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你這話未免太武斷了,”旁邊有人插言道,“難道只有咱們知道大乘道場里面有好東西,那些強者就不會動心?說不定早就有無數高手進去過,把源海翻了個底朝天,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
船主也不惱,嬉笑道:“那些大能高來高去,跟咱們沒什么關系。我也是想讓秦道友知曉里面有多危險,免得心存輕視,枉送性命。”
“這話說得在理!”
那人點頭附和道,“按理說,源海應該是修持毒道的圣地,但那些毒道修士也只敢在外圍打轉,聽說就是這般,也有許多人進去后便杳無音訊,現在各種說法都有,越傳越邪乎。”
“多謝二位道友提醒,在下記下了。”
秦桑拱手,道了聲謝,又好奇問道,“既然源海這么強大,這樣的勢力是怎么沒落的,而且連傳承都斷了,可是招惹了哪方強敵?”
“誰知道呢?”
船主聳了聳肩,將囊袋里的毒液擠干,這頭怪魚的性命也就到頭了。他又將魚頭抬起來,將所有利齒都掰下來,然后飛起一腳將魚尸踢回海里。血腥氣引來魚群啄食,海面上瞬間翻起一片白肚皮。
此景引得船主哈哈大笑,將手中魚牙甩給眾人,“見者有份!”
然后又對秦桑道,“傳說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說不定都是人編出來的。就算真有這個勢力,道友看看源海的位置,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地處于三族之間,可謂是四戰之地,就算現在也談不上和睦,遑論古時。源海處于這種地方,一旦顯出頹勢,毀滅只在旦夕之間。
“也不盡然,”之前那人又開始和船主唱反調了,“有人在比源海更遠的地方見過來歷神秘的人族修士,據說有些隱世宗門不愿受大周轄制,遁入外海,傳承悠久。他們離異族更近,為何安然無恙?上古之時究竟發生過什么,現在很難說清了……”
秦桑津津有味聽他們交談,雖然都是各種流言傳說,也能窺得冰山一角,東海的局勢遠比想象中復雜。
最讓他意外的是毒神。
飛升大千世界后,秦桑聽到過的,關于大乘修士的傳言寥寥無幾,多是一鱗半爪,夾雜著許多神話色彩,這次是最清楚的,連尊號都有。
毒神會不會和《毒神典》有關系?
秦桑想到《毒神典》的神異,剛得到此法,他便知曉這定是一部上乘功法。
化神期時正是仰仗此法,修為才能突飛猛進。
想到這里,秦桑傳音劍奴,“道友有沒有聽天越前輩說起過《毒神典》?”
秦桑沒有向天越上人求證過,但八成是天越上人得知他有御毒之能后,特意做的布置,留下《毒神典》,引他去取。
否則怎么會這么巧合,他第一次進入具山治治壇,便能夠得到一部極為契合他的功法,還附送一處修行圣地。…。。
不知天越上人從哪里得來的,難道他到過源海,抑或毒神也隕落在紫微宮了?
“未曾聽主人提起過,”劍奴的回應很快傳來。
這時,寶船愈發向南偏移,秦桑站在船舷邊,眺望源海。
由于他手中只有《毒神典》殘篇,缺失煉虛期之上的部分,是以入得煉虛之后便將這部功法放棄了,不料現在又得到一條線索。
“無數道友前赴后繼,進入外海,總會找到一些和源海有關的寶物吧,有沒有人搜集這些東西?”
聽到秦桑有此一問,船主仔細打量他幾眼,“道友莫不是沖著源海來的吧?”
秦桑笑了笑,“大乘傳承,世間誰人能不動心呢?”
“道友倒也坦誠。”
船主點點頭,“外海寶貝無數,來歷不明的也無數,各家多少都有些壓箱底的老物件,多年無人問津。道友去問一問,說不定真能找到。”
秦桑道了聲謝,從善如流,真的去找船上的商家詢問去了。
寶船在半空航行,繞了一個大大的彎,順利來到源海南側。
這一日,船主駕馭寶船,抵達一座石島上空,見下方一片狼藉,微微皺眉,嘀咕道:“又換地方了!”
