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望現在是應天知府,將他調到河東擔任布政使,從官員升遷的流程和規則上講,確實沒有什么問題。
應天府不比其它府,乃是首都所在,能在這里當好知府,那么完全有能力勝任一省布政使,不過孫可望雖然適合,但卻讓眾多內閣成員心生警惕。
這樣升遷的話,孫可望的履歷,實在是太好看了。
縣令到知府,知府到布政使,一路干到一省大員,州牧一方,下一步肯定要進中央。
這樣一來,那可就不得了。
眾所周知,像這種從底層干上來,當過一省領導的官員,一旦進入中央的話,必然會被委以重任。
因為這樣的官員,了解國情,了解地方,能辦很多京官辦不好的事情。
現在乾國的內閣,李巖還不到五十歲,還能再干十多年,今后再進來個孫可望,那么周延儒、高宏圖等一眾議政,恐怕別想當首輔了。
對于他們這些議政而言,是一面盼著李巖下臺,一面又得擋著有潛力的人入閣。
如果這個有潛力的人,還不是自己的人,那就必須使點絆子了。
現在李巖的圣眷未消,高歡又這么寵幸孫可望,讓眾人只覺得前有狼后有虎,他們估計是沒機會了,讓各人心中都有些不甘。
高歡說完,遂即吩咐道:“布政使、巡撫的人選就這么決定了,剩下河東三司,以及各州縣的官員,內閣要督促吏部盡快推舉出合適的官員,讓河東盡快恢復運轉。”
李巖等人紛紛行禮,“臣等領命。”
高歡滿意頷首,“那好,諸位先生一路奔波,都辛苦了,今天就商議到此,大家都去休息吧。”
因為骨嵬城遭受倭寇的圍攻,高歡并沒有在河東久待,他與內閣商議完河東事宜,并要求在明歲入秋之前做好滅唐的準備后,便決定前往登萊,去檢閱奉命集結到登萊的水師精銳。
十一月間,高名衡回到河北,繼續總督北河、山東諸軍事,防御關外的滿清。
孫傳庭則回到河南,籌備攻擊潼關和武關之事,為大軍伐唐做準備。
這樣河東軍事,便需要一人來坐鎮。
高歡準備離開太原,可環顧朝野,卻發現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并沒有合適的人來督河東軍事。
高歡經過一番考慮,最后讓馬士英來總督河東,又啟用坐了多年冷板凳的黃得功,統領河東諸軍作戰。
安排好了這些,高歡遂即帶著李巖等人前往山東。
高歡一行人出了河東后,走了幾日便抵達了德州。
因為天色晚了,便在驛館下榻。
這時高歡剛準備休息一晚,明日便向東前往登州,可驛館外卻一陣喧嘩。
高歡微微皺眉,“什么情況?”
楊彥連忙出去察看,不多時又跑回來稟報,“回稟陛下,是孫藩臺想在驛館住下,被驛丞攔住了。”
“孫可望?”高歡眉頭一挑,捋了捋胡須,立刻揮手道:“讓驛丞放他進來,朕要見他。”
孫可望忽然出現在驛館外,高歡覺得肯定不是湊巧。
德州位于山東和河北交界,是高歡前往登州的必經之路,孫可望晚來一天,高歡就向東去登萊了。
這時,高歡換了身常服,在座位上坐下,不多時,孫可望進入房間,給高歡行禮,“臣拜見陛下,不想在這里遇見陛下,打擾陛下休息,臣罪該萬死。”
高歡喝了一口濃茶提神,放下茶杯笑道:“免禮!愛卿就直說等朕有什么事情吧!”
孫可望站起來,行禮笑道:“陛下英明,臣的心思一眼就被陛下看透了。”
高歡覺得孫可望在乾朝當了五年的官,人少了一絲傲氣和棱角,變得圓滑了不少,“愛卿先坐吧。這可不像以前的你,你不用拍朕的馬屁。”
孫可望坐下,遂即嚴肅道:“陛下,臣在這里等陛下,其實是想要陛下收回成命,河東布政使臣實在是干不了。”
高歡捋了捋胡須,“為什么干不了?”
孫可望知道高歡這是裝糊涂,只能苦著臉道:“陛下,朝中多少勛戚和功臣,都盯著河東的土地。陛下讓臣當布政使,去主持河東政務,推行大農場經營,是把臣往火坑里推啊!他們肯定不會讓臣成功,必定把事情攪黃。這樣一來,農場推行不下去,朝廷就只能讓他們自己經營,準許他們交易土地。”
高歡看了孫可望一眼,對孫可望還是很滿意。
高歡選擇孫可望,就是因為他與乾國的勛戚,還有官僚隊伍的交集少,沒有利益的牽扯。
現在乾朝的土地比較復雜,有私有土地,也有國有土地,而乾朝的土地政策,最終是國有制,還是私有制,眼下還沒定策,正處于一個選擇方向的關鍵節點。
此前高歡為了繼承明朝的遺產,并沒有進行徹底的土地改革。
現在高歡想要土改,大開殺戒肯定行不通,便只能先控制新得到的土地,然后慢慢從百姓和勛戚手中贖回土地,或者用海外的土地來進行置換。
高歡的這些想法,朝中的大臣和勛戚未必支持,他們考慮的肯定是自身的利益,希望獲得土地的全部所有權,而不是只能種,不能買賣。
高歡坐正了身子,“愛卿是干不了,還是怕有人使壞?”
孫可望自然意識到,這對他而言是個機會,若是事情辦好了,用不了幾年就能進中央,自成一派,成為乾朝大佬。
若是臨陣退縮,那么可能就得在知府的位置上,再干十年,甚至幾十年,等待下次機會。
像他這樣沒有根基和派系的,全靠高歡的信任和支持,高歡如果不再重用他,其它派系的大佬不可能提攜他,他的政治前途,止步于知府都有可能。
孫可望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來找高歡,其實就是要支援的。
“臣愿意為陛下效命,只是擔心有人掣肘,壞了陛下的大事,臣擔待不起。”孫可望忙道。
高歡滿意頷首,遂即沉聲道:“說說你的要求吧!”
孫可望心中大喜,臉上卻嚴肅道:“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這次河東三司和州縣官員的名單,里面沒有一個與臣交好之人。”
雖說高歡反感臣子拉幫結派,但這確實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高歡沉聲道:“你直說!”
孫可望道:“臣想帶幾個班底去太原,否則工作實在不容易展開。”
這點高歡理解,“準奏!太原府和布政使司內部的位置,你可以推薦幾個。”
孫可望得寸進尺道:“臣還希望陛下能給臣密折奏事之權!”
高歡捋了捋胡子,頷首道:“準奏!”
孫可望聞語大喜,連忙行大禮,“臣謝過陛下信任!臣一定……”
高歡擺了擺手,沉聲道:“別扯這些虛的。朕答應你的條件,你一定要給朕把事情辦好。若是辦砸了,朕饒不了你!”
孫可望心頭一凜,肅然領命,“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