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帝都。
  至冬宮。
  一間狹小寒酸的辦公室里,常亥正在大發脾氣,他由于連續的失敗,已經被降級了,但仍然負責處理長山郡的事務。
  他憤怒地把帝國經濟周刊啪在桌子上:“鋼廠修好了?長山郡那窮樣有錢嗎?”
  一個評議會特務說道:“常長官,據說是請一個世界知名的外國工程隊修好的?”
  “修好的?鋼水凝在爐子里能修好?”
  “呃,這屬下就不知道了。”
  常亥憤怒地把報紙撕得粉碎:“廢物!長山郡決不允許擁有一個產業!尤其是這么先進的鋼廠!”
  “去,命令王牌間諜安德思,再把那鋼廠破壞一次!”
  “我們能破壞第一次,就能破壞第二次!”
  “還有,上次叫他在水源里下毒呢?他怎么還沒下?”
  “給我傳令,他如果再不下毒,毒死上溪鎮那幫叛黨,老子就把他全家所有男的殺了,女的污了,拍成視頻發給每一個他認識的人,再公布到互聯網上,讓全帝國的人欣賞!”
  西南軍區。
  最高統帥府。
  羅州是評議會的地盤,羅州總督是于忠賢的鐵桿盟友,因此,打擊羅州就等于打擊于忠賢。
  所以,他們之間的對抗主要集中在羅州。
  西南軍區的特務紛紛潛入,到處破壞,并不顧及羅州就在澤州之西,是戰爭的第一線,帝國新星統帥正在與教皇國的騎兵團作戰。
  前方捷報頻傳,集團內部歡欣鼓舞,秦剛卻始終不為所動。
  直到參謀長制訂完下一輪攻擊計劃,會議臨近結束時,副參謀長才說起了長山郡的事情。
  “長山郡的鋼廠恢復了,他們的設備是帝國先進水平,可以為他們節省一大筆開支,必須要首先破壞。”
  秦氏集團的三把手、許州總督許總衡說:“他們的優質焦炭都是從我這進口的,我直接掐了就行。”
  一個軍頭問:“別的地方沒有嗎?”
  許總衡笑道:“我是帝國的煤炭大州,哪個煤商不看我的臉色?哪個煤老板不敬我三分?放下話,誰要是賣貨給長山郡,就是不給老子臉,存心和老子作對。”
  副參謀長繼續說:“還有,我們得到最新情報,長山郡雇傭了一艘游輪,向下游行駛去了。他們已經進行的海關報備說明,目的地是公海。”
  集團的走私頭子一聽就明白了:“他們準備在公海上交易,不是偷稅,就是賣違禁品。大宗的。”
  “長山郡有什么大宗買賣?”
  “鋼鐵嗎?那玩意拖過去運費賺得回來嗎?”
  集團高利貸的總負責人忽然說道:“之前長山郡借石州的手從我們這搞了不少年輕的女奴,他們一定是去買賣人口!”
  “不過那里都是垃圾貨色。”他補充了一句:“都是一些殘次品,要么瘦弱要么有病,賣不了幾個錢。”
  秦剛沒有把黃金的事情在集團內部公開,所以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長山郡極有可能是真正偷竊黃金的幕后主使者,只知道長山郡已被列為了集團的敵人,是集團發展道路上的諸多石頭之一。
  秦氏集團的主要影響范圍都在內陸,水面上影響力不大。
  既然也賣不了幾錢,眾人便沒再理會。
  會議結束之后,秦剛回到辦公室,讓他的秘書把最高密級的電話拿了過來。
  那是一個紅色的古董狀電話,是統帥級以上的將領才擁有的特殊電話,它走的是特殊的國防電纜線路,由帝國密保局負責保證絕不會中斷或被竊聽。
  秦剛拿起電話,撥通了帝國海軍元帥的號碼。
  半晌之后,電話才被接通。
  一個低沉的聲音。
  “喂,秦剛,有什么事?”
  “陸元帥好,告訴您一個消息,有一艘裝載有至少3噸非法黃金的游輪,預備從天江進入大龍江,再從大龍江出海,在公海上完成非法交易。”
  “歸屬?”
  “長山郡。”
  “條件?”
  “人殺光。”
  “哼,下次軍部會議,陸軍岸基武器研究費的第三提案,我不會提反對意見。”
  “多謝陸元帥。”
  掛斷電話,秦剛再次下達命令。
  “告訴本部的稅務總局局長嚴皋,長山郡非法走私買賣黃金,數額巨大。”
  “讓梅竹機關派出精銳間諜,搞到證據。”
  第二天。
  帝都。
  最高會在皇帝塔召開。
  是重要的擴大會議。
  會場上的氣氛非常壓抑。
  國政廳的國相報告完因戰爭造成的損失后,軍部的后勤總長就開始報告軍用物資缺乏的問題。
  這些物資主要集中在醫療用的止血藥、長絨棉,以及銅。
  之后,陸軍元帥朱可武報告了戰爭狀況。
  與索布王國在黑水河畔的戰爭呈現膠著狀,山心武在長達15公里的戰線上寸步不讓,帝國軍損失很大,但戰爭遠沒有到分出勝負的時候。
  澤州的戰爭則有些失控,教皇國派遣騎兵團堵住了帝國雙星的包夾,無視被抄后路的可能,主力部隊仍然持續向前推進,猛攻中州的防線,已經推進了32公里。
  反叛者吳敬唐四處造謠,蠱惑軍心民心,擄掠人口,強逼難民沖擊地雷區和帝國防線,致使無數無辜平民慘死,中州前線將士士氣低落。
  經過短暫的討論之后,長老會批準了朱可武的計劃,派兵援助帝國雙星,加力突破阿德里亞諾騎兵團的封鎖,截斷其回國的道路。
  一旦后路被抄,教皇國的主力部隊如果不想被圍殲在帝國境內的話,必須盡快撤兵。
  接下來的爭論是要不要派兵支援中州,陸軍元帥朱可武堅持派兵,他說:
  “諸位,教皇國都是殘忍的焚天教信徒,他們的主力部隊由僧侶、貴族、祭司帶領,最喜歡活祭,他們大肆殘殺中州境內平民以取悅他們的主神焚天,用被殺者的尸體、頭顱、鮮血和內臟來完成儀式,其場面之血腥殘忍,難以用語言描述。”
  “如果中州防線再被突破,又將有無數人死于屠刀之下,帝國有責任守衛它的公民。”
  但于忠賢反駁了這個說法。
  “守衛中州是王伯安的職責,怎么能由帝國來代勞呢?”