他取出一個羅盤,以靈力催動,片刻后得到回應,駕馭寶船轉向,很快前方出現一片海霧,在霧中穿行不久,一座島嶼映入眼簾。
島上屋舍儼然,里面幾乎都是人族修士,正是一座坊市。
秦桑一直立在船頭,待得寶船岸邊停駐,告知船主一聲,飄身下船。
由于坊市需要經常轉挪,這里的商家都懶得費心布置,店面都很是直白簡約。
秦桑隨意選了一家,步入店中。
店內非常冷清,沒有其他客人,一名青衫小廝正捧著一本書冊看得津津有味,等秦桑走近方才察覺,連忙翻身而起,賠笑道:“小的看得入迷,怠慢了上仙,請上仙勿怪!上仙看看有沒有能您入眼的?”
秦桑環顧一圈,見店里最多的是各種丹藥,手指輕敲桌案,“你們有沒有收到過來歷不明的寶物、法術殘篇,統統取來。”
小廝微怔,旋即滿臉堆笑,“上仙請稍待,小的這就去取。”
他快步回到后堂,很快便拎著幾個芥子袋出來,“上仙請過目。”
秦桑打開一個芥子袋查看,小廝默默站在一旁,滿臉期待。這些都是店里無人問津的東西,收過來便砸在手里,能出一件是一件。
神識掃過,第一個芥子袋里裝的是各種法寶殘片,有些看起來似不簡單,但威能盡失,沒有什么價值。
他又打開第二個芥子袋,如此一個個查看,只在一個裝有各種玉簡古冊的芥子袋上多用了些時間。
倘若此毒神乃彼毒神,那么源海中定有依托《毒神典》所創的功法秘術,哪怕只剩殘篇,但凡和《毒神典》存在一絲關聯,他都能看得出來。…。。
可惜,所有東西看下來,并沒有找到這樣的功法秘術。
他又走去下一家,如此一家家找下來,最終買了幾個有意思的小物件,但真正的目的并未達成。
寶船在島上停留數日,再度啟程,每行進一段距離,便會在一處坊市停靠,期間有人上船,有人下船。
每當這個時候,秦桑都會下去打探。
連素女都看出他不對勁,“秦兄認為源海的傳說是真的?”
她本來對這種傳說嗤之以鼻的,秦桑的態度讓她有些動搖了。
秦桑又搬出應對吳船主的那番說辭。
素女道:“既然秦兄感興趣,不如小妹陪秦兄去源海走一遭。”
秦桑合攏手中的一卷竹冊,目望源海,面露沉吟,最后輕輕搖頭,“算了。”
他忙碌這么久,沒發現絲毫和《毒神典》存在聯系的跡象,連一部像樣的毒功都沒有。這么強大的勢力,真的能夠徹底消失,半點兒痕跡不留?
當然,也可能是他來晚了,早就有人‘清理’過。
且不論源海有沒有傳說的那么危險,他沒能得到任何線索,進入源海也只能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轉,要將源海探索一遍,絕非一年兩年能夠完成,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秦桑本是因為‘毒神’這個名字,才被激起這么大的興趣,有系風捕影之嫌,為此冒險,未免不值。
須知,他放棄毒功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毒珠碎了!
