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零年十月底。
仙霞關上,鄭軍大將鄭彩站在城頭,密切的注意城外梁軍的動向。
幾天之前,梁軍忽然出現在仙霞關外,近日已經做好了攻城前的準備。
此前梁軍曾偷襲仙霞關,成功奪取關城,鄭家收回仙霞關后,不計成本的完善關防體系,在增強仙霞關防御上下了大力氣。
鄭軍不僅對關墻進行改造,而且還在城外山頭上建了堡壘,整座山上的樹木都被砍光,遮蔽的石塊被清除,確保每一根圓木能夠從山頂滾到山腳,不放過任何死角。
鄭彩站在城頭,盡管在他看來關防固若金湯,可是他還是不敢悼以輕心。
因為此時在關墻外,放眼望去都是綿延的軍營,還有密密麻麻穿梭其間的士卒。
鄭彩目視城外,不由得將牙一咬,格格作響,怨恨道:“高歡欺人太甚,剛訛走崇明島,現在又來進犯,梁兵如此得寸進尺,把我鄭家當什么呢?”
一年前,梁軍偷襲鄭家,逼著鄭家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割讓崇明島,可現在墨跡未干,梁軍卻再次進犯。
這讓鄭軍上下,都非常惱火,覺得梁國有點欺負人了。
上次鄭彩被梁軍偷襲失了關城,讓他遭受鄭芝龍的責備,現在梁軍再次進犯,他自然惱火。
一旁鄭軍大將施福扶著墻垛,俯瞰城下,也氣憤道:“這次我們集結重兵于北線,各關隘都被加固,梁軍想要正面進攻,必然讓他們撞個頭破血流。”
在距離關城外三里外,梁王高歡正心情復雜地看著仙霞關。
之所以復雜,是因為這一年多來,鄭家加強了關城防守,為了防備梁軍的臼炮和開花彈,明顯做出了許多針對性的改造。
“大王,關前的堡壘建造在山頭上,周圍樹木被伐光,完全沒有可以遮蔽視線,躲避堡壘轟擊的障礙物,我們的臼炮無法抵進轟擊!”李平原指著山頭。
高歡抽出千里鏡仔細觀察,發現山上堡壘,四角伸出,居然有點像西夷的棱堡。
“在看鄭軍的關城,他們在關前又砌了一道墻,后面部署大量兵馬,而這倒墻也是正好把我們的臼炮擋住了。”
高歡微微頷首,沉聲道:“看來鄭芝龍近一年,確實下了血本啊!”
“大王!岑陽關傳來的消息,那邊也不太好打!”周延儒道。
高歡并不吃驚,他早通過情報得知了鄭家重步布防北線,也正是因為明白北線不好突破,高歡才要借道廣東。
“不好打!也要給寡人啃下來!”高歡收了千里鏡,他也不清楚借道計劃會不會成功,只能按著硬上的標準來準備。
如果借道計劃成功,那自然再好不過,若是不成功,那就武力攻入福建。
語畢,高歡拔馬回到中軍大纛旗下,不多時,梁軍炮陣開始轟鳴,一枚枚炮彈砸向山頭,濺起蓬蓬泥土。
“殺啊!”數千梁軍士卒,在火炮的掩護下,散開了摸向山頭。
仙霞關外炮聲隆隆,梁軍以散兵陣線,不緊不慢的攻擊關外山頭堡壘。
沒奈何,這座堡壘在關城側前方,上面裝備大量火炮,不將他拿下來,梁軍直接攻擊關城,就會遭受側翼山頭火炮的射殺。
這時關前槍炮聲不絕于耳,關城后方,一陣馬蹄聲傳來。
鄭芝龍得知高歡攻擊自己,與鄭森帶兵前來,決心將高歡擋在國土之外。
“大王!”鄭彩匆匆前來迎接,“您怎么來了?”
鄭芝龍和鄭森翻身下馬,鄭森將馬鞭甩給屬下,急聲問道:“現在什么情況?”
