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真人洞府外。
秦桑盤膝而坐,將承影劍放在膝上,手撫劍身,照執劍真人傳授之法,感應封印。
執劍真人突破,秦桑為其護法,劍奴將護島法陣開啟,守在靈島入口。
草木枯黃,又是一秋。
洞府之門打開,執劍真人邁步而出,秦桑早已起身靜候,“恭喜道兄!”
僅僅半年,執劍真人便成功突破化神中期,遠比秦桑預想中要快!
“多謝老弟為我護法。”
執劍真人面帶笑意,目光落到秦桑手中劍,“進展如何?”
“已有頭緒,”秦桑自信道。
大部分傳承劍器,都是為后輩傳人而煉,有著獨特的封印,需要特殊的破解之法。
不知破解之法,只能按照執劍真人所說,花費水磨工夫,一點點嘗試。
好在,正如秦桑所料,承影劍的封印在時光消磨下,威力不復往昔,不日當能破解封印。
“道兄剛剛突破,應該還有許多要事,貧道先不打擾了,來日再為道兄慶賀,”秦桑打了個稽首,轉身向自己的洞府走去。
執劍真人目送秦桑,沉吟少頃,喚來劍奴,命他取來這段時間送到島上的符信。
回到洞府。
秦桑立刻封閉陣禁,承影劍脫手飛出,懸立在他面前。
心神進入劍身,秦桑面露思索之色。
數日后,他突然動作,接連施展數種印訣,隔空打入承影劍。
‘錚!’
劍鳴清越,承影劍驀然綻放出奪目劍光,照徹洞府。
但劍光轉瞬即逝,靈劍復歸沉寂。
秦桑眼神中反而閃過喜色,抬手一揚,化作流光包裹劍身,印訣不斷閃現,光彩變幻不定。
不一會兒,承影劍開始頻頻震動,直至最后,一聲仿佛瓷器破裂的清脆響聲從劍身傳出,洞府內驀然爆發出一股銳利無比的劍氣,直欲斬破洞府陣禁。
秦桑面色微變,真元狂涌向身前,幾乎在虛空形成了一個真元漩渦。
光彩散去,漩渦內空無一物。
甚至,連劍影都看不到了。
但秦桑能清晰感知到那股強大的劍意,以及承載劍意的無形劍器。
或者說,承影劍本身就是這股劍意所化。
當秦桑心神進入承影劍的剎那,感覺自己被瞬間拉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人。
此人背對著他,立于云山之巔,一手執劍,對準前方斬出一劍。
‘唰!’
劍出。
不見云濤涌起,不見山岳崩摧,亦無江河倒流之景。
普普通通的一劍,卻令秦桑心神為之激蕩,猛然抽離劍身,氣息微喘,面露震撼之色。
那一劍,就是劍意傳承!
承影劍沒有功法,不存在一字一句,甚至看不清那位前輩的樣貌,只有純粹的劍意。
一瞬間,秦桑心中明悟,煉制劍意傳承的前輩,修持的也是殺劍之道!
