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說書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叩問仙道

  冬去春來。

  轉眼到了年關。

  今年注定是個肥年。

  短短幾個月,秦桑的名聲徹底傳開了。

  尤其山下的三個村子,村民們真正得到了恩惠。

  無論大病小病,只要求到道觀,藥到病除。

  秦桑的賬簿已經記了小半本,從來沒有催促過,就算快過年了,也不見青羊觀的道士下山討債。

  有的窮苦人家,第一次的診金還沒還上,就要欠第二次,滿臉忐忑的進門,卻沒想到秦桑半句不提。

  大家看在眼里,都說山上來了位真神仙,連帶著香火竟也旺盛起來。

  有人宰殺年畜,都會留下最好的部位,送上山來。

  秦桑推脫不要香火供奉,他們便說是給兩個小道童補補身子,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反正道士不忌葷腥。

  盛情難卻,又是年節,秦桑破了次例。

  短短幾天,各式各樣的年貨就堆滿了半間屋子,做法粗獷,不過味道不錯。

  東西也不會浪費,師徒三人身處凡間,也和凡人一樣,一日三餐,品味人間煙火。

  臘月二十九。

  馬上過年了。

  玉朗修煉了一夜,精神抖擻,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寒風卷著雪花飄進來。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鵝毛大雪。

  “瑞雪兆豐年啊。”

  玉朗用力將窗子推開,沒有施展任何法咒,任由雪花打在身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年關學堂休沐,給假到正月初八,而他早早將功課做完了。

  沒入學前,整天盼著讀書,進了學堂,才發現休沐真是愜意。

  “不知道師姐醒了沒?”

  玉朗向窗外欠了欠身,往旁邊的屋子看了一眼。

  在學堂的這半年,師姐的話依然不多,但明顯不像以前那么沉默寡言了。

  他最近才知道,原來師姐晚上是不打坐的,和凡人一樣睡覺。

  “師姐的修為到底是怎么來的?”

  玉朗想不通。

  “這天氣,大雪封山,應該沒有人上山了,不知道師父還會不會出關。雒侯前輩還在睡,太乙前輩不知去了哪里。朱雀前輩也是,整日窩在鳥窩里,有日子沒見它出來了,是不是山上太無聊了?師父還嚴禁它捉弄人……”

  玉朗胡思亂想著,發現雪慢慢變小,等天光大亮,雪徹底停了。

  道觀里一片雪白,像是鋪了一層柔軟白毯,沒有一絲瑕疵,院墻也白了頭。

  “呼!”

  玉朗推門出去,呼出一團白氣,剛拿起墻邊的掃帚,聽到旁邊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小五從里面走出來。

  “師姐。”

  玉朗叫了一聲。

  小五點點頭,也拿起一個掃帚。

  “師姐,咱們一直掃到山下吧,秋畫她們說要來山上找你玩呢,下這么大的雪,不知還來不來。”

  玉朗說的秋畫,正是學堂里的同窗。

  幾個為數不多的女孩兒,平時都聚在一起玩兒,以秋畫為首,性子很是潑辣,敢和男孩兒對罵,穩占上風。

  包括秋畫在內,都很喜歡小五,認為小五沉默寡言是因為性子柔弱,立志要保護她不受男孩欺負。

  想到這里,玉朗就有些撓頭,他也摸不清,在師姐心里,對這些玩伴兒是什么態度。

  二人先是在道觀里掃出幾條路,將道觀門打開,沿著山道一路掃下去。

  未到山腳,迎面走來三個人。

  竟是陳秀才攜書童踏雪而來,另一個是他們的同窗,名叫陶謄,和玉朗性情相投,結果沒幾天玉朗就給他起了個外號‘鬧騰’。

  “玉朗!師姐……嘻嘻。”

  陶謄故意拉長音,擠眉弄眼。

  玉朗明明看起來比小五大好幾歲,卻要叫師姐,沒少被小伙伴笑話。

  “拜見夫子。”

  玉朗瞪了陶謄一眼,和小五放下掃帚,上前行禮。

  “為師今天特地來考校你們的功課。”

  陳秀才先是開了個玩笑,見兩個學生臉上沒有半分驚惶,不由暗暗感嘆清風道長收的好徒弟。

  玉朗還好說,之前讀過書,有底子在。

  這個小五只有七八歲,卻有過目不忘之能,入學沒幾天就將幾本經義背得一字不差,夫子的闡釋也記得清清楚楚。

  為此,陳秀才特地找秦桑商量過,認為他們的心智還不夠成熟,所以繼續留在蒙學。

  “可惜是個女子。”

  陳秀才暗嘆,燕國風氣開放,卻也沒有女子做官的先例。

  玉朗雖是昂揚男兒,平素的表現也是心懷抱負,可不知被他師父灌得什么迷魂湯,對功名利祿毫無興趣,讀書好像只是為了看懂道書。

  “如果我幼年遇到這樣的師父,也會像玉朗一般吧?”

