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霜改造自己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仔細思考長山郡有多少勝面。
主力部隊四萬人，經過這段時間的戰斗，他們的戰斗力已較大幅度提升了，戰斗意志非常強。
武器裝備齊全，還有巨人部隊“送來”的巨人武器，重火力也足。
可以說，長山郡的正規軍，已經達到了帝國精銳部隊的水準。
而人類治安軍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人，士氣也還行，戰斗力也不是很弱。
人類治安軍是以各個團為作戰單位，目前已經有了十六個團，平均每個團九千人。
但剛剛投降的軍頭嚴西是個例外。
他保留了他的番號和部隊，以一個整編軍的姿態加入了人類治安軍。
軍頭嚴西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作風非常保守，以帝國所提倡的官員準則律己。
這種人如今已非常少了，因為帝國的官員準則太過完美，幾乎沒有人能做到。
它包括：忠勇愛國、孝順齊家、仁愛為本、信義為業、和平處事、有禮有節、勤儉助人、學問為先。
以這八條擴展開來，總計一百一十萬字，涵蓋了幾乎人類所有行為領域，字字珠璣，微言大義，環環相扣，嚴謹整潔。
如果僅以這個準則來看，帝國官場里充斥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圣人。
在秦落霜看來，除了機器人，她不認為有人能達到這個準則里的要求，完全就是糊在帝國臉上的裝裱。
而嚴西就是少數信以為真的人，他身上時刻揣著一本厚厚的《帝國訓》，時刻都努力向這方面靠攏，奉行著“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唯事不偏、情理兼顧”的理念。
對于他的投降，雖未明說，但秦落霜猜測和公主派有關。
由此進一步推斷出林文肯定和第一公主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關系。
他從前到處宣揚他和第一公主有關系的做派，應該是虛則實之的手段。
把實話用荒謬的方式講出來，讓眾人覺得是瞎話。
“這家伙明明智謀很深，卻偏偏裝瘋賣傻。”
秦落霜心想。
“也不好好說話，整天搞些有的沒的，就是講情話也是尷尬得要死，一點也不打動人。”
哎呀思緒亂了，我要集中精神……秦落霜敲了下腦袋，努力收回飄飛的思維，沿著最初的思路繼續想下去。
“嚴西應該可以信任，他帶領他的六萬整編部隊，可以成為治安軍的中堅力量。這樣，我們就有總計超過24萬的總兵力，相當于石州一個集團軍了。”
“石州人口極多，常年暴動不斷，因此它的常備兵力很高。但是，反抗軍在干寧地區，如鯁在喉，他們必須派兩個以上的集團軍守住干寧周邊。”
“再加上鎮守各地的地方部隊，石州最多只能出動兩個集團軍來對付我們。”
“如果林文在別人的地盤上也能完全預測石州部隊的所有行動，我們取得幾場勝利也不是很難以想象。”
這么一想，思緒忽然豁然開朗。
“我們挾連勝之威，就能以勝利者的姿態登上談判桌。這樣就算石州死硬不認輸，帝國也會逼迫他認輸，我們就能獲得更大利益。”
“愿賭服輸，石州背后的利益集團也無話可說。”
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秦落霜一拍額頭，心想這家伙就是不肯好好說話，明明直說就行了，非要大家猜謎語。
哼，謎語人真討厭。
雖然她以前就是這樣謎語人，但這個時候她刻意忘記了這段歷史。
“如果以這個目的為目標，那我們的進攻路線應該是較偏僻、有隱蔽性、有利于我們突襲的位置，類似于江口、山城這樣的重要城鎮據點絕不能打，只能打鄉間小鎮。”
“嗯……打連山鎮是個不錯選擇，地處偏僻，前后多山，適合埋伏，林文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秦落霜思緒已定，興沖沖走出指揮部，大軍已經集結完畢，總結二十四萬部隊，正浩浩蕩蕩的開出六盤山軍營。
林文正在不遠處，在一眾將領的陪同下和新降的原軍長嚴西談話。
嚴西是個面色嚴肅的中年人，嘴上有兩撇大胡子，看上去對林文很恭謹。
但以他的身份來說，他是帝國軍長，少將軍銜。
論級別，他是高于林文的，且這種內部投降完全不是污點，就相當于改換門庭而已，不會對他的軍旅生涯有任何影響。
而且林文實際上擁有的軍權權限，比石州總督還大，相當于王伯安、盛懷軒這種的總攬總督。
從理論上來說，是完全接得下軍長的，只是官位太低了，顯得有點荒謬而已。
而這，就是秦落霜認為嚴西可以信任的根本原因——他在長山郡的存在，是有法理背書的。
秦落霜走過去，聽見嚴西說：“……林郡長，我認為還是固守待援為妙，我們與石州實力相差懸殊，且因為情況特殊，我們實際上是孤立無援的，而石州有很多盟友……主動進攻，殊為不智啊！”
林文還沒說話，秦落霜搶先一步說道：“嚴軍長，此言只有片面之理，你只看到了石州的強處，卻沒看到我們的強處，這是典型的右親投降思想啊。”
嚴西轉過頭來，胡子顫抖了一下。
“秦小姐。”
他與西南軍區打過多年交道，是老對手了，自然是認識秦氏集團的大小姐、西南久負盛名的夢中女神、秦剛曾經唯一指定的接班人秦筱的。
“你父親就是最大的阻礙，他是石州最大的地緣盟友，你應該知道你父親的強大，如果石州向秦氏集團求援，我們是絕無勝算的。”
秦落霜笑道：“嚴軍長，我家族的想法，我自然最了解，秦氏集團確實很強，非常強，但正因為它太強了，它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這話只說了半截，是典型的謎語人說話方式。