可同樣的,秦桑也感受到此人之道和《元神養劍章》存在很大區別。
同為殺劍之道,也存在多種不同的側重和分化,不可混同。
《元神養劍章》之道,亦是秦桑所求之道,更側重于‘殺’,于殺戮中悟劍。
劍中人更重劍,劍御殺道,在劍修眼中,或許這才是堂皇之道。
根據《元神養劍章》的修煉過程可以看出,創出功法之人,每每突破一個境界,對殺道便會有新的領悟,經歷一次蛻變。
而在劍道上的變化不如殺道明顯,進入化神境界,仍然只有七魄殺陣,究其根源,還是七枚殺符不斷演變而來。
正因如此,秦桑明白了,承影劍的主人和《元神養劍章》的主人或許有淵源,但二人之道并不同。
他需要追隨《元神養劍章》之道,承影劍中的劍意無法直接提升秦桑自身之道。
不過,接受承影劍劍意,對他仍有莫大好處,至不濟也能大幅提升他的劍術。
想到這些,秦桑急迫之心稍減,思索了一會兒,眉心一閃,喚出云游劍。
云游劍盤繞飛旋,劍體通透,靈性已經非常明顯,正在向靈胎轉化。
接連向齊大師和顧大師請教后,秦桑不斷改良祭劍之法,收效喜人。
心念微動,云游劍懸在承影劍一側。
承影劍無形,肉眼只能看到云游劍,秦桑準備嘗試借助云游劍煉化此劍。
解開封印后,秦桑對承影劍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作為傳承劍器,承影劍乃是那位前輩以劍意精心凝練而成,不僅是無形之劍,可以說此劍非劍,本身就是一股精純至極的劍意。
劍意被煉化的同時,融入煉化之人靈劍的氣機,從而轉化為靈劍的劍影。
簡單比喻,承影劍可能只是依附于云游劍,而非融入。
畢竟淬煉自己的靈劍也是劍修修行的一部分,傳承劍器的目的是指路,以及快速提升傳承者的實力,淬煉靈劍還是要靠自己。
是以,秦桑認為承影劍或許不會影響云游劍蘊化靈性。
這些還只是猜測,若事不可為,秦桑只有等云游劍誕生靈胎后再煉化承影劍,或者換另一柄劍。
云游劍和他心意相通。
秦桑催動云游劍,化生劍光,罩向承影劍,小心試探。
一個時辰后。
秦桑臉上的緊張之色漸漸消失,露出輕松,事實證明,煉化承影劍不會沖擊云游劍靈性,可以放心去做。
不過,一段時間后,秦桑仍將兩柄劍收起,暫停煉化。
既然煉化承影劍對修煉幫助不大,秦桑便不急于一時,仍是以修煉為主,并將煉化承影劍放在了參悟《七師佛印》之后。
盡管參悟的時間不長,秦桑仍然受益匪淺。
一道劍光自千鈞戒躍出。
灰鶯劍閃現,洞府內瞬間景色大變,仿佛將星空收入此劍。
望著七宿分野劍陣,秦桑面露沉思之色。
在這之前,他知曉自己尚未將七宿分野劍陣徹底參透,每每有時間,便會領悟此陣。
得到劍意傳承,不僅劍術大增,亦開拓了他的眼界。
“或許,離七宿分野劍陣大成不遠了,暫時可以多用些時間在這上面……”
秦桑目光閃動,心中暗道。
執劍真人突破的消息傳開,幽篁真人等人先后前來道賀。
秦桑這時也會出關,偶爾去一趟壺中城,但會經常向執劍真人請教劍道。
感受到執劍真人是真心實意指點自己,秦桑受益匪淺,并心懷感激。
期間,靈虛大師遣人送來一瓶瀅花丹,每隔一段時間,秦桑給天目蝶服用一枚。
一人一蝶,都在快速提升。
這一日。
一道遁光飛到劍心島所在的水面上空。
來人是一個長相白凈的青年,在附近水面盤旋一會兒,終于找到劍心島,心中大喜,加快速度向劍心島飛去。
“來者何人?”
靠近劍心島十里,前方傳來喝聲,同時一股強橫的威勢橫壓而來。
青年臉色一白,急急停住,“晚輩奉師尊伯賢山人之命,前來送信給清風前輩。”
“哦?把信拿來,老夫代為轉交給清風前輩,”前方現出一位黑袍老者。
青年不敢多問,遞上書信,恭敬等在島外。
洞府內,秦桑接到劍奴匯報,從入定中蘇醒,喃喃道:“沒想到一等就是十年,清澹元君準備了這么久,終于要動身了嗎。”
抬手一招,書信落入掌中。
秦桑看罷,沉聲道:“讓他伯賢道友,十天后,貧道定會赴約。”
“是!”
劍奴領命而去。
秦桑面露沉思之色。
時隔十年,秦桑此時對毒域沒有當初那么大的興趣了。
在答應清澹元君之前,他不知《七師佛印》的來歷,不清楚承影劍的底細。
只要將它們參透,足以保證自身的戰力。
再添毒道,似有貪多嚼不爛之嫌。事實上,秦桑現在已經有分身乏術的感覺。
去往毒域也就為尋路了。
另外,秦桑還想驗證自己對功法的領悟是否正確。
他已經有了主意,深入孽原,單獨挑戰一頭化神中期之上的妖獸。
孽原中兇獸無數,若兇獸能助自己參悟殺道,以后不愁對手。
如若效果不佳,可能自己的理解還有偏差。
“盡快了結此事,閉關修煉。”
秦桑暗忖,緩緩閉目,默運玄功。
十天后。
秦桑沒有驚動執劍真人,告知劍奴一聲,御劍向西北方向飛去。
不久,來到一片島礁上空。
這里的島礁都不大,且看著很是荒涼,渺無人煙。
“清風真人果然是信人,快快有請。”
一座小島上飛出一人,正是伯賢真人,看到秦桑,面帶欣慰。
秦桑打了個稽首,和伯賢真人并肩落到島上。
伯賢真人手掌一揮,現出一座仙府:“此地是貧道的一處行宮……”
說話間,二人步入仙府,見到清澹元君。
三人略作寒暄,便說起正事。
秦桑看向清澹元君,道:“怎么不見云威真人?”
