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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八章 寧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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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前輩,自此地南行,萬余里即可飛出霧潮地帶……”

  秦桑走出挪移大殿,發現自己在一座島上。島上郁郁蔥蔥,島外則是濃濃白霧。

  圍繞靈島立有八根石柱,石柱比最高峰還要高,頂部懸浮著一塊人頭大小的晶石。晶石散發熒光,照亮靈島,并能將霧氣阻擋在外。

  一名守衛跟在秦桑身后,手指南方,為秦桑介紹周邊環境,神態頗為恭敬。

  這座挪移陣鮮為人知,來這里的一般都是各部族中的高手。

  “多謝告知!”

  秦桑點點頭,沒有急于取出玉牌,正欲化光遁走,忽然心有所感,扭頭望向右側。

  只見山林中轉出一名青年,此人身著青衫,手持羽扇,氣質不俗,樣貌和人族差別不大,頭發卻是紫紅色,而且異常粗壯,猶如一根根細藤。

  “這位道友且慢!”

  青年遠遠招手,開口叫住秦桑,邁出一步,好似縮地成寸,便來至秦桑近前。

  擺擺手讓守衛退下,青年拱手一禮,“在下昭顥,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你有何事?”

  秦桑語氣冰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異人族一般可以通過外表判斷其來歷,不過秦桑看不出昭顥是哪個部族,他最先了解的肯定是那些上族,此人如果沒有刻意遮掩身份,應是出身某個名氣不大的御族。

  青年不以為忤,繼續含笑道:“在下在這方地界廝混多年,自認交游廣闊,卻從未見過道友,道友應是新近到此,不知所為何來,在下或有能夠效勞的地方。此地毗鄰東海水族,局勢復雜,那些未開化的妖類蠻不講理,多結交一些道友才能免受欺負。”

  “多謝道友好意,在下習慣獨來獨往!”

  說罷,秦桑不等青年回應,腳下生云,飛空而去。

  青年眉心微蹙,忽然瞥見秦桑斗篷擺動,露出腰間的令牌,面色微微一變,暗道:“原來是那群難惹的猴子!”

  遂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飛出靈島,秦桑一路南行,忽然豁然開朗,迷霧消退,碧海藍天。

  秦桑停駐回望,一堵白色的霧墻上接九天,望不見邊際。

  這里應當就是霧海的邊境了,卻不知霧年來臨時,霧氣會不會彌漫出來。

  秦桑記下位置,見四下無人,便取出那枚玉牌,真元灌注其中。

  玉牌亮起微弱熒光,淡淡的波動散發出來,秦桑略作感應,心下了然,駕起遁光,循著玉牌指引的方向飛馳。

  一路無事,秦桑飛了小半日,來到一片無人海域,玉牌上熒光消散,指引也徹底消失,玉牌喪失所有威能,變成凡物。

  秦桑繞著這片海域飛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有一座荒島,正當他翻看玉牌,心中疑惑之時,遠處有一道金光破空而來。

  金光徑直向荒島飛來,從天而降,現出一名僧人,僧人頭頂戒疤,身著金絲袈裟,落到地面,打量秦桑一眼,雙掌合十:“貧僧了嗔,來自紫云山僧院,可是秦真人當面?”

  “正是貧道。”

  秦桑稽首還禮,暗暗詫異。

  紫云山竟是佛門勢力,琉璃的新師父難道是佛門高僧?之前聽元象族長的說法,秦桑一直懷疑琉璃的師父是丹鼎派的高人。

  據說佛門勢力多在大周西方,不料在東海也能遇到,還和琉璃扯上關系。

  了嗔道:“貧僧奉命等候真人,真人若無要事,我們即刻起程,返回僧院可好?”

  “有勞圣僧帶路,”秦桑道。

  “不敢,真人喚我了嗔就好,”了嗔轉回身,身化金光,騰空便走。

  秦桑也駕起遁光,追上了嗔,暗暗皺眉。不知為何,他感覺了嗔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冷淡,許是性格使然。

  了嗔的修為和秦桑相當,金光明顯是一種上乘遁術,換做其他修士,可能要施展全力才能勉強跟得上。

  “是真的不通人情,還是存心考校自己?”

