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就在山海關之西,關寧鐵騎一日之內,就可以趕往支援。
不過此時,吳三桂望著烽火,去沒有動作。
遼鎮與清軍交戰十余年,雙方仇怨極深,不過在交戰過程中,遼鎮也不斷有人被俘虜,然后投降了清軍。
隨著明朝國勢衰微,加上對清戰爭連續失敗,轉投清軍的遼鎮兵將也就越來越多。
現在關寧軍中,隨便找個兵將,幾乎都能在清軍中,找到自己的親戚,包括吳三桂。
早在松錦大戰之后,清軍就通過祖大壽,不斷給吳三桂寫招降書信。
此時,在吳三桂手中,便有一封清軍送來的書信,還是滿清攝政王多爾袞親筆所書,其中有段話,“伯雖向守遼東,與我為敵,今亦勿因前故尚復懷疑。……今伯若率眾來歸,必封以故土,晉為藩王,世世子孫長享富貴,如山河之永也。”
這句話打動了吳三桂,而且他深知,以關寧軍的實力,也擋不住清軍。
這時吳三桂注視著烽火半響,沉聲喝令道:“傳令下去,大軍緊守山海關,沒有我的軍令,誰也不許擅自出擊。”
北京城,東城。
因為闖軍進占河東,清軍壓向山海關,北京城已經戒嚴。
雖說眼下局勢危機,但是對于北京城而言,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
自打崇禎登基以來,敵軍兵臨城下,北京戒嚴也不是一兩回了,城中軍民早就習慣,也有豐富的應對的經驗。
這次情況比以往要糟糕,可是北京城表面上卻依舊平靜。
現在崇禎與大臣的關系,勢同水火,城內許多官員,都準備打開大門迎闖王了。
當然,隨著清軍大軍壓境,來的也可能是關外的建奴。
這使得北京城中的官紳,開始出現分化,一部分決定南下,君子不立于危墻,先避避風頭,等局勢明朗,再來做出決定。
另一部分則無所謂,有洪承疇的例子在前,投降滿清對他們而言,也并非不可接受,他們只需要一塊遮羞布,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就能夠為清軍效力。
此時,在城門處,百姓排隊進出北京城,守門士卒盤查著細作,并借機搜刮百姓。
從去年阿巴泰入寇,截斷漕運開始,南方諸省就以各種理由,不再向北京運輸賦稅。
現在北京城內,崇禎朝廷窮困潦倒,給京營發餉的錢都沒有,官員也是欠俸兩三年。
前不久,崇禎皇帝提議大臣和勛貴捐餉,幫助朝廷渡過難關,可是卻應者寥寥無幾,國丈周奎甚至黑了皇后兩千兩。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崇禎朝廷滅亡,腐朽的舊官僚和貴族、勛戚的覆滅,已經不可避免。
王朝危亡之際,自己都不肯救自己,難道還指望他人來救?
城門處許久沒得兵餉的士卒,私設稅卡,收取著賦稅,引得城門處,擁擠了大批進出的百姓和官紳。
此時,一隊官兵正盤剝著,一隊要進城的商隊。
城外人群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人群中便是一陣騷亂,原本排隊的百姓和商販,開始紛紛驚恐的向前擁擠。
守門的京營兵見此,不禁大怒,“都他娘的好好排隊,不交錢誰也不許進。”
京營士卒在拒馬樁后,組成人墻,阻攔著百姓進城,擁擠的人群中,卻忽然有人驚呼,“烽煙!烽煙!”
“韃子入塞了!”
軍官抬頭一看,目光躍過人群頭頂,只見東北方向的天空,升起一道道黑色的狼煙,守軍對此在熟悉不過,頓時害得臉色慘白,手腳顫抖。
“建奴又入寇了!”
