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吏部右侍郎夏完淳,來到了黃埔江上,登上一艘東海水師的兵船。
于此同時,從江北抽調的精兵,也冒雨進抵長江南岸。
周家在江南勢力很大,高歡只能異地調兵辦案。
“夏大人,我們等候多時了。”艦船上東海水師副將滿大壯,領著一群穿著白色軍服的水師官兵,立正敬禮。
現在海戰向大炮巨艦方向演變,水師艦船很少進行接舷戰,甚至連火槍都很少用上。
這種情況下,盔甲在海戰中的作用大打折扣,不僅笨重,士卒落水后還會成為負擔,影響士卒泅水求生,所以乾朝水師已經逐漸取消盔甲,換上了新式軍服。
夏完淳回敬一個軍禮,“滿將軍,都準備好了嗎?”
滿達海微微一笑,“夏大人放心,我們已經盯著他們半個月了。這次夏大人不找我們,我們也會配合國安司進行抓捕。”
夏完淳聽后,心道果然,水師半個月前就進行準備,陛下果然什么都了解了。
軍隊雖然不參與政治,但是軍人也是人。
滿大壯出身洞庭水師,是堵錫的人,楚黨果然想借著掃黑反腐,來打擊江南系。
夏完淳兩腮鼓動,臉上盡量保持平靜道:“既然如此,就拜托水師將士了。”
“應該的!”滿大壯敬禮道。
這時,戰艦已經悄悄啟航,順流而下,進入長江。
自從巡查組抵達松江以來,夏完淳的上級、同僚和朋友就不斷前來說情送禮,讓他感受到來自身邊的壓力,同時也察覺到巡查組內部,也有不少腐化份子,為周家悄悄報信,巡查組的人已經被嚴密監視。
巡查組進入松江以來,從省里到松江府,處處也都存在阻力,不想他查出什么事來。
這到不是說,整個南直隸都爛了,而是省里和府里的官員,不希望爆出什么大案,來影響他們的政績,以及南直隸的經濟發展。
這種情況下,讓夏完淳根本無法展開調查,同時也意識到任何一個皇帝,特別是開國之君,是不可能容忍這種情況出現。
聯想到明朝太祖,夏完淳仿佛看見了大乾立朝以來,第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到來。
夏完淳是聰明人,他相信皇帝肯定了解巡視組的情況,而在這種情況下,巡視組根本無法展開調查。
因此夏完淳判斷,皇帝可能并非是讓巡視組進行調查,而是在考驗巡視組,看看巡視組如何站隊。
想明白這一點,加上夏完淳認可高歡的理念,認為江南系的作為確實過分,所以他選擇站隊皇帝,以躲過后面的清洗,同時也是保存自己的實力。
現在看來皇帝、楚黨、豫黨都想打擊江南系,而江南系確實存在問題,遭受清查已經不可避免。
作為江南系的少壯派,讓那些當家的老家伙,主動投案,顯然不現實,那么與其讓楚黨、豫黨,或者國安司去調查清理江南系,不如讓江南系的少壯派,來大義滅親,清除掉那些老家伙,讓派系獲得重生。
因此夏完淳一面故意順從江南系大佬的意思,一面主動將巡視組的情況上報給了皇帝。
現在高歡通過夏完淳、周召文的上報,以及國安司的調查,基本已經摸清了周家背后的關系網,只差掌握確鑿的證據了。
這時軍艦繼續航行,抵達長江口附近,隱藏在一座沙洲后。
夏完淳問道:“滿將軍,就一艘船能夠抓住他們嗎?”
滿大壯道:“請大人放心,其它船只已經分散埋伏,保證一艘都跑不掉。”
說話之間,江面上來了兩艘英國商船,不多時,又有幾艘周家貨船開過來,雙方在一片沙洲附近下錨,然后開始卸貨。
這兩艘英國商船,是來自英國東印度公司的猶太商船,負責將英國在孟加拉生產的鴉片,運往乾朝,交給周家銷售。
這時周家的伙計,正從英國商船上卸貨。
“周,這次你們讓我們的船在海上等了半個月,你們必須多給我們一筆錢!”猶太商人葛朗臺操著生硬的漢語提出自己的要求。
管家聞語把臉一板,“這次是朝廷調查,不得不推遲交易,你們若是想要錢,可以去找朝廷!”
