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克薩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站在原地，掃視了周圍的蒙古人敗軍一眼。
這讓僧格各外惱火，對方太不尊重自己了，不過周圍屬下的凄慘樣兒，卻讓他沒有發火的底氣。
現在的準格爾部落，實在太慘，已經是窮途末路，是粘板上的魚肉，連動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像明英宗一樣，被俘虜已經成為定局。
僧格內心憤怒，可終究沒有，不顧一切，拿命不當命的勇氣。
“準格爾汗，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牙克薩掃視周圍一眼后，開口就是流利蒙語，“本將乃是歸漢軍副都統趙克，今日過來是奉陛下旨意招撫。本將方才也看了眼你們的情況，草原上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本將覺得你沒什么可猶豫，直接投降，爭取寬大吧。”
僧格嘴角肌肉抽搐，對方太狂了，這哪里是談判，哪里時招降？
雖說說的都是大實話，但對方都不客氣一下，實在太不給準格爾留面子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準格爾人似乎確實沒有談判的籌碼，是生是死都在乾軍的掌握之中。
僧格臉色難看，旁邊蒙古諸多首領，見大汗受到侮辱，也沒人出頭，都是沉默不語。
牙克薩見沒人說話，不禁皺眉道：“怎么，這還要考慮？本將真不知道你們猶豫什么，做一個強大王朝的子民，不是一件榮耀的事情嗎？本將以前是女真人，現在是天朝人，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現在陛下愿意招撫你們，讓你們拿到大乾的身份，對你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牙克薩性子直，不會拐彎抹角，思想也比較簡單，想到什么說什么。
他覺得從一個蠻夷，變成天朝子民，是很榮耀的事情。
現在他早改了漢姓，誰說他是女真人，他跟誰急。
成為一個大國、強國的子民，對周邊蠻夷和小國，從經濟、文化、軍事、生活上進行俯視和鄙視，一種人上人的優越感，從牙克薩等人的心中油然而生。
這種感覺讓牙克薩很上頭，特別是當他面對，那些沒有歸化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時，那種感覺便更加的強烈了。
在以后長達幾百年乾朝長期處于世界之巔的日子里，當乾朝的國籍越來越難拿，周邊小國的人，都想移民乾朝，或者黑在乾朝時，這種現象便越發普遍。
草原上弱肉強食，輸了高過車輪的男人殺光，婦女兒童淪為奴隸，是常有的事情，也是草原各部都認的規則。
現在準格爾部輸了，無論什么結果，都得認。
僧格臉頰鼓動，沉默半響，目光掃視眾人，帶著一絲期盼問道：“你們怎么看？”
車臣等人對視一眼，“大汗，降了吧！我們也沒有其它的選擇。”
一眾蒙古貴族大多附和，“大汗，沒辦法了，投降吧。”
他們心中清楚，投降之后，乾朝需要人來管理漠西，大概率還是會登用他們，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不過僧格做為大汗，結局多半是軟禁于乾朝，永遠失去自由。
僧格看見各人的態度，慘然一笑，心里拔涼，“好吧，就依了你們！”
在牙克薩的硬核勸說下，僧格等人只能投降。
一行人也沒廢話，直接跟隨著牙克薩出了山口，來到乾軍陣地前。
此時，得到消息的高歡，已經騎馬出營，領著大批甲士出來列陣，看著從山口出來的一群人。
僧格、車臣、巴爾渾等人遠遠翻身下馬，向高歡走來，跪地行禮，“拜見天朝皇帝陛下，準格爾部愿意投降，還請陛下接納準各爾部落為天朝子民。”
高歡翻身下馬，上前扶起僧格，哈哈大笑道：“可汗愿意歸順大乾，自此中華一家，大漠烽煙盡啊！”
說完，高歡拉著僧格的手轉身，然后高高舉起。
營地外列陣的乾軍，立時發出一陣，直上云霄的歡呼。
這時高歡繼續說道：“中原王朝和草原游牧，在東亞斗了幾千年，雙方都損失慘重。如今準格爾歸降，幾千年的廝殺和恩怨，從此打住，以后我們天下一家，合力向外，開拓新的疆土！”
僧格聽了高歡的話，連忙道：“從今以后，準格爾為天朝馬首是瞻！”
“好好好！”高歡顯得特別高興，“走！進帳去喝酒！吃羊肉！”
“陛下仁慈，讓臣感動，臣一定對陛下忠心耿耿！”僧格忽然道：“現在準格爾的男人，都在這里，不過準格爾的女人和孩子，以及牛羊，卻還在外游牧，不知道陛下的仁慈！因此臣想離開這里，回到部落，帶領他們前來歸順！”
高歡聞語不禁頷首，滿意道：“嗯，確實應該讓他們家人團聚，不過這件事，也不一定要你去。車臣，你去一趟吧，我們去喝酒吃肉。”
車臣臉色有些不自然，連忙上前領命，“臣領命，一定將部落的婦孺和牛羊帶過來，拜見陛下。”
高歡滿意頷首，拉著僧格進入營地，表示要給他封爵，賜大宅子，言下之意，便是要將他送到乾朝軟禁。
山谷深處，被堵著的蒙古人斷水斷糧，很不好受，山谷內阻擊的李成棟部，也嚴重缺水。
這時，士卒們一個個嘴唇干裂，可依舊拿著兵器，警惕的注視著山下，防止蒙古人偷襲。
李成棟站在山頭，俯瞰山下，一旁的部將沙啞著聲音，“將軍，蒙古人應該已經放棄進攻了！”
李成棟點了點頭，同樣聲音沙啞，“他們應該絕望了。不過，陛下和督師什么時候動手，這樣拖延下去，弟兄們恐怕堅持不住啊！”
山谷內缺少水源，乾軍嚴重缺水，許多士卒都開始喝尿了。
“將軍，整一口吧！”一名老親兵，端了一碗過來。
李成棟聞著味，便皺起了眉頭，他看了一眼，“老金，這誰的，有點黃啊！”
“西域天天吃羊肉，沒有蔬菜，有點上火了！”老金將碗遞過來，“這碗是童子尿，最清亮了。”
李成棟神情凝重，“還是給傷員吧！”
“將軍，最后一碗，后面弟兄們想尿都尿不出來了。”老金道。
李成棟聽后，猶豫接過，最終還是一仰頭，干了一碗。
這時他剛喝完，把嘴一擦，卻看見一隊乾軍卻忽然抵達陣前，片刻后，山下陣地傳來士卒的歡呼，“準格爾投降了！嗷嗷！”
李成棟聞語，愣了半響，才哈哈大笑起來，以演示自己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