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沙洞,秦桑長舒一口氣。
先是示敵以弱,讓對方心神松懈,趁其追擊之時,再主動返回,借助密符和陰陽羅盤出其不意,迅速拉近距離,一舉斬殺實力最強的一個。
這個舉動看似非常冒險。
其實,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疤臉男子早有防備,擋住自己的突襲。
自己借助九龍天輦符,依然能隨時擺脫他們,揚長而去,不會陷入十死無生的絕境。
沒有動用符寶和十方閻羅幡,便擊殺強敵,并活捉兩人。秦桑復盤方才的戰斗,對自己的表現也非常滿意。
稍作調息恢復,秦桑手指一點,憑空聚起一個冰冷水球,潑在于岱岳臉上。
于岱岳從昏迷中蘇醒,一陣迷茫之后,眼神平靜的和秦桑對視,也不求饒,一言不發。
秦桑看得出來,于岱岳一心求死。
于岱岳必然要殺,但秦桑很好奇,于岱岳為何對自己起殺意。
他的手指接連虛點,打出形如音波的禁制,向于岱岳飄去,落在他身上,于岱岳眉心緊鎖,他此時靈力枯竭,氣海被封,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秦桑擺布。
一道又一道禁制,于岱岳卻始終沒有感覺到有什么變化發生,漸漸有些不耐。
“殺了我!”
于岱岳第一次開口,卻是催促秦桑動手殺他,聲音異常嘶啞。
秦桑充耳不聞,手指飛舞,速度更快。
終于,《奪神咒》最后一道禁制成型,秦桑手指如電,迅疾無比地點向于岱岳眉心,禁制光芒閃爍,沒入他體內。
于岱岳身體一抖,雙眼涌現出一陣掙扎之色,接著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起來,直勾勾盯著前方。
《奪神咒》生效。
從地缺老人的遺物中得到這門法咒,秦桑掌握之后也是第一次使用,他看得出來于岱岳心存死志,問什么都不會回答,索性拿他試一試法咒的效果。
“于師兄,我和你有仇?”
秦桑單刀直入,問出他最大的疑惑。
“沒有仇。”
于岱岳一左一右搖了一下頭,語氣平淡,回答得很快。
“為什么,”秦桑蹲下來,“為什么殺我?”
“因為你是一個廢物!”
于岱岳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猙獰,雙眼驟然通紅溢血,死死瞪著秦桑,脖子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發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廢物!
只有五行靈根的廢物!
被人采補過,根基受損的廢物!
藥渣!
憑什么!
憑什么比我先突破!
你知道我這些年怎么過來得嗎?
因為你,我連鼎爐也做不成!
因為李在,我被風鳴那個老不死的責罰,險些驅逐出山門!
我走投無路,為了突破,在古仙戰場出生入死二十年!
二十年,我無數次出入最危險秘境,游走在生死邊緣!
我嘗試了幾十次,幾百次,幾千次!
每一次都失敗!
所有的努力,通通無用!
那個該死的瓶頸,仍然高高在上!
他在嘲笑我!
賊老天也在嘲笑我!
所有人都在嘲笑我!
你呢?
如果不是賣身,你根本不可能筑基!
我在外面拼命的時候,你龜縮在天晶秘境二十年,實力竟然超過了我!
現在,你又突破了!
憑什么是你?
憑什么……不是我?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宣泄出心中對上蒼不公的憤怒,于岱岳的語氣越來越虛弱,但他仍然執著的,泣血似的,用嘶啞的嗓音,一句一句的質問著三個字——憑什么。
秦桑靜靜地和陷入瘋魔的于岱岳對視。
出乎意料的是,被于岱岳當面罵作廢物,他竟然沒有憤怒,連帶被偷襲的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無盡的悲哀。
“這么說,在古修遺府,你執意邀我一起探索,就對我動了殺心。五年前,你邀請我重回遺府,采摘地火盤桐,也是一個陷阱。”
秦桑等于岱岳發泄完,冷笑道:“何必把自己說的那么委屈?因為我天賦不如你,所以你認為我突破另有奇遇,想要搶奪,對不對?你方才說,讓我交出從天尸洞得到寶物,是什么意思?”
“沒有奇遇,你怎么可能超過我?怎么可能比我先突破!”
于岱岳的語氣非常自信,篤定道:“在天尸洞,你肯定在核心禁地得到了天尸宗遺寶,否則不可能修煉這么快!”
秦桑皺眉,斥道:“無稽之談!天尸洞核心禁地是一片廢墟,當時我是和你一起進去,共同搜索,根本不可能私藏……等等……”
秦桑突然想起來,在進入天尸洞核心禁地之前,他是先把玄鐵重門推開,然后于岱岳才出現。
當于岱岳趕到時,看到的應該是大門已開,他正站在門前的景象!
秦桑恍然大悟。
雖然他確實沒有進去過,但換做任何一個人,看到那一幕,恐怕都會有所懷疑吧?
難怪……
于岱岳困死在瓶頸前,已經入了魔。
所以每當于岱岳想起這個場景,再想到他被自己后來居上,便會像一根刺,深深進他心里。
越來越深,越來越疼,直至瘋狂。
秦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那時,你有沒有動過殺人奪寶的念頭?”
“沒有。”
于岱岳一左一右的搖了下頭。
不多時,于岱岳眼中出現一陣波動,《奪神咒》失效,法咒不能抹去他的記憶,方才的一幕,他都記得。
秦桑不等于岱岳開口,輕輕嘆息,最后叫了一聲于師兄。
“我給你個痛快。”
說著,秦桑手掌虛按在于岱岳額頭上,靈力吞吐,將于岱岳神魂擊碎,接著一道烈火落在于岱岳身上,將他燒成灰燼。
就當于岱岳在古仙戰場失蹤了吧,一如無數在仙路上掙扎,因為各種原因而悄無聲息殉道的道友們。
自此,于岱岳最后的痕跡從世間消失。
秦桑手下的人命不止一個了,他現在殺人時心里不會有絲毫波瀾。
可是,親手除掉一個伏殺自己的敵人,秦桑卻沒有暢快的感覺,只覺得堵得慌。
他抬起頭,厚重的沙層遮擋視線,看不到湛湛青天,但無法阻擋他的思緒。
敢問上天,如何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