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藏身遠處,聽不到這兩人之間的交流,但也不敢離得太近。
縱使天覺雷衣隱藏再好,也是有可能暴露的。剛剛和女修一戰,讓秦桑意識到,半妖中的強者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對付。
女修的實力其實遠不如十太子敖辰,卻能從天狐上邦借力,還懂得一些古怪神通,從秦桑眼皮底下逃脫。
由此可見,半妖中的強者紛紛出世,建立諸國,而不是像對面的妖族那樣以種族和宗門的形式存在,并非簡單的約定俗成,而是有著不為常人所知的秘密。
這些秘密,可能只有五方上國等極少數的半妖國才真正了解。
這些強族和頂尖強者建國,在半妖中形成了風潮,進而影響了其他半妖,更有甚者,這類風氣就是它們出于某種目的,刻意引導的。
半妖領地里大大小小的仙國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但那些小國只是跟風而已,包括赤融國和影神國,都未必明了根由。
正因如此,角生國吞并了這么多鄰國,秦桑才沒有發現他們修煉大乘之道的痕跡。
不過,秦桑認為,半妖建國即使沒有踏上大乘之道,肯定也存在某些關聯。或許要等到吞并五方上國,方能知曉其中的奧秘。
可是,秦桑親眼見識過神庭的威力,而且是傾頹之后的神庭,明白修煉大乘之道的勢力并非烏合之眾,當他們同心協力,能夠爆發出極為恐怖的力量!
吞并五方上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登天!
女修獨自一人,秦桑尚且無法將她留下,妖族僅僅派出弦影等妖,就想讓他們清除半妖諸國的天才,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秦桑很好奇,弦影他們要怎么完成任務,難道他們不怕對方有‘玉樓’護命?
弦影肯定對自己隱瞞了很多東西,不過秦桑明白這很正常,他準備等著見識妖族的手段。
任何勢力都不容小覷,哪怕是被妖族壓制到現在的半妖,無數年來積累下的底蘊,都不是自己一人能夠動搖的。
秦桑想到接下來要對付朱乾三王,恐怕要從長計議了。和女修交手之后,他便多了幾分謹慎,以三王在朱乾王朝的地位,很可能也有類似的手段。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秦桑看到遠處的兩人還在戰場周圍徘徊。
‘啪!’
矮胖之人猛地一拍肚皮,“你說得對!有古怪!這里好像不只是他們斗法留下的痕跡。”
高瘦之人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沉吟道:“這兩位實力都不差,斗起法來,縱橫幾萬里只若等閑,戰場卻只有這么一點兒。要么他們在爭奪什么寶物,要么就是他們不想驚動旁人,交手時都非常克制。”
“這里能有什么寶物?”矮胖之人環顧四周,“也不像能長出靈藥的地方。”
每逢禁地天災,青云便會離散,屆時山崩地裂,好似整個禁地崩塌,場面蔚為壯觀。‘天災’不只流于表面,每次災難都會對禁地造成猛烈的破壞,長在這里的靈藥都會受到波及。
因此禁地雖然集天地之精華,是天造地設的寶地,吸引修士進來采藥,但能夠真正長成的卻不多,要么運氣好生在某些特殊的地方能避過天災,要么靈藥天生擁有自保的能力。
“難說……”
高瘦之人微微搖頭,“你為我護法!”
說著,高瘦之人盤坐在仙臺中心,掐了一道印訣,四周忽然浮現出點點藍光,一朵朵幽藍色的火焰在虛空中搖曳,猶如鬼火一般。
這些鬼火向高瘦之人的頭頂涌去,聚攏成團,從中間分開,隨后竟露出一枚眼珠。
眼珠只有眼白,沒有瞳孔,白色的眼珠上遍布血絲,非常詭異,轉動了幾圈,視線掃過整個戰場。這枚眼睛似乎看到了隱藏在虛空中的某些痕跡,無形之中,高瘦之人面前聚攏了一片混沌的氣息,氣息就像雷雨天的烏云,翻涌不定。
好似有什么景象將要幻化出來,卻總是功虧一簣。
忽然,高瘦之人發出一聲悶哼,白色的眼珠中流淌出血淚,猛然往回一縮,鬼火隨之消散。
“呼呼呼……”
高瘦之人似乎強行施展某種法術,遭到了反噬,劇烈喘息了一會兒,悶聲道,“那頭騷狐貍動用了天狐令,我的青冥陰眼什么都看不到!”
