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年被這些左軍,氣得幾乎要吐血,可是卻沒有絲毫辦法。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碰上這群不講道理的,方逢年只能去找左良玉說理。
“老爺,您可想想辦法啊!我們閨女還在里面了!”一名少婦哭訴著。
方逢年頭都大了,聽了這話險些吐血,他知道自己拿這些兵沒辦法,于是連忙爬起來,對管家道:“快!跟我走!”
由不得他不急,在過會天一黑,自己女兒怕就不能完璧歸趙了。
當下,方逢年讓家人先去別的宅子,自己便匆匆去找史可法,希望他出面處理此事。
這時,他來到史可法府邸,立時就驚了,“太沖,你這是?”
黃宗羲一只眼睛,被打到發紫,身上錦袍也沾滿了泥土,顯然被人給打了。
方逢年驚訝的發現,剛散去的眾人,居然又都重新聚在一起,顯然都遭受了打劫。
同是天下被搶人,大哥不說二哥,左軍進城大家都有責任,眾人相見,未語先嘆,欲言又止,欲哭無淚。
這時,眾人找到史可法,他是在朝官員,加上比較清廉,住宅還比不上城中普通富戶,左軍將領沒人看上,所以沒被搶劫。
史可法聽說眾人的遭遇,不禁亂了方寸全無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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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坐而論道,談各人道德修養,他可以侃侃而談,頭頭是道,可面對這樣具體的問題,史可法也沒辦法。
“史閣部,人可是您放進來的,您可不能不管啊!”
眾多士紳全然忘記了,是他們攛掇著史可法開城的,紛紛群情激憤,要史可法想辦法。
“這~”在眾人的聲音中,史可法沉聲道:“好,那我帶你們去見寧南侯!”
當下眾人便簇擁著史可法去找左良玉,而就在這時,前方一陣馬蹄聲傳來,便見徐勇領著一隊左兵過來。
眾人見此嚇了一跳,險些一哄而散。
“諸位都在,那太好了。我家大帥有請,跟我走吧!”徐勇勒住馬韁,笑道。
士紳們聞語一愣,左軍主動來請,各人反而又遲疑了。
南京的士紳大戶,完全低估了左軍在物資方面的匱乏。
自打當初左良玉放走了張獻忠,他的內心便開始惶恐,擔心朝廷會問罪于他。
為了不被朝廷問罪,摸清了崇禎的心思后,左良玉就走上了不停擴充人馬的不歸路。
他深知只要兵馬夠多,朝廷就不敢動他,他才能安全。
因此每次犯錯,吃了敗仗,他就擴充兵馬,而兵馬多了需要錢糧維持,他就縱容士卒搶掠。
搶掠又會增加新的罪責,左良玉為了壓驚,便只能再擴充人馬,最后形成惡性循環。
所以在崇禎朝最后幾年,他的人馬向滾雪球一樣擴張,達到恐怖的八十萬。
可以說,在崇禎滅亡前期,他紙面上的人馬,已經快接近李百萬了。
不過,李自成是流賊,可以毫無顧忌的殺藩王、搶大戶。
左良玉畢竟是官軍,他知道朝廷有底線,藩王他不能動,官員也不能動,能獲得物資的渠道,便有限了。
因此左鎮人馬雖多,但是卻得不到多少錢糧、物資,過得其實比李自成還慘,戰力自然也就差了一大截。
左良玉怕被朝廷清算,不斷擴張兵力,可是他又不能真正放開手腳,像李自成一樣對統治階層下手,便只能刮百姓和小地主的地皮。
左軍八十余萬人,在武昌附近刮地皮,百姓怎么受得了。
頭兩年左鎮靠著搜刮百姓,還能勉強支撐,可隨著武昌附近的百姓逃亡,左鎮吃飯便都成問題。
因此,去歲左良玉才向何騰蛟借糧,借不到糧,便一舉攻下了長沙。
雖說左鎮攻下長沙,繳獲頗為豐厚,但是左鎮人馬實在太多了,平均下來,還是吃不飽,許多士卒甚至窮得鞋子都沒有一雙。
現在,物資極為匱乏的左鎮,進入富得流油的南京城,怎么能夠忍得住。
以前還有個朝廷,能夠勉強約束,左鎮只敢拿普通百姓和沒有背景的地主開刀,現在沒了朝廷的約束,還不大顯身手?