  陳秀才想到清風道長的行止風度,不由閃過此念,一指書童手中的食盒,“千山飄雪,美不勝收,此情此景,豈能不尋好友共賞雪境,為師特地讓你們師娘做了些家鄉美食,道長應該做完早課了吧?”

  他隱居在七排村,依山傍水,村里卻沒有能和他說得上話的,好友也都不在附近。

  終于來了一位清風道長,陳秀才相見恨晚,可惜這人比他還忙。

  “師父……”

  玉朗微微遲疑,看向師姐。

  小五輕輕點頭,“師父已經出關了。”

  二人迅速將剩下的雪掃完,山下果然沒有人。

  回到道觀,見師父和陳秀才已經在道觀的小閣樓支起了桌子和炭火。

  小閣樓是陳秀才提議,并派人搭建的,下層用木柱撐著,一個梯子通向二層。

  二層高出院墻,視野極佳,一眼望盡山色。

  “玉朗,張家送來的牛肉,去串好拿來烤。還是有為師在山里采來的那串果子,洗干凈盛上來,”秦桑吩咐道。

  “果子?哦,知道了。”

  玉朗心領神會,叫上陶謄,快步跑向存放食物的房間,果然有一串紅通通的靈果。

  “山里這時候還有果子?是什么果?”陳秀才問。

  “貧道也不清楚,陳秀才放心,此果無毒,且有奇異馨香。”

  陳秀才嘿嘿一笑,“這個,在下自然信你。在道長這里,總能吃到新奇的東西,真不知道長怎么調配出的那些調料,總能化腐朽為神奇,相較而言,在下帶來的這些東西又令人難以入口了。”

  調料都是用靈藥調配的,能不香嗎?

  秦桑暗道,他以前很少特意去滿足口腹之欲,偷得浮生半日閑,又想讓小五體會人間五味,沒少費心思。

  拿起筷子,將盤中一塊金黃色的糕點送入口中,輕輕咀嚼。

  沒陳秀才說的那么夸張。

  “陳夫人好手藝,別有風味。”

  秦桑說話時卻是看向了道觀外。

  山道上,正有幾個人往道觀來,領頭的是兩個老人,其中一人正是劉大夫。

  “咦?今天還有人上山?”陳秀才探頭打量。

  “許是有急病吧,”秦桑掃了眼劉大夫身邊的老人,起身道,“失陪片刻。”

  “你們在外面等著!”

  劉大夫一揮手,將身后的人擋在道觀外,只帶老人進來。

  “道長……”

  秦桑擺擺手,阻止二人行禮,將他們帶進正殿。

  老人錦衣華服,應是有身份的,滿面紅光但紅的不正常。

  年關來打擾,劉大夫有些不安,飛快說完老人的病情。

  秦桑沉吟片刻,“此病不宜用藥,取銀針來。”

  “是!”

  劉大夫熟門熟路,從藥箱取出銀針,滿臉期待。

  他之前見過秦桑用針,只能用神乎其技來形容。

  “看好了!”

  秦桑提醒了一聲,命老人在草塌上躺好,特意放慢速度,讓劉大夫看清每一次銀針的顫動。

  不到盞茶功夫,秦桑便收針退后一步,老人臉上的紅暈緩緩消退。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劉大夫看清楚了,被深深震撼,忽然臉色一黯,“我老了……用不出來!可惜,現在才遇到道長!”

  “你用不出,可以傳給弟子,”秦桑道。

  同來的都是老人的隨從,車駕等在山下,劉大夫正要一同回去,被秦桑留了下來。

  “你來得巧,今天正好缺人作陪,在道觀留宿一夜也無妨,明天讓家人來接你。”

  劉大夫大喜過望,沒有半分為難,托人給家里捎了個信兒,隨秦桑登上閣樓。

  “原來陳秀才也在,”劉大夫微微拱手,二人都是熟識,不必拘禮。

  “快來!快來!嘗一嘗道長的珍藏,保證是天下一絕,人間罕有的美味!道長再不來,在下只怕要忍不住下口了!”