驚恐的情緒,在眾人心頭蔓延,北京城頭“當當當”的警鐘聲響起,全城陷入慌亂。
紫禁城,崇禎皇帝登上宮城,向東北薊州方向看去,只見一道道黑煙沖天而起,直沖天際。
崇禎原本以為來的會是李自成,不想清軍居然先一步兵臨城下。
“鳴鐘,召集群臣議事!”崇禎面沉如水,吩咐身邊太監。
不多時,皇宮中召集百官議事的鐘聲響起,崇禎遂即移步大殿,等待群臣商議對策。
此時城中百官已經得知清軍再次入塞,不過除了極少數官員,心懷憂懼之外,大多數官員本就不關心國事,只等改朝換代,依舊不以為然。
畢竟清軍入塞,不是第一次,每次都是搶了就走,并不是稀奇事。
這時,在大殿內,崇禎皇帝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百官依著官階站立兩側,卻都是低頭垂首不發一言。
崇禎看著殿上文武百官,心頭便氣,不過還是開口詢可:“諸卿,闖賊據河東,今日建奴又躍邊墻而來,朕該如何應對啊!”
殿下百官鴉雀無聲,大多都低頭看著腳尖,沒有一人說話。
現在唯一的對策,就是南遷,可是沒人愿意提出來。
畢竟朝廷欠著俸祿不發,還要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以及得罪東南的代價,去提議南遷,除非是赤膽忠心,不顧自身利益的死忠之臣,否則誰愿意冒這個風險。
令崇禎感到無比憤怒的場面再次出現,他說的話仿佛是對牛彈琴一般,令他不禁惱怒,“國朝選拔而等為官,爾等就是這樣踐行圣人忠君愛國之言嗎?”
這時人群中,一名大臣聞語,咬牙站了出來,“陛下,自闖賊踰秦入晉,勢已破竹,今建奴又破邊而入,國朝以是危在旦夕。臣以為唯今之計,只有南遷一策。”
崇禎聞語,心頭一喜,視之乃御史李邦華。
兩側大臣,聞語不禁紛紛側目,露出復雜的神情。
“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崇禎看向眾臣,希望大臣們紛紛勸說。
這時,諫臺官光時亨,立時出列,朗聲反對,“不可!”
他一伸手,走到殿中行禮,“昔日景泰時,也先入寇,徐有貞亦倡此說,朝廷未從,遂能固守卻敵,宗社晏然。今日闖賊尚在河東,建奴尚未兵臨城下,因何棄京師倉惶南奔。臣以為此乃至陛下惡名,棄攝政不顧之言。當年于少保有言,言南遷者當斬,臣以為今日當如是。陛下圣明,必不會棄社稷不顧。”
崇禎聞語,臉頰鼓動,一時無語。
李邦華聽了光時亨之言,將他列為徐有貞一樣的奸臣,又見崇禎不說話,心中已經有退意,但還是爭辯道:“如今國事與景泰年間,不可同日而語,國朝內憂外患,建奴兵鋒旦夕可至城下,若再不南遷悔之晚矣。”
光時亨做為言官的戰斗力,要遠強于李邦華,他立時就道:“此前建奴五次入寇,數次兵臨城下,而京師穩固。如今建奴剛破邊墻,你就建議陛下南逃,居心何在?”
他將南遷說成南逃,李邦華見殿上無人幫他,皇帝的態度也不明確,不知道崇禎到底想不想走,便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如今京師危難,若朝廷不意南遷,臣愿意奉太子,撫軍江南!”
聽到這個建議,不少對崇禎沒有感情,但心里多少有些在意明朝的大臣,立時就站了出來,“臣等愿意隨太子南下,監國南京!”
光時中一聽,當即大聲質可:“奉太子往南,意欲何為,將欲為唐肅宗靈武故事乎?”
崇禎聽了這話,內心憤怒異常,百官不讓他這個皇帝去南京,一提讓太子去南京監國,便紛紛支持,至他與何地?
一時間,崇禎不禁勃然大怒,“爾等平日所言忠君愛國,今日國家至此,無一忠臣義士為朕分憂,而謀此策!夫國君死社稷乃古今之正。朕決議與太子堅守北京,志已定,毋復多言。”
語畢,崇禎憤然起身,遂拂袖離殿,嘆息道,“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盡亡國之臣。”
朝臣不可靠,崇禎只能寄希望于外鎮,回到御書房,招來周延儒,高有才商議,希望能夠讓高歡帶兵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