鄭芝龍則黑著臉,“高歡這廝真是狡詐。寡人看他收取長沙,與張獻忠對持,還以為他要西征,不想居然打本王注意。幸虧本王早有防備,否則這次又得著他的道。”
鄭芝龍自詡是高歡一生的對手,可是卻屢次被高歡算計,讓鄭芝龍相當惱火,臉上有些掛不住。
鄭彩沉聲道:“高歡確實奸詐,而且欺人太甚!不過還好大王提前準備,部署了在北線的防御,否則我們還真被他算計了。”
這時聽著隆隆炮聲,鄭芝龍遂即一邊往關城走,一邊沉聲道:“上關看看!”
一行人匆匆登上城墻,便看見壯觀的一幕,梁軍炮陣不停的向山上傾瀉著火力,梁軍士卒則采用一種奇怪的三才陣,散開了,交替掩護著,向山頭接近。
山頂上,堡壘外的鄭家士卒,丟下大批圓木和石塊,不過由于梁軍陣形散開,加上士卒交替掩護,前面的士卒找到掩體后射擊掩護,身后散兵提著燧發槍躍過前面的散兵,找到掩體便停下,士卒交替前進,居然沒付出多少損失,就把鄭軍逼進堡壘。
這讓鄭芝龍和鄭森都心頭一沉,看出了梁軍士卒在戰術和訓練上的優勢,不過好在接近堡壘時,上面的鄭軍火槍和火炮射擊,使得梁軍無法靠近堡壘。
這時一隊隊梁軍士卒,企圖接近堡壘,都被城上的交叉火力擊退,梁軍中軍終于響起鳴金之聲。
關城上鄭芝龍看看梁兵撤退,臉上露出笑容,“哈哈,梁兵退了!寡人見讓人建造的銃城,果然防御驚人啊!”
銃城內似西方的棱堡,防御力極強,遼東明軍曾經筑造銃城抵御清軍。
鄭家與西夷接觸較多,見過荷蘭人的棱堡,便在筑堡中吸收一下西夷堡壘的經驗。
鄭森注視片刻,沉聲道:“父王,梁軍確實精銳,不過好在我們耗費巨萬,加強了防守。現在高歡正面進攻,我以為可以利用工事消耗梁軍,等梁軍困頓疲乏,再令左右兩翼的贛南和浙江之軍出擊,或許能夠包圍高歡,大破其軍!”
鄭家的防線,如常山之蛇,浙東為首,贛南為尾,福建為身。
梁軍攻擊仙霞關、岑陽關,可以說是直擊其身,要將鄭家的防線從中間破開。
鄭森的意思則是,利用仙霞關、岑陽關消耗梁軍,然后首尾并進,把梁軍主力包圍在贛、閩、浙三省交界之地。
鄭芝龍聞語眉頭一挑,“嗯,森兒這個策略可行,不過前提是必須能夠擋住梁軍的進攻!”
鄭芝龍掃視鄭彩、施福等將,“諸位可有這個信心!”
鄭彩等人看著,從山上撤退的梁兵,振奮精神行禮,“大王放心,我們一定給予梁兵迎頭痛擊!”
深夜,福建與廣東交界的潮州府境內,下起小雨,細細密密的雨水帶著一絲寒意。
這時在白霧籠罩的山林和曠野中,一支軍隊正冒雨前行,向著漳州方向挺進。
丁魁楚被刺死,鄭芝豹被逮捕,讓王敬德和李元不敢在韶關絲毫停留,也沒有去廣州,而是直接向福建進軍。
四萬梁軍分為兩部,一部近萬人,走梅州入福建,攻占汀州,阻止贛南的鄭軍回師福建,一部三萬人則直撲福州,破壞鄭軍的防御體系。
這時大軍一路急行,終于抵達漳州地界,來到東溪西岸。
王敬德見眾軍經過多日的行軍都已疲憊不堪,便一揮手,勒馬喝道:“停止前進,就地休息。”
三萬梁軍疲憊之極,士卒連忙找到干燥之地坐下,草草吃了一點干糧,便抓緊時間休息恢復體力。
王敬德則找來十幾名主要部將,和眾人商議突襲漳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