  “而且如果我們加強中州的防備,教皇國感覺不利提前后撤了怎么辦?一旦他們回防澤州,攔住從兩側進攻的帝國雙星,我們豈不是要在澤州和他們打持久戰了?”
  “到時候戰爭曠日持久,生靈涂炭,這個責任誰來背?”
  朱可武厭惡地看了一眼于忠賢,但他說的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朱可武只能盡量從人道主義層面上說服長老們。
  但長老們顯然認為帝國的利益在人道主義之上。
  他的提議沒有通過。
  第二道議題是有關難民的事務。
  目前戰爭產生的難民80以上集中在中州,導致中州的負擔極重,不僅物資難以供應,難民的安置和管理都遇到了極大的困難。
  而毗鄰的羅州和光州還在不斷地把難民遣送到中州來。
  中州總督王伯安的特使在會議上大聲疾呼:“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要把難民集中在中州?羅州和光州無法安置嗎?別的州也不行嗎?
  “評議會的巡邏監警這個時候還在不斷地在驅趕難民,他們仿佛剛剛記起還有收容條例這項法律,仿佛為了補救以前的損失一樣到處檢查該法律條文的執行情況,甚至不惜守在前線,就是為了把難民趕到中州!”
  憤怒的特使實在按捺不住,指著于忠賢的臉厲聲道:
  “帝國危難之際,你還在忙于內斗!甚至不惜以難民的生命為政治攻擊,簡直是毫無底限、狼心狗肺之輩,怎配位列帝國級之官員?控制評議會之法統?”
  會場安靜下來,林亞泊長老冷笑道:“區區一個特使,竟然也敢在長老會上咆哮?帝國鎮守使,你們的耳朵已經聾了嗎?”
  但帝國皇帝李龍興阻止了他。
  “這件事情需要解釋,帝國的團結是最首位的,縱觀歷史,帝國危難之際還忙于內斗的王朝,幾乎都覆滅了。”
  這句話打動了四位大長老,他們一齊說道:“于忠賢,立即解釋你的行為。”
  于忠賢神色不變,向長老們躬身行禮,不緊不慢地說:
  “中州擁有整個帝國最大的面積,最長的縱深,本身就應該容納難民之處。”
  “羅州和光州地勢狹長,縱深薄弱,一旦被突破,等同于戰爭面擴大,他們承擔著最終的戰爭任務,是必然要首先保障的。”
  “在戰爭的面前,帝國各州本應該精誠合作,中州承擔收容難民、吸引教皇國主力進攻的職責,羅州和光州從旁突破,斷其后路,只有這樣,才能一舉殲滅來犯之敵,重振帝國之威。”
  “可是。”
  于忠賢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中州總督王伯安只顧及他自己的利益,只在乎他自己的得失,分毫不顧帝國之大局,竟然派這樣一個嘍啰來咆哮最高會,來污蔑和攻擊我!”
  “請問,到底是誰在不顧一切的攻擊政敵?是誰在無視帝國之安危搞政治攻擊?”
  特使的臉迅速漲得通紅,他萬沒想到事情竟然能這樣被顛倒黑白,中州成了難民集中營,在重壓之下還要與教皇國的主力部隊交戰,還要協同帝國的一部分主力部隊作戰,還要竭力與遲遲不到以各種借口拖延的援助作斗爭。
  特使親眼看到,原本滿面紅光、聲音洪亮的王伯安變得憔悴萎頓,他幾乎整天整夜地在處理大大小小的無數事務,原本總督府里總能聽到爽朗笑聲早已銷聲匿跡了。
  “你,你這是倒打一耙!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在阻攔援助,是你在陷……”
  “夠了!”
  李龍興及時打斷了他的話,他掃了一眼,看到于忠賢眼里閃爍不定的兇光,知道特使再說下去也不會傷到于忠賢分毫,反而會被他找到更多的破綻攻擊。
  “于忠賢說得有道理,但中州也需要援助。”
  李龍興知道說什么話能讓大長老接受,如今帝國情況危急,重大事務高發,大長老頻繁參與政局,已有接管局面的傾向。
  第一長老理論上也屬于大長老的一員,只要李龍興能和四位大長老達成一致,帝國里就沒什么東西能阻止他們。
  果然,大長老都點了頭。
  “沒錯,中州確實要作出犧牲,但也需要援助。”
  “難民確實應該由中州接收,但附近的州也應該承擔一定的責任。”
  “援助也必不可少,帝國本部要準備足夠的物資支援中州。”
  “附近的州也要力所能及地援助一部分物資。”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
  這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而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
  隨著大長老對帝國事務干涉的加深,第一長老,也就是帝國皇帝李龍興的權勢,也在不知不覺中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