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聽了馬士英的話,微微一愣,遂即不禁笑了。
“馬總督這是想通了,要與本督強強聯手,將鹽業的主導權奪過來。”
高歡上前,有些激動的要與馬士英握手。
馬士英卻連忙后退,躲開了高歡,目光幽怨,“本督沒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瞎說。”
他丟下一個否認三連,便一拱手,直接轉身離開。
高歡站在那里,不禁皺起眉頭,“老馬這是怎么呢?給本督出了主意,卻又不肯合作?”
“馬士英應該是想借著我們之手,動搖揚州對于江北的控制。若是我們贏了,他便有底氣效仿,要是我們輸了,他也沒有損失。”宋獻策猜測道。
高歡聞語,微微頷首,回到房間內問道:“你們怎么看?”
元珪道:“馬士英說,揚州商人和官紳讓他不用理會我們,顯然是沒將督軍放在眼里。”
高歡臉色沉了下來,對一個人的輕視,摸過于根本不鳥你。
高歡進了鳳陽,向兩淮的官紳和商賈,所要五百萬兩銀子,而他們根本就不與高歡對話,便是覺得高歡索要錢糧,就是個笑話。
這種輕視,令高歡頗為惱怒,不過也明白,他們為何有恃無恐,為何不怕自己。
“他們是仗著自己在揚州城中,覺得本督根本奈何不了他們,所以無視本督。”高歡沉聲說道。
宋獻策道:“現在看來,要逼他們與我們對話,和我們談條件,只有兩條路!”
“軍師你說!”高歡道。
宋獻策道:“督軍,我以為現在要么進軍揚州,讓他們直接感受到威脅,要么就突襲淮安,控制那里的漕船和鹽船逼著他們與我們交換讓他們不得不妥協。”
高歡微微頷首,沉吟起來。
宋獻策繼續道:“若是兵進揚州讓揚州目睹督軍的軍威他們必定恐懼。只不過,出兵揚州一來師出無名冒然攻擊,我們會成為南方公敵。二來揚州城堅有兵馬把守萬一僵持,山東的南兵又撤回江南,那情況對我們就不利了!”
直接進軍揚州,便是有賭的成份。
高歡要賭大軍抵達揚州后城內的官紳和商人會妥協,然后要賭在不妥協的情況下,高歡要在山東勤王的南軍,撤回江北之前,進入揚州城迫使城中官紳徹底屈服。
揚州是堅城,那些人能夠擋住高杰進攻便說明有些實力,而且鹽商的利益網絡遍布兩淮和江南只控制揚州,而不能控制兩淮和江南的話必然會遭受利益集團的反撲。
高歡到未必怕他們只是清軍入關的話那就麻煩了。
高歡沉吟片刻道:“先奪淮河的漕船、鹽船!”
“不!”高歡忽然振臂道:“把兩淮的鹽場,也一并奪過來。本督要沒收他們的作案工具,把鹽船和鹽場握在手中,再武裝游行,直逼揚州,不信他們不屈服。”
馬士英給了高歡一個提醒,便是他們在淮河的船只,而高歡舉一反三,他不僅要控制船只,還要控制兩淮的鹽田,沒收他們的作案工具。
這樣一來,鹽商為了繼續做生意,便只能花錢贖回船只,還有鹽田,高歡甚至還能要求,在鹽業中占有股份,要他們每年送錢。
畢竟,商人本質是為了賺錢,鹽商花費巨萬,維系關系網絡,需要在鹽業上來獲得利潤。
高歡掌握了船只,還有鹽場,不向高歡妥協,那就沒生意可做,每天都要虧損巨萬,他們得反過來求高歡。
宋獻策聞語,不禁笑道:“督軍英明,將這兩策結合起來,他們只能屈服。”
高歡冷笑道:“事不宜遲,傳令騎兵先行,搶占稅卡和關隘,先把淮安附近的河道控制起來,不能讓船只跑了!”
宋獻策和元珪立時行禮,“遵命!”