  陳秀才迫不及待,一手握著一把肉串,在炭火上烤的滋滋冒油,灑下一小撮香料,濃郁的香氣驟然爆炸開來,和肉香組合的天衣無縫。

  劉大夫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驚嘆,“好香!”

  侍奉在一旁書童和玉朗,早就在咽口水了。

  就在這時,秦桑低笑一聲,“今天好生熱鬧。”

  眾人聞聲望向道觀外,山道上老人和扈從的身影已經消失,卻出現了兩名男子。

  二人一個年輕俊朗,一個稍顯老態。

  老者稍稍落后半步,卻不像主仆,二人皆身著白衣,氣度不俗。

  “好風采!”

  陳秀才眼神一亮,忍不住贊了一聲,“這等人物,在下竟從未見過!甚憾!甚憾!他們是道長的好友?”

  “初次見面,不過貧道對這兩位早有耳聞,應該是于先生和易先生。”

  秦桑道。

  對方似有所感,抬眼望來,年輕男子微微一笑,揚了揚手中的陶壇,“有靈果有佳肴,豈能無美酒?在下特地帶來一壺百年老酒,能否在樓上換兩個位置?”

  “于先生客氣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二位請上樓來!”

  秦桑憑立窗前,命玉朗和小五下去迎客。

  來人正是本縣城隍和文判官,秦桑早已從土地口中知曉了他們的姓名,剛剛見面就猜了出來。

  閣樓不大。

  互相見禮,于城隍和易判官坐下,再加上四個侍奉的小家伙,稍顯擁擠,幸好后面沒人上山了。

  美酒開壇,果然好酒,酒香四溢。

  一人一杯共飲,眾人之間的陌生頓時消減了許多。

  只有易判官時不時瞄向桌子,瞳孔微微一縮,悄悄示意于城隍留意那盤調料。

  那串果子名叫玉丹果,可提升筑基修士的修為,宴請凡人已經非常奢侈了。

  調料粉里,竟有品質比玉丹果還高的靈藥,而且還有他們分辨不出的藥粉。

  二人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頗為吃驚,對這位清風道長高看一眼。

  陳秀才對他們更感興趣,“不知二位先生仙鄉何處,不是縉縣中人吧?否則,在下肯定認得。”

  于先生笑道,“我等確實是縉縣人,不常現于人前,陳秀才不認得也是正常。”

  “又是兩位隱士!”

  陳秀才露出自嘲之色,自飲一杯,“二人如此風骨,與二位相比,在下所謂的隱居,卻有沽名釣譽之嫌。”

  “我等之才,不出一縣一城。陳秀才卻是治國安邦的大才,公侯之姿,豈能相提并論,”于城隍舉杯相應。

  “照幾位這么說,貧道只能算山野之人了,”秦桑陪了一杯。

  “幾位都是神仙人物,只有小老兒是俗人,”劉大夫端杯湊趣。

  易判官看了他一眼,輕輕抿了一口酒,意有所指道:“你若從清風道長身上學到幾分仁德之心,而不是單純的醫術,也足夠受用終生了。”

  劉大夫愣了愣。

  陳秀才似是醉了,眼神迷離,喃喃道:“于先生方才可能是一句笑言,可我輩書生不上報國家,下安黎庶,滿腹經綸又該貨于何人?”

  秦桑手中轉著酒杯,突然頓了頓,眉心微微蹙起。

  此時,縉縣縣城。

  一道青虹落在城內的角落,片刻后走出一個年輕俏麗的少女。

  一只翠鳥盤旋幾圈,落到她肩上,眼神靈動,靈氣十足。

  “好熱鬧!”

  縣城到處洋溢著過年的氣氛,城隍廟街更是人流如織。

  少女看什么都新奇,“人間真好,比山上熱鬧多了!小竹你說是不是?”

  翠鳥震了震翅膀,唧唧叫了兩聲。

  “好吃的也好多!”

  少女東看看、西看看,看得直流口水,轉到一個茶館前。

  里面傳出洪亮的聲音。

  側耳傾聽片刻,少女奇道:“這就是書上寫的說書人嗎?不是要過年嗎,怎么還有人說書?”

  少女沒有發現,因為她的舉動,整條街的人都在留意她。

  “過年就不吃飯了?里面的先生別看年輕,書說的好著呢,”旁邊一個大嬸忍不住插話。

  “我們也進去聽聽,”少女邁步跨過門檻。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