一時間,左鎮士卒在城中搶劫百姓,左鎮的將領們則搶劫大戶,令城中士紳腸子都悔青。
方逢年等人宅子被占,便找到史可法一起去找左良玉,希望左良玉能夠約束部下,歸還他們的產業。
正好,左良玉也要找他們,于是眾人便被徐勇帶到了梁國公府邸。
這時在大堂內,眾人進來后,便發現左良玉黑著臉,坐在中堂,神情比他們還不高興。
這令眾多氣憤的士紳,一時間都不敢開口,只能紛紛求助的看向史可法。
史可法見此,拱手道:“寧南侯,這次我們前來,是希望侯爺能夠約束軍隊,不要激起民怨。”
左良玉已經知道,麾下人馬進城后,就開始了搶劫,不過他可不敢阻止。
對于屬下兵馬,左良玉的控制力,其實也不強。
高歡麾下的梁軍,是跟著高歡吃飯,有沒有飯吃靠高歡,而左軍則是左良玉靠麾下人馬吃飯搭臺。
現在左良玉沒錢沒糧,一年多沒給士卒發餉。
這個時候,還不讓麾下士卒搶劫,不用高歡動手,左鎮兵自己就把左良玉弄死,另立新主了。
眾人見史可法開頭,立時紛紛陳述自己的遭遇,哭訴左軍的罪行,要求左良玉控制軍隊。
左良玉卻黑著臉,忽然一拍座椅,大怒道:“你們還有臉說?皇帝還不差餓兵,我左鎮將士千里迢迢趕來江南,保護爾等安全,你們把府庫搬空,沒給本帥留一個子,還不讓將士們自己想辦法,解決錢糧?”
眾人嚇得立時禁聲,史可法卻疑惑道:“府庫搬空?”
左良玉冷聲道:“不錯!國庫里一個銅子都沒有!”
方逢年等人不禁看向史可法,“史閣部,朝廷不是還有上千萬兩嗎?”
史可法被周延儒、高有才排擠在權利中心之外,平時就管管祭祀,還有一些禮節問題,根本沒讓他碰錢糧。
左良玉惱怒道:“不用問了,錢糧都被高賊轉走了。”
說著,左良玉看了眾多士紳一眼,忽然緩和語氣,嘆息一聲,“其實諸位的心情,本帥能夠理解,不過本帥現在也是愛莫能助啊!諸位應該知道,唐末藩鎮割據,藩兵殺主將,再推立新人,可是常有之事!現在大家不幫忙,為將士們解決糧餉問題,本帥對于約束部下,也無論為力,只能讓他們自己籌餉了!”
眾人聽了這話,立時明白了左良玉的意思,讓眾人花錢買平安。
提到錢的問題,眾人立時都不吭聲了。
左良玉見此,臉上就有些不悅,把臉一板,冷聲道:“既然諸位不愿意慷慨解囊,那就請回吧!軍隊本藩是管不了。”
眾人聞語頓時就急了,方逢年閨女還在左軍手中,他忙急道:“侯爺說個數,我們湊!”
左軍今天是搶劫,強占屋宅,明天就敢侮辱婦女,抓他們拷餉。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士紳們只能紛紛表示,只要左良玉能夠約束部下,他們便愿意湊一筆錢糧,給左軍發餉。
“好說!”左良玉滿意笑道:“去年你們給了高歡兩千萬兩,諸位得一碗水端平,那就也湊個兩千萬兩吧!”
眾人聞語,險些沒昏死過去,方逢年苦著臉道:“侯爺!高歡那是抄了魏國公府和南京勛貴,兩千萬兩實在湊不出來,宅子和田地當了,也不值這么多啊。”
左良玉道:“那就一千萬兩!”
一丘之貉啊!眾多士紳們心頭滴血,商議一陣后,方逢年道:“最多能湊五百萬兩,實在是被高歡榨干了!”
左良玉想了想點頭道:“好,就五百萬兩,不能再少,再少就是瞧不起我左鎮了!”
左良玉終于與士紳達成協議,體會到了高歡的快樂。
而就在這時,侯恂忽然走進來,拿著一封書信,呈給左良玉道:“侯爺!皇帝下旨,讓您渡江去江北,商議大事!”
左良玉聞語不禁皺起眉頭,接過來觀看,是以朱慈煥的名義,讓他去江北授封。
朱慈煥人在北京,這信只能是多爾袞所寫。
左良玉看了書信,說要給他封王,讓他不禁沉吟起來。
現在左良玉控制南京,士紳又答應給左軍湊錢,讓左良玉野心勃發。
多爾袞讓他去江北,左良玉肯定是不會去,不過派個使者,溝通一下,卻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