朋克黑絲,皮手環,金屬戒指,手臂上的細密紋身……
哪里來的米克頓小太妹?
粉色短發的高挑女人撓了撓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過當她注意到圖靈的胸口,猛然一怔:“你……”
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圖靈也是一愣。
一個直徑足足有十公分的空洞就這么鑲嵌在胸口的中央,甚至能夠透過看到圖靈身后的景象,洞口的壁面被漆黑的菌絲完全封死,看不到內臟。
而他對此完全沒有任何知覺。
神色一陣閃爍后,圖靈對此有了些許猜測。
“先不管這個。這次算你拉我一把,先去安全的地方再說別的。”
圖靈瞥了眼腳下的斗獸,尤其是在其裝載的大量武器停留片刻,那上面有荊棘圖案的雕紋。
他并不信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海茵·非尼茨,不過他現在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必要。
海茵·非尼茨凝重地點了點頭,翻身躍下斗獸背部,并朝著圖靈張開懷抱,后者也沒有墨跡,拖著幾乎不剩幾絲力氣的身軀直接砸進一片柔軟中,被對方拖著朝廢墟深處走去。
那只斗獸則飛速鉆回了地下,在海茵的指示下清理痕跡。
海茵扛著圖靈的肩膀,一路來到一處廢墟的下方,兩名站在門口抽煙的黑幫成員猛地扔掉煙頭迎了上來:
“老大……”
“狗醫生呢?”
“在里面等著呢……”小弟好奇地看著被海茵抗著肩膀的圖靈。
“好,前面帶路……”
“不用醫生。”
圖靈沉著聲音。
“給我食物,大量的,高能量食物。”
“你確定……”
圖靈抬起一只手,阻擋海茵后面的廢話詢問。
“好吧……先讓醫生等著,你們去弄點吃的送過來。”
被海茵扛著,圖靈一路穿過這處隱蔽的據點,在墻壁上看到了巨大荊棘花的標志,對于海茵的身份和這地方大致有了猜測。
最后他被海茵帶進一個相對舒適的房間,扔上了一張還算柔軟的大床。
“呼……你這具身體還真夠沉的……”
海茵靠在一邊的墻壁上,略微喘著氣,隨后從超短褲的兜里摸出一塊雕紋煤油打火機,上下翻飛著抽出一根細長的香煙給自己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伊利亞特讓你來的?”圖靈的目光穿透煙霧,凝聚在海茵的臉上。
“……算是吧。”海茵略顯支吾地聳了聳肩,“如你所見,我是這個幫派的頭兒,雖然因為我離開了一段時間,這地方也半垮不垮的了,但好歹還是有人能用……
“打住。”
圖靈抬起手掌。
“整個地下完全坍塌,而且無論你的存在是否留下痕跡,王庭衛隊極有可能會對周圍進行地毯式搜索……”
“不,他們不會的。”海茵吸了口煙,露出狡黠的笑容,圖靈的神情頓了頓:
“媒體?”
“沒錯。我弟弟提前叫了媒體,現在他們不敢隨便亂動。現在,估摸著應該在忙著對付記者吧……所以,現在是很安全的。情況如何?你拿到那東西了么?”
圖靈目光一閃:“伊利亞特果然什么都告訴你了……”
“咳……你先別激動,我保證非尼茨姐弟絕對不可能泄出秘密,也不可能背叛你!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圖靈瞇了瞇眼:“你沒有把我賣了,我暫且相信你。不過……伊利亞特成為經紀人,我想應該是為了向上爬,想辦法把羅伯特·非尼茨從大圣杯意識儲存中心里撈出來……也就是說,你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對抗密殿。”
“就是這樣。”海茵偏過頭去,撓了撓臉頰,“不過其中的細節,你可能不太清楚……總之,特倫特線索泄露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做的……”
“你們完全可能在被動的情況下泄露情報。先不說這些,我的通訊器被那個獵殺者砸壞了,我需要和伊利亞特通話。”
“這……”
海茵頓時露出為難的神情。
“這就是我要說到的……細節問題了。”
她撓著一頭粉毛,撇過頭去:
“如果說……你想和一直給你跑前跑后拉,運營應援團的那位‘伊利亞特’對話的話……你現在就是在跟‘他’對話。”
圖靈眉頭一皺:“說人話。”
海茵玩著自己的耳墜,聲線猛然一低:
“人話就是……我就是‘伊利亞特’。”
“在老爹出事之前,我經營著這里的黑幫,伊利亞特則在圖密商會下屬的子公司。老爹出事之后,因為某些必要的原因,我和伊利亞特制定了一個計劃……”
“因為伊利亞特長期處于普尼斯卡市區內,他受到的關注最多,所以幾乎無法隱蔽行事。但是位于安定區的我,卻少有進入密殿的視野。”
“所以我們互換了身體……我帶著曾經經營地下斗獸場的經驗,使用我弟弟的身體成為經紀人。而我弟弟相對我來說,他更加聰明。所以他使用我的身體混入一個體制之外的交際圈。這一切都是為了重新接觸到核心,就像你說的,把他從意識儲存中心撈出來。”
“所以,一直以來作為你經紀人的那個伊利亞特……其實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