葛朗臺聳聳肩,知道周家不可能多給錢,抱怨道:“你們的朝廷什么時候,才能徹底放開海關,重新允許我們的鴉片進入!”
高歡在上海發現煙館后,就下令市舶司禁止鴉片流入,補上了政策窟窿。
周管家冷笑一聲,“至少陛下還在時,是不可能的。好了,貨清點的差不多了,你們趕緊運下批過來吧!”
這時雙方正進行交易,忽然有人驚呼,“不好,有稽私船!”
周管家聞語眉頭一挑,上海巡檢司有周家人,他早就打點了關系,怎么還有稽私船過來。
周管家不禁勃然大怒,“不要慌,我到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查老子,回去就讓人扒了他的衣服!”
“不對啊!管家!好像是東海水師!”有眼尖的伙計道。
“軍隊!”周管家震驚了,東海水師不是他們周家能夠收買的,于是連忙慌道:“快走!”
正交易的船只一片慌亂,紛紛起錨升帆,想要逃離。
這時滿大壯的軍艦,以及水師的快船,已經從各個方向包圍上來,船上的水手拿著鐵皮吶叭大喊:“東海水師稽查走私,你們已經被我艦隊包圍,不要做無謂的抗爭!”
周府,客堂內擺著酒席,周延輝正與幾大家的代表吃飯。
周延輝端起酒杯道:“這次我周家能夠化險為夷,渡過難關,多虧了諸位給巡視組施加壓力。今后,我們生意照做,繼續發財!”
語畢,周延輝仰頭將酒喝下,眾人也紛紛端起酒杯奉陪。
這時馬錫放下酒杯,笑道:“周員外放心,先讓邦寧在勞改所住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他受苦,進去之后活不用干,住單間,每天好酒好菜,就當是去修行了。等風頭一過,大家在幫忙運作,給他減刑,或者讓人頂替,把邦寧換出來,改名換姓,繼續逍遙自在!”
周延輝聞語,“如此,就謝過大家了。如果能把邦寧撈出來,這鴉片的份額,我愿意多給大家兩成!”
“哈哈哈,那感情好!”馬錫站起來,端起酒杯,“諸位!我提議大家滿飲此杯,一起發財!”
眾人站起來,端起酒杯,哈哈大笑,仿佛打了個勝仗一般。
周府內眾人慶功暢飲,門口幾名護院,則靠著墻打起了瞌睡,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護院門被驚醒,勉強穿透雨霧,看見有大隊人影過來。
這時護院們都打起精神,只見騎兵在周府門前停下,一名將領翻身下馬,領著大隊荷槍實彈的士卒走來。
“這里是周府,你們……”護院見此反應過來。
“啪”的一聲脆響,護院話沒說完,就被軍官抽了一個大耳瓜子,打得整個人一個踉蹌。
“你怎么打人!”護衛捂著臉質問,內心有些懵逼,沒想到有人居然敢打周府的護院。
“打你,我還要槍斃了你!”蔣之鄂一擺手,上來幾個士卒,端著隆武一式火槍,將護院們逼到了墻角綁了起來。
軍隊遂即拿起步槍接管了哨位,蔣之鄂則帶著屬下涌入了周府。
周家在上海作威作福,但實際上他們只是狐假虎威,當真真面臨國家暴力機關時,便不值一提。
軍隊一路開進周府,遇見的護院全被拿下,而房間內,酒席還在繼續,各人正商議著鴉片分配的問題。
忽然門被推開,一身軍裝的蔣之鄂走進來,微笑道:“周員外好心情,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啊!”
說著,他又看向其他人,露出笑容道:“呦,小爵爺也在!”
馬錫看見來人,就跟見了鬼一般,幾乎都要嚇尿了,“蔣副司,您怎么來了!”
“蔣副司!國安司!”酒桌上的大老板們,一個個滿臉驚駭。
蔣之鄂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看見桌上幾份合約和賬本,露出了笑容,“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周延輝大驚失色的站起來,遂即腦殼一陣眩暈,整個人忽然栽倒,扯著桌布鉆到桌下,盤子碗筷掉在地上,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