孰不知,在遠處窺視的秦桑也捏了一把汗,倘若被這顆眼睛照出真身,接下來可能會引發許多變數。
幸好對方最終功虧一簣。
先是女修的霜天月影,現在又是這人的青冥陰眼,看來半妖族的強者都不容小覷。
“天狐令?”
矮胖之人吃了一驚。
天狐上邦之中,有資格執掌天狐令的屈指可數,而且他們輕易不會動用,往往遇到勢在必得的寶物,或者危急時刻,迫不得已才會祭出天狐令。
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動用天狐令?難道騷狐貍的對手如此厲害?
還有,他們現在去了哪里?
兩人之所以遲遲沒有離開,就是發現痕跡在這里完全中斷了,斗法之人下落不明。
倘若是一方追殺著另一方離開,肯定會留下痕跡,現在只有一種可能,雙方勝負已分,而且其中一方徹底落敗。
連天狐令都被逼出來了,無論勝利者是哪一方,都不容他們不警惕。
這等高手,現在出現在禁地,究竟有目的?會不會是沖著自己來的?
更令人不安的是,兩人連另一方的身份都還沒弄清楚。
不查清原委,兩人心下難安,可惜線索已斷,兩人不死心,又接連施展了幾門神通,都沒有成效。
神通受挫,兩人商議了一會兒,不再停留,駕起遁光便要回去。
秦桑決定跟上去看看,禁地里聚集了這么多勢力,還有神秘的畫中無極院,真相撲朔迷離,他現在還是一頭霧水。他遠遠綴在兩人身后,飛過一條條山脈,不料突然失去了目標。
悄然落在一座青云山上,秦桑皺眉望著前方,默運靈目,一無所獲,不知他們藏在何處。
在天目蝶沉睡的期間,總會遇到不便。
冒然追上去更不可取,那兩人也非等閑之輩,說不定一直在防備有人跟蹤,等著自己自投羅網。
不過可以肯定一點,這兩個人的洞府肯定離養性臺不遠。女修不惜耗費精力,特意封印出一個秘境,或許就是在防備他們。
秦桑愈發覺得禁地中的局勢錯綜復雜,但不論是為驚羽報仇,還是為查清禁地和無極院的聯系,他都不能置身其外。
看起來兩人已經回到洞府,遲遲不見他們露面,秦桑干脆留在這里,靜觀其變。
進入小洞天,將陵人秘庫的物品全部擺出來,哪怕看起來是凡物的東西,秦桑也要用各種辦法查探多次,然后一一排除,最后挑出來不足十件。
其中有道門寶符,有威能特別的靈寶……
可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修要找的東西,找來找去,最終又回到了陵霄的那篇筆記。
按照陵霄描述,無極院乃是道門圣地,有資格進入圣地的,要么背景深厚、地位尊崇,要么像他那樣立下功勞。在無極院清修三十年,尋常時候,無極院就和秦桑看到的‘畫中無極院’類似,人煙稀少,非常幽靜。
通過陵霄的描述就能看出來,道庭內部,也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出無極院。
世間知道無極院存在的人不會太多,了解無極院的就更少了。
倘若女修想要在無極院尋找什么東西,卻找不到熟悉無極院的人,那么陵霄這篇筆記就是有價值的。
她可以從陵霄這種,曾因立功進過無極院的人入手,或許她查到了陵霄的名字,從而鎖定陵人秘庫。
線索太少了,這種推測摻雜了許多秦桑自己的猜想,倒也合乎幾分情理。
秦桑拿起筆記,會不會有什么重要信息,隱藏在只言片語中呢?