兩人匆匆離去,高歡在房間內走了幾步,便吆喝一聲,讓王彥給他穿甲,然后離開馬府,去了軍營。
馬府閣樓上,馬家小姐看見高歡騎馬出府,委屈的留下眼淚。
隔壁房間內,馬士英見此,則呼出一口濁氣,努力忘記那晚的事情。
淮安乃漕運樞紐、鹽運要沖,駐有漕運總督府、江南河道總督府。
在明朝時,淮安城與揚州、蘇州、杭州并稱運河四大重鎮,也是明朝的軍事重鎮。
明神宗萬歷六年,河道總督潘季馴,于徐淮間修筑六百里南北大堤,使得黃河出清口、云梯關,塞高家堰,全黃奪淮入海。
自此黃淮合流,而淮安城便坐落在淮江、黃河、大運河的交匯處。
這樣的地里位置,讓淮安城想不富裕,想不重要都難。
在江北這片,除了揚州之外,便是淮安最為重要。
淮安三河交匯的地理位置,使得他成為江北最重要的交通樞紐。
此時,在淮安城外的淮河、大運河,還有洪澤湖上,到處都停泊著漕船和鹽船,桅桿如林,蔚為壯觀。
去歲清軍入塞,南北漕運斷絕,大量船只都停留在淮安附近。
如今清軍剛撤出關外,局勢不明,這里依舊聚集了無數商船。
這些船大概分屬于兩個集團,一是淮安的漕運集團,一是揚州的鹽商,還有一些山陜商幫。
是夜,天空中掛著一輪明月,樹木在地上留下恐怖的影子,樹葉莎莎舞動。
這時在大運河西岸,忽然出現一隊黑壓壓的軍隊,士卒抱著木頭,扛著木筏,便直接撲入水中,開始叮叮當當的架設浮橋。
軍隊的動作很大,十多里外的淮安城,卻不見異常。
不多時,浮橋架設完畢,高歡便一揮手,大隊騎兵便擁過浮橋,來到大運河西岸,然后只奔淮安東面的漣水,還有鹽河水道,切斷停泊于淮安的船只,東逃入海的道路。
淮安城外,碼頭上,一隊對官兵開了過來,打破了碼頭的寧靜。
這時,碼頭的巡丁,聽見動靜,慌忙穿上衣物,看見大批軍隊向這邊走過來。
巡丁們見此不禁一陣驚慌,議論紛紛,“這是哪里來的軍隊。大半夜的調兵,莫不是賊兵又打來了。”
為首巡檢并沒有聽見城中要調兵的消息,看見數百軍隊,殺氣騰騰的走過來,連忙出來喝問道:“你們是哪部人馬?”
打扮成明軍百戶的揚彥走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得那巡檢一個踉蹌,“老子是劉將軍的親衛。”
“你怎么打人!”巡檢捂著臉質問。
“打你怎么呢?擋老子路,給老子拿下!”楊彥一擺手,上來五個士卒,直接一擁而上,將巡檢給綁了。
淮安城外碼頭上,并沒有兵馬駐守,只有一個巡檢司收取賦稅。
碼頭的巡丁,見此驚詫不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忠武軍士卒一擁而上,直接給綁了。
大隊的士卒,遂即搬開拒馬,近千大軍涌入碼頭,控制停靠的商船。
淮安處于兩淮腹地,周圍沒有流寇和敵軍,守軍都窩在城里,城外的碼頭和稅卡,都是只有巡丁和漕丁把守,很快都被高歡控制。
這時,淮安城中的守軍,在忠武軍控制多數碼頭后,終于有了反應。
劉澤涵得了稟報,聽說有人馬襲擊了碼頭,頓時勃然大怒,未與劉良佐商議,便帶著一千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向碼頭。
“大膽毛賊,竟敢在本將眼皮底下,偷襲漕船!”劉澤涵騎馬奔馳過來,舉槍大喝,威風凜凜。
碼頭上,一隊赤備騎兵不緊不慢的出來,徐黑虎手提大關刀,駐立軍前。
“娘的,怎么這么眼熟!”
劉澤涵不禁揉了揉帶著眼屎的眼睛,定睛一看,險些嚇的從馬上墜落下來。
“哈哈哈”劉澤涵看清對面居然是高歡大將徐黑虎,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勞改生涯,連忙打了個哈哈,化解尷尬和恐懼,突然拿著長槍一抱拳,“原來是徐將軍,你們忙!告辭!”
語畢,便一把馬韁,一溜煙的逃回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