  秦桑參不透了嗔的心思,不過他最不怕的就是遁術上的比拼,默不作聲追上了嗔,與之并行,一副輕松悠然的姿態。

  了嗔眼底閃過一抹鄭重,遁速放緩了幾分。

  秦桑也隨之降低速度,對于方才的較量佯作不知,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留下玉牌,邀貧道前來的,不知是紫云山哪位圣僧?”

  了嗔回道:“貧僧是奉寧真人之命,前來迎接真人。”

  聞言,秦桑有些迷惑了。

  紫云山乃是佛門勢力,幕后之人卻是一位真人,他們怎么聯系到一起的?

  這么說,琉璃確實拜入了道門。

  “寧真人?”

  秦桑的語氣帶著疑問。

  了嗔猜出秦桑在疑惑什么,解釋道:“貧僧年少之時,寧真人已在紫云山隱居多年,僧院都稱寧真人為'真人'。山中僧人,包括貧僧在內,許多都曾得到過寧真人點撥,心中將寧真人視為師長。”

  道門之中,分別尊稱合體期和大乘期的大能為真君和天師,說不清是源自丹鼎派還是符箓派,沿用至今,已成慣例。但也可能存在例外,譬如有人喜歡'真人'這個稱呼。

  了嗔年少之時寧真人便在紫云山隱居多年,了嗔現在已是煉虛中期,寧真人是什么境界?

  盡管了嗔并未明言,也能從這番話中窺得一二。

  秦桑為琉璃拜在這樣的師父門下而高興,同時也感受到了壓力。

  接下來秦桑又問了一些問題,了嗔明顯不愿說太多,秦桑只得作罷,想必見到寧真人便會獲得答案。

  兩人并肩飛行,向西南而行,途中頻頻感應到妖類的氣息,但對方無法發現他們。

  一直飛到傍晚,竟還沒有抵達紫云山。

  直至夕陽幾乎要沉下海面,霞光漫天,了嗔終于降下遁光,手結法印,打向虛空。

  此地海面空曠,沒有島礁,隨著一枚金色手印浮現虛空忽然輕震,浮現輕微的波瀾,海面則依然平靜。

  秦桑神色微動,感應到一股奇異的波動浮現,之前卻毫無異狀。

  波動迅速向他們蔓延過來。

  “真人莫要與之對抗,”了嗔出聲提醒。

  旋即,秦桑便感應到一股吸力襲來,要將他拉進波動的源頭。與此同時,周圍的景色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天與海仿佛發生了翻轉,天穹倒懸,虛空涌現出絢麗的光彩,景物都被扭曲。

  秦桑感覺自己越陷越深,似要落入另一重空間,不過此時無暇探究這種力量的來源。

  他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山,此山孤懸海上,巍峨峻拔,云霧繚繞。

  青松翠柏,綠柳奇花。

  瑞靄連霄漢,祥云接太虛!

  這才是真正的仙山,與之相比,拋開那些神異之處,岱輿仙山只能算是一座貧瘠小山。

  在仙山之巔,朵朵紫云飄蕩,襯得仙山愈發神秘,紫云山果然名副其實。

  四面八方皆是無邊大海,唯有這一座仙山。秦桑不知自己被帶到了哪里,恐怕已經不是之前那片海域了。

  “此山便是紫云山,”了嗔抬手虛引,“真人請隨我來。”

  說罷,了嗔帶著秦桑徑直向紫云山飛去。

  來至近處,秦桑看到山中亭臺樓閣不計其數,在靠近山頂的地方殿閣連綿,掩映林間,乃是一座古剎,想必就是了嗔說的紫云山僧院。

  大部分地方都有禁制陣法,被霧氣遮掩,景象模糊,以免節外生枝,秦桑沒有讓天目蝶施展神通探查。

  了嗔并未將秦桑帶去寺院,而是繞過前山,飛向后山。

  飛馳間,秦桑感應到山中射出幾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有探究之意,可見紫云山正有不少人關注自己的到來。

  不過,這些目光并沒有敵意,只有幾分不加掩飾的審視和疏離。

  秦桑不動聲色,跟隨了嗔來到后山。

  后山地勢險峻,綠樹成蔭,流水潺潺,零星看到幾座亭閣,明顯比前山清幽。

  林中隱藏著一座靜湖,二人落到靜湖旁的一條石板小路。了嗔身影微微一頓,秦桑也聽到了淡淡的琴聲,從前方傳來。

  了嗔下意識放緩腳步,跨過石橋,轉過林蔭,一座湖亭映入二人眼簾。

  湖亭四角,精致秀麗,亭中擺有長案,案上有琴,有人背對他們,背影纖細,應是一名女子,正專心撫琴,琴聲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