清澹元君搖了搖頭,“上次本門弟子損失慘重,剩余人手不足以布陣。這十年,貧道和伯賢道友想要改良陣法,最終卻是徒勞。云威他們沒有陣法庇護,只會成為我們的拖累,此次只有我們三人同往!”
伯賢真人插言道:“清風真人應該也做了些準備吧?”
“貧道盡力而為。”
秦桑點頭。
他向靈虛大師請教過解毒一類的丹藥,發現藥性極強的丹藥價值不菲,即使靈虛大師,也無法輕易煉制出來。
而藥性稍弱的不如肥蠶的毒丹。
清澹元君頷首道:“貧道又搜集了一些辟毒寶物,我們三人聯手,進入毒域腹地絕無問題。此次行事仍以穩妥為要,一次不行,下次再來。”
聞言,秦桑微微皺眉。
他實不愿因對方耗費太多時間。
而且,種種跡象表明,孽原并不太平,妖神祭祀在孽原大行其道。
鬼方國和道庭不知在圖謀什么,平靜的表象下有火山在醞釀。
在這種局勢下,頻繁往來于兩地,實非明智之舉。
“二位道友可曾收到什么風聲?道庭打算如何應對妖神?”秦桑凝聲問道。
清澹元君怔了怔,赧然道:“貧道一心籌謀毒域之事,卻是疏于了解局勢……”
如螻蛄山這些道門宗派,習慣于道庭的存在,妖魔的威脅自有道庭去應對。
他們只需要等待道庭下達法召,派人加入戰場,打退妖魔。
無數年來的歷史證明,道庭行事還算公正。
伯賢山人冷哼,“二位道友忘記那些地祇了?位業最高的岳隍也不過升玄法位,算什么神?不過是給道庭看家護院的一條狗!鬼方國的妖魔試圖走這條路,能興起什么風浪?”
秦桑不認同伯賢山人的說法,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清澹元君道:“真人放心,貧道打探過了,道庭和鬼方國此時并未派人進入具山治治壇,至少在治壇內部,我們是安全的。若再有下次,貧道定會調查清楚。”
接下來,三人就接下來的行程商議了一番。
他們在會面之前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再遲疑,當天便從此島出發,徑往北飛,抵達星島仙湖邊境。
無人和他們爭搶毒域,不必著急,不用像上次那般快速飛馳。
三人收斂氣息,施展隱匿之術,落到地面緩行,如此不會驚擾兇獸。
他們不懼兇獸,但要防備鬼方國的妖魔。
半個月后。
三人站在山頂,望向前方的一個山坳,神色都有些嚴肅。
“是妖廟,傳言果然不假,妖魔的魔掌快伸到道門腹地了,”伯賢山人沉聲道。
據說遠在中茂治和白石治,也出現了妖神的影子。
秦桑不禁想起自己當年收服的那頭蛇妖。
蛇妖得到的傳承,難道是鬼方國留下的暗手,四處開花,讓道庭首尾難顧?
道庭還沒有大舉興兵,伐山破廟、蕩平妖氛的跡象,妖魔以后定會愈發猖獗。
“繞過去。”
清澹元君沉聲道。
三人深深看了眼山坳里粗糙的廟宇,以及跪拜的鬼民,悄然繞過此地。
一路上,他們被迫繞行多次,盡可能避免戰斗,最終順利回到具山治治壇。
籠罩治壇的祥云已經恢復穩定,波動不再外溢,兇獸又回歸祥云前方的平原,很是熱鬧。
出于謹慎,三人在附近逡巡多日,查探敵情,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平原,遁入具山治治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