就在秦桑一字一句推敲的時候,覺察到了一絲觸動,立即起身,離開原地。
守到現在,那兩人仍未現身,此時玉影傳訊過來,可能有所發現,秦桑便先去見玉影。
玉影仍在青云山下,秦桑飛馳了一段時間,翻越了不知多少山脈,來到禁地深處。隨后秦桑放棄抵抗,任由那股重壓將自己不斷下壓,身體沒入青云之中。
進入青云,壓力越來越重,秦桑全力感應玉影的位置,見她始終沒有移動,稍稍松了口氣,看來玉影并沒有遇到危險。
隨著他不斷下沉,發現周圍青云愈發凝實,而且有云氣結塊,形成大小不一的云石,不過這些云石并不如真正土石沉重。
云石漂浮在濃郁的云氣之中,隨著云氣流動而飄動,越往下云石越大,也愈發沉重。
禁地深不見底,秦桑下落的距離已經遠遠超過了青云山的高度,依然沒能腳踏實地,視野之中,只有無窮無盡的云氣和云石。
云石越來越多,到后面已經不能叫云石,每一塊云石都堪比一座山。其中大部分云石都是無害的,在云氣里隨波逐流,但也有少數云石,距離稍近一些,秦桑便隱隱有種危險的感覺,由于不想節外生枝,秦桑下墜時都會刻意避開它們。
不知來到了多深的地底,秦桑和玉影之間的聯系愈發清晰,他終于停下來,落在一塊云石上,旋即隱匿起來,在云石上坐定,默默感應著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玉影始終待在原地,秦桑耐心等了三個時辰,玉影終于動了,卻不是往他這里而來,而是徑直往南飛去。
就在這時,秦桑倏然睜目,目光微微閃爍。
他終于收到了玉影傳訊,許是擔心暴露,內容非常簡短,朱乾三王果然都到齊了,此外還有他們糾集來的高手,至少都是煉虛期修為。
朱乾三王并沒有透露目的是什么,而是兵分四路,分別去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其中朱乾三王中的兩王各領一隊,剩余兩隊由他們的親信率領,唯獨還剩一個東蛟王,沒有跟隨任何一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現在仍留在原地。
東蛟王落單了!
這本是秦桑期待的機會,在和女修交手之前,秦桑或許會忍不住出手試探一番,現在卻有些顧慮。
倘若東蛟王也能請來‘玉樓’,隨意進出畫中無極院,自己不能一擊斃命,便會由暗轉明,暴露意圖。但好不容易有這么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也不甘心。
還有一點,朱乾三王召集了這么多高手,東蛟王為何要獨自行動,還要給玉影他們知曉?萬一禁地有朱乾三王的對頭,難道他們不擔心有內鬼,被敵人知道東蛟王落單,前來圍殺?
秦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他還是動了,向玉影他們之前停留的地方靠了過去。
按照玉影的指引,秦桑很快來到附近。
玉影他們之前在一塊云石上聚首,朱乾三王早早在這里修筑了一座洞府,三王在洞府商議了很長時間,不知在做什么,出來后便下令分兵。
秦桑藏身一塊云石后方,正猶豫要不要再靠近一些,忽然心有所感,接著便發現一道遁光破空而去。
是東蛟王!
遠遠的,秦桑感知到東蛟王的氣息隱隱比那名女修稍強一些。
這么容易就發現東蛟王的蹤跡,秦桑不再猶豫,當即便追了上去。得益于無處不在的云氣和雜亂的氣息,秦桑稍稍大膽一些,也不怕被察覺,而且東蛟王并沒有特意隱藏的意思。不過,跟了一會兒秦桑就發覺有些不對勁了,東蛟王好像在帶著他繞圈子。
秦桑愈發謹慎,中間幾次險些跟丟,發現東蛟王最后直奔禁地最核心的區域。
據說當初清寧宮便是在這一帶出世,造成的異象至今沒有消退,是禁地最危險的地方。
‘唰!’
秦桑在邊緣停了下來,眼睜睜看著東蛟王沖進去。
在里面無法隱藏,現在跟上去,必定暴露無疑!
只要東蛟王不立刻離開這里,或許還有一個辦法,能夠試探東蛟王的實力。
秦桑心中一動,轉身便向養性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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