倘若毒珠還在,他或許真會深入源海一探。
沒有毒珠鎮壓體內毒素,《毒神典》只是一部上乘功法,不可能有之前那般逆天神效。
因修持過毒功,比起同輩修士,秦桑懂得更多應對外毒的手段,可源海真像傳說的那么危險,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里,秦桑放棄了進入源海的想法,即使要探索源海,也要在找到風暴界之后,自己功行提升上來,再做考慮。
不過,接下來的行程里,秦桑依然在四處打探消息,最終到了該下船的時候了。
寶船繞著源海行了大半圈,接下來會繼續東去,而秦桑他們要北上尋找挪移陣。
下船之后,秦桑祭起一艘法舟,由他和素女輪流御使,盡力遮掩氣機,一路無驚無險。
法舟之中。
素女拿著一張海圖,思淥在上面畫了個圈,他們現在距離此地不遠了。
“秦兄,”素女喚了一聲,“前面是異人族的航路,思淥道友就是在這里撞上異人族。不如將古雅他們放下來,我們三人先去查探,遇到意外也容易脫身,等找到挪移陣,再回來接他們。”
“好。”
秦桑尋一荒島,將古雅等人放下,隨后三人隱去身形,悄然進入那片海域。
他們起初很是警惕,一段時間后并未察覺到危險,看來那些異人族還沒有意識到,思淥是乘坐挪移陣過來的。…。。
不過,照思淥的說法,即使對方有所察覺,也不必擔心,他們遇到對方的地方并非在挪移陣附近。
一番搜尋下來,思淥終于確定方向,帶著秦桑二人繼續飛馳一陣,前方出現一大片島礁。
島礁足足數萬座,星羅棋布,但每一座都不大,最大的方圓不足十里,小的勉強立足。
這里海潮涌動,時不時從島礁上漫過,草木難以生長,靈氣稀薄,乃是一片不毛之地。
“就是這里?”
秦桑催動神識掃了一圈,沒有感知到任何異樣波動。
“這些島礁便是那座挪移陣的一部分,兩位請稍等,”思淥點了下頭,身影一閃,落至一座島礁。
接下來,他身影連閃,不斷在一座座島礁上閃現,打出某種印訣,秦桑和素女仔細看他動作。如此過去一段時間,沒有任何波動,他們眼前的景色卻出現些微不同。
到這時,秦桑和素女方才確認,這里確實有一座靈陣。
“好一個鬼斧神工!”
秦桑贊嘆不已。
所有島礁都非常普通,連靈氣都非常稀薄,偏偏形成一座大陣,不知是天地自生神異,還是布陣之人境界太高。
最終,思淥落到一塊礁石上。
這塊礁石之前看起來光禿禿的,爬滿青苔,此刻大陣憑空終于展現出真容!
“為防范意外,我們動了些手腳,但此陣太過復雜,夏常侍斟酌再三,才敢破壞這一角,”思淥指向靈陣一角。
秦桑飛身上前,默默推演,道:“夏常侍很有分寸,此處不難修復。”
素女開口道:“秦兄把法舟給我,你們修復此陣,我去帶他們過來。”
素女走后,秦桑和思淥便忙碌起來,等她帶人回來,大陣已經修復完成。
望著這座挪移陣,古雅心中激動萬分,風暴界越來越近,她在外漂泊幾百年,終于能返回師門了!
“啟陣吧!”
秦桑重重點頭。
思淥上前,插上靈石,伴隨一聲嗡鳴,陣中符文依次亮起,靈光大作。
靈光愈發耀眼,
“通了!”
思淥凝神感應,面露喜色,大叫一聲。下一刻,眾人腳下的大陣劇烈震顫起來,便覺一陣恍惚,被靈光吞沒。
秦桑靜心體會著虛空挪移帶來的感受,除了八大天州之間的大挪移陣,這應該是距離最遠的一次。
這一次的感覺,和各仙城之間的挪移陣差不多,只是更猛烈一些,但和八大天州之間的大挪移陣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仿佛穿越時空的感覺,可見那些大挪移陣多么特別。
怪不得至今也只有那幾座。
念頭閃動間,秦桑忽覺身上壓力頓消,睜開眼眸,發現落入一座黑暗的洞窟之中。
眾人紛紛醒轉,擎甲、擎乙兄弟雖已突破元境四階,仍覺一陣不適,好在很快調整過來。
出于謹慎,秦桑對挪移陣動了些手腳,眾人便向洞窟外走去。
石門緊緊合攏,思淥上前,手指在石門上連點了幾下,輕輕推開。
‘呼!’
陰冷之風帶著一股白霧涌入洞窟。
秦桑看到洞窟外的景象,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霧氣飄蕩,極為濃郁的白霧將一切事物都遮住了。
如果不催動靈力,僅用肉眼,連一丈外的東西都看不清,沒有修為的生靈根本無法在這里生存。
思淥微微皺眉,謹慎感應了一會,道:“之前卻是忘了,現在正值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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