  了嗔停下腳步,靜靜站在亭外。

  秦桑也沒有出聲,這明明是普通的琴聲,沒有任何真元法力的痕跡,也不是音律之道的篇章,卻是秦桑此生聽過的最悅耳的琴聲。

  他不由閉上雙眼,專心聆聽,琴聲仿佛融入了自然,又或者自然融入了琴聲。

  有蟲鳴,有鶯啼,有流水聲,有風聲,有樹葉碰撞的聲音,一切都在琴聲中變得動聽起來,令人陶醉。

  可不知為何漸漸地,秦桑從琴聲中聽出了一絲哀傷,不禁疑惑,正在與琴聲相和的魚蟲鳥獸分明無比歡快。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每個聽眾聽到的琴音都不同?

  不知過去多久,琴聲戛然而止。

  秦桑睜目,有些悵然若失,他可以肯定方才并未被琴聲迷惑,這不是什么道法,可在此刻,他的心神卻出奇地平靜,只能用'神乎其技'來解釋。

  等她的雙手從琴弦移開,了嗔輕聲道:“寧真人,秦真人到了。”

  說著,了嗔退到一旁,示意秦桑過去。

  秦桑走到湖亭前,寧真人也站起身,轉身望來。

  不出所料,寧真人是一名女子,她身穿青色道衣,頭挽道髻。

  在寧真人面前,下意識便會忽視她的容貌,甚至可能轉頭就會忘記她的長相,留下一個模糊卻永遠不會忘記的印象。此刻,秦桑并未從寧真人身上看到絲毫哀傷之意,對方給他的感覺,猶如那幽靜的湖面,又仿佛無邊滄海。

  秦桑看不透寧真人,唯一能確定是,寧真人的境界定然遠勝自己,至少是一位合體期大能。

  秦桑打了個稽首。

  卻是寧真人先開口,聲音溫和,“不知秦真人在道庭官居幾品,身居何職?”

  寧真人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秦桑毫不意外,雷壇和諸般雷符一出,了解道門的都能看出來他和符箓派有牽扯。

  不過,在道庭出世前,大千世界只有一些散落的傳承,那些傳人尚未獲得道庭認可,寧真人卻似認定他來自道庭。

  秦桑神容一正,“正三品,九天金闕上仙,神霄玉樞使,五雷院使君秦桑,見過寧真人!”

  一路行來,了嗔的態度讓秦桑懷疑此行可能并不簡單。僅僅面對寧真人,秦桑就感到無形的壓力,他需要一種力量,讓自己能夠直面對方,除了那些不能暴露的秘密,唯有道庭官位。

  在報出官職的同時,秦桑悄然引動箓壇中敕命金書的氣息。

  敕命金書乃是天師敕命,令出九天金闕,印有道經師寶印,是外人無法偽造的,寧真人自然能夠分辨真假。

  “原來是雷霆玉府秦使君,貧道有禮了。”

  寧真人眼底閃過一抹訝然,鄭重回了個稽首。

  秦桑察覺到寧真人神態的變化,僅僅報出名號,就能得到大能慎重對待,真不知當年的道庭是何等氣象。

  也能看出來,寧真人并不敵視道庭,讓秦桑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道庭官秩有品階之分,若是尋常仙官,寧真人定然不會如此,可見道庭全盛之時,以他的修為,恐怕是沒有資格執掌五雷院的。

  “秦使君請。”

  寧真人指向玉案對面。

  玉案兩側各擺放著一個蒲團,秦桑道了聲謝,步入亭中,盤膝坐定,看向案上的古琴。

  古琴暗黃,不知是何材質,秦桑并未感知到古琴的靈性,不是尋常凡物,便是一件至寶。

  寧真人重又坐下,將古琴收起,親自擺上玉壺茶盞,并且極為細致地泡好靈茶。

  茶煙裊裊。

  聞著茶香,看寧真人泡茶也是一種享受。

  秦桑猜測寧真人會說什么,會不會先詢問和道庭有關的事情。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怎么才能狐假虎威,在來之前,他都深思熟慮過,已有腹案。

  卻不料,寧真人第一個問題便出人意料。

  寧真人將一杯清茶推向秦桑,輕聲道:“岱輿仙山已經被秦使君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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