但嚴西卻早已習以為常，帝國里遍布著這樣的謎語人。
因為有些話，是不能明說的。
嚴西沉默下來，垂下頭，很快想明白了秦落霜的意思，周圍的人大多也略微明白一點，沒太明白的也知道不可輕問。
除了林文。
他直接問道：“為什么？帝國怕他造反了？”
秦落霜捂住了臉。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了……”
嚴西為了緩解尷尬，找了話題：“那么，這次出征，秦小姐一定有錦囊妙計可以取勝了。”
秦落霜也想盡快把這尷尬的氣氛混過去，忙說：“當然有了，我們有很大幾率可以保證取勝，這樣我們就可以在談判桌上獲得更大的利益。”
嚴西點點頭，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和我的將領，一定會全力作戰，并保證人類治安軍的穩定，請林郡長和秦小姐，還有方司令員，王司令員放心。”
眾將領一起笑道：“那太好了，如此多煩勞嚴軍長。”
嚴西問道：“那我們有行進路線了嗎？”
秦落霜信心滿滿地說：“我和林郡長已經商議好了，從小的地方開始，先打……”
林文說：“先打江口，在打山城，最后揮師石州首府，打爆總督府。”
喀嚓。
是下頜斷裂的聲音。
林文一看周圍人都是不可接受的模樣，知道又要大費口舌了，他很煩做這種工作，平時是沒辦法不得不做，但現在正好有個苦力撞上槍口了，就扔給她做吧。
“這是秦參謀長的建議，就由她來向大家解釋吧，她一定可以說服你們。”
說完林文就跑了，留下快要發生核聚變爆炸的秦落霜。
最后，隊伍還是采納的林文的意見。
秦落霜把腮幫子都說酸了，腦汁都榨干了，替林文發明了至少三十種聞所未聞的帝國黑科技，才勉強說服眾人。
隨后又去操勞各種各樣的雜務，包括情報工作、偵察工作、后勤工作等，在本土和不在本土作戰是不一樣的，很多東西都變得很復雜。
出了六盤山就出了長山郡，外面是大戈壁，大戈壁的西南面就是石州，正西面是友好的云州，西北面是嶺州。
向西南方向走二十多公里，才會到達石州，到了夜里后，秦落霜才忙完了一大堆雜務，選定了留守官員，與臥龍安排好了后方工作，乘車追上了大部隊。
此刻大部隊駐扎的戈壁邊緣，不論是正規軍還是治安軍，軍營都整整齊齊，秩序嚴整。
正規軍不用說，而人類治安軍雖然松散，但里面的團長多是帝國官員，見到嚴西這位正兒八經的軍長，下意識地都服從他的命令。
也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人類治安軍中始終有一部分人不安心，打算還完林文的債務之后就脫離隊伍不干了。
但帝國軍長一來，整個治安軍的氣度一下子就不一樣了，仿佛成了帝國軍區的正規軍隊一般。
許多人忽然間改變主意要在這里賣命一輩子了，長山郡的環境對于無權無勢的小兵實在太好了，戰功公允而透明，不論升級還是換錢，總會有收益，也不用戰死的撫恤金被漂白，再有了正規軍的編制，一切都完美了。
秦落霜一下車，就直奔林文的營帳，門口不論巡邏的守衛還是值班的崗哨都是她的人，她沒有任何通報就闖了進去，打斷了林文的修仙進程。
林文從床上坐起來，看上去很不高興。
“有什么事你不能明天說嗎？”
秦落霜面罩寒霜，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林文撓撓頭：“干嘛？”
秦落霜冷冷地道：“你說干嘛？”
林文打了個大哈欠：“我說，你不會特意過來看我海棠春睡的英姿吧？好了，你現在看也看了，便宜也占了，可以回去了吧？”
喀嚓。
秦落霜把桌角都捏斷了。
她強忍暴走地怒氣，問道：“你為什么要打江口，山城，你不知道他們是石州為數不多的重要城鎮據點嗎？”
林文道：“知道啊。”
“知道為什么還去？”
“不去重要據點，我怎么撈錢？搶平民百姓的錢嗎？你嫌我惡緣少了，想讓我在物理世界待一輩子嗎？”
“你又來了！”秦落霜怒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生氣的時候胡說八道？”
林文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把散亂的思緒集中起來，打開臺燈，昏黃的微光照亮微暗的帳篷。
抬眼看去，微光之下，一個絕美女子立于桌邊，臉龐嬌俏，妙目流轉，輕嗔薄怒，可稱得上是人間絕景，只可惜一身戎裝，也未成仙。
林文一愣，問道：“你到底怎么了？白天你不是說和我商議好了嗎？”
秦落霜想到這個就來氣：“那是商議好了嗎？我原本是想說打連山鎮！”
“那你為什么要說商議好了嗎？”
秦落霜臉上一紅，“這……這不還是幫你說話……”
林文笑道：“但你并不理解是吧？你直接問我就好了嘛，我可以告訴你啊，你這么急吼吼地沖進來，別人還會以為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秦落霜臉上的紅暈一直延伸到脖子上了。
“你，你怎么總喜歡這樣說？讓女孩子倒貼很有成就感是嗎？”
雖然是指責，但口氣已經很弱了。
林文笑道：“你思想狹隘了，什么叫倒貼？男女平等，男追女，女追男都是一樣，我天生麗質，萬古唯一，異性相吸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很可惜，在物理世界中，沒有能達到我擇偶標準的對象。”
秦落霜還是第一次聽他說擇偶方面的事，不由問道：“你擇偶標準是什么？”
“基礎標準，要會御劍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