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岐守阿部忠麻,巡視一翻,交代了小倉家要發動嶺內百姓進行大生產。
現在幕府號召發展手工業,贊岐藩既要搞好農業,也要把手工業辦起來,不能落后于人,影響他的政治前途。
阿部忠麻是幕府大佬阿部忠秋的養子,小倉家自然要巴結他,于是連忙保證,要爭當四國第一。
在阿部忠麻離開后,一群國人圍著小倉勝雄,“大人,這手工業,我們也不會啊!再者就算織出來,造出來,質量不行,能夠賣出去么?”
小倉勝雄道:“你不會織,你娘還不會嗎?我看手工業也沒什么,不會織布可以造紙,不會造紙可以練鐵,先別管質量如何,造起來在說!”
當下贊岐藩的國人眾們,開始發動領內的農民,砍伐樹木,購買原料,開始織布、造紙、練鐵,進行生產。
日本各地的百姓,負擔本來就重,還被領主們要求進行手工生產,一時間苦不堪言。
這些農民并沒有生產經驗,造出來的產品,大多質量不行,有的甚至純粹就是一些廢物。
此時,各地的消息匯總上來,報道高鐮這里,高鐮卻覺得氣氛還不夠踴躍。
于是,他又找到保科正之,要求幕府對于生產最多的領主進行獎賞,賜予榮譽。
在松平信綱走后,幕府大佬出現空缺,德川家綱也表示,各藩誰生產的產品多,便讓誰做幕府大佬。
各地領主見此,便也不管領內百姓的死活,繼續要求百姓進行生產。
本來是一項好策略,幕府是希望國內農民,再保證農業生產的情況下,利用農閑時間,進行生產,創造一筆財富。
可雖著各藩各領主進行攀比,一些藩國,開展的生產運動,逐漸脫離正規,開始不顧百姓,影響了農業生產。
日本人多地上,且土地比較貧瘠,需要精耕細作,才能有好收成。
現在這么一折騰,饑餓迅速在全日本蔓延,而貧窮的四國和九州則成了重災區。
日本的農民,特別是外樣大名領內的農民,賦稅極為繁重,大名將領內百姓的糧食,大多收繳上去,一遇見饑荒,就得吃草根樹皮。
如今大力發展手工業,樹木被砍了制造織機,大煉鐵,草被割了造紙,農民連樹皮和草根都沒得吃,只能天天喝鹽水湯,一肚子水走路都咣當響。
一時間,四國境內,每天都有老人餓死,不過,藩內大名、武士、國人眾生活依舊滋潤,并且并不在乎下面的農民餓死。
畢竟,日本不少地方都有些傳統,一些老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得被兒子背上山拋棄,將他們活活餓死。
現在是日本的困難時期,全民都要進行生產,勒緊褲腰帶還債,餓死一些人,是可以接受的。
這些領主們為了獲得上面獎賞,不僅沒有上報災情,反而進行隱瞞,讓農民繼續生產。
高鐮讓商號,收了一批各藩生產的貨物后,便以考察為名,離開了江戶。
這時,高鐮帶著一隊屬下,乘船來到四國,碼頭上堆著一包包貨物,山上寫著“布”、“糧”“紙”等字樣,都是阿部忠麻收上來,準備幫幕府還債的糧食和物資。
“去三野郡!”高鐮看了看,帶著屬下直奔自己曾經的領地。
當下一行人,離開了阿部忠麻的居城龜丸城,前往三野郡。
四國境內多山,道路比較難走。
眼下的道路,還是高鐮當政的時候修的,近兩年沒人維修,所以道路坑坑洼洼的。
前往四國之前,高鐮已經了解到,贊岐國內饑荒情況比較嚴重,村子里餓死人,那是常事,死幾十口都不稀奇。
藩主阿部忠麻,想要獲得幕府的獎賞和贊許,獲得升遷的機會,而國內各郡的國人眾又想獲得阿部忠麻的獎賞,獲得更多的土地。
贊岐的百姓本來就苦,搞手工業,田賦還得照交,他們餓得前心貼后背,還要搞生產,哪有力氣下地,導致田地紛紛荒廢。
這時高鐮來到一處莊園外,他曾經將指揮部設于此地,主持郡內興修水利,建設道路的工程。
他走進莊園,與兩年前相比,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村口不見人影,也沒聽見狗叫。
高鐮記得這個莊園內,有不少黃狗,長大挺有趣,他還給他大嫂送了兩只,算是賠罪。
現在整個莊園如同鬼域一般寂靜無聲,估計狗全被吃了。
這時高鐮走進莊內,才看見一些瘦的皮包骨頭的老人靠墻坐著,他們看見高鐮一行人進莊,還以為是小倉家的武士又來征糧和布匹了。
后藤右兵衛上前詢問道:“老頭,香川家在哪里?”
香川家曾經是贊岐國的土豪,后來被長宗我部征服,成為他們的家臣,不過長宗我部家在關原之戰站錯隊,失去了領地,香川家也就淪為浪人。
高鐮擔任領主時,香川家有不少人成為自己的武士,可領地沒收后,他們便歸阿部忠麻管理。
阿部家有自己的家臣和武士,自然不會用高鐮的人,沒多久他的人,就成了浪人和農民。
幾名老人看了眾人一眼,裝聾作啞,擺手不答,起身欲走。
這時高鐮走上前,摘下陣笠,微笑道:“老人家,我是松平鐮啊!”
眾人睜開昏花的眼睛,仔細看了看高鐮,不禁嘴唇哆嗦起來:“您是松平大人!”
高鐮微笑道:“才兩年時間,你們就不認識我呢?當初我興修水利,指揮部就在你們莊子里!”
老人們一聽這話,再看高鐮高大的身軀,腰桿筆直,不正是當年的領主么?
畢竟在身高普遍只有一米四五的日本,高鐮這樣的也算高大威猛,令人難忘了。
大家對于高鐮還是有感情的,比較高鐮當領主的時候,他們可沒餓過肚子。
“啊!松平大人回來了!領主回來了!”老人們紛紛站起來,扯著嗓子大喊。
一時間,一群衣衫襤褸,面有菜色的農民,慢慢從自家房子里出來,把高鐮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