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時中,河南滑縣人,崇禎十三年,河北、河南、山東大旱,麥無收,蝗蟲肆掠,至饑民載道,餓殍遍野。
當時,李自成出豫西,高歡起登封,袁時中也在家鄉聚眾千余,號稱“小袁營”,發動叛明起義。
在明末義軍隊伍中,袁時中和高歡一樣,都屬于小字輩,都是在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馳騁疆場十幾年后,才拉起一支隊伍,并迅速壯大,成為義軍中令人刮目相看的后起之秀。
相比與李自成、張獻忠,袁時中的出身,與高歡差不多,都是地主階層對明朝失望至極后,發動為民請命的起義。
因此相比與李自成的人馬,小袁營的軍紀,要好一些,而袁時中本人頗有韜略,也很注意收攬人心。
在中,便有記載,“開州賊袁時中,由考成渡河南來,往來梁宋之間,不殺人,不掠婦女,亦群盜中之一奇也。”
因為小袁營紀律嚴明,袁時中又用兵有方,很快就發展到十多萬人,風頭一度曾蓋過高歡。
所謂槍打出頭鳥,當時高歡龜縮在登封,而袁時中則因為肆掠豫東,遭受多股官軍圍剿,高歡便后來居上,在李自成和袁時中的中間發展起來。
如果沒有高歡,袁時中無疑才是中原地區,崛起最快,最閃亮的崽。
此前高歡與清軍大戰于滎陽,震驚天下,不過再此之前,袁時中其實與清軍在海州附近也打了一仗,還斬殺上百八旗。
因為高歡的風頭太大,完全蓋過了袁時中,再加上他是賊,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也與八旗打了一仗。
崇禎十六年,注定不是一個安寧的年份。
這一年阿巴泰雖然出塞,撤回關外,但清軍在河北、山東的掃蕩,使得明廷的權威進一步衰弱。
與此同時,李自成和張獻忠先后稱號建制,也使得官紳們對明朝的信心空前低落,天下間流寇、豪強、軍鎮皆野心勃發,開始了瘋狂的擴張,瓜分著明朝的版圖。
關外,近二十萬清軍,虎視眈眈,蠢蠢欲動。
關內,東林黨人向江南收縮,準備龜縮東南,高歡虎踞中原,積極備戰,李自成收取三秦,窺視河東,而張獻忠,也已經走在了進軍四川的道路上。
相比于這些大勢力,小袁營的勢力,要弱上很多,不過也在迅猛發展。
此前,李自成、高歡都在河南,袁時中只能在歸德府混,前不久,侯詢屯兵亳州,袁時中更是不敢動彈。
好在隨著清軍撤退,官軍追擊,侯詢被抓,袁時中的機會終于出現。
三月間,袁時中便趁著官軍進入山東,去追擊清軍,攻下亳州,并邀請老回回馬守應、革里眼賀一龍、亂世王藺養成,出兵東進,一起攻掠兩淮。
袁時中抓住官軍起兵勤王的機會,一路向南擴張,攻城掠寨,所向披靡。
此時,袁時中野心勃發,率領十余萬大軍,沿著渦水而下,破蒙城、渦陽,直逼鳳陽。
另外馬守應、賀一龍、藺養成率領五萬左革軍,出霍丘,破壽州,沿淮江而下,與袁時中會師鳳陽城外。
鳳陽乃是明朝中都,曾經被攻陷過一次,不過由于政治地位重要,城中有黃得功部將黃蜚率領一萬人鎮守。
小袁營與左革聯軍,駐扎在鳳陽城東北方,淮河南岸的涂山腳下,軍營綿延十余里,聲勢十分浩大。
這時在中軍大帳內,袁時中站在一副地圖前出神,旁邊還站著馬守應、賀一龍、藺養成三位老前輩。
雖說袁時中兵多,但是馬守應三人,都是與李自成同輩分的老資歷,所以袁時中不敢托大,他們還是按著此前流寇做戰的規矩,什么事情大家商量著來,合得來就聚在一起,合不來就各打各的。
不過,隨著李自成和張獻忠先后稱王建制,他們四人心中,自然也有想法。
袁時中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便對三人道:“眾位老哥!現在闖王攻入關中,稱了皇帝,八大王也稱了西王,奔著四川而去。關中和四川都是四塞之國,用武之地,他們要是成了大事,必然容不下我等這般行事,我等起事多年,也該為自己某個出路了。”
這話引起了幾人的共鳴,原本他們覺得,就這么搶劫,日子也過的挺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可看見李自成和張獻忠都要當皇帝了,各人心里便都有些發酸,突然就覺得,日子不能這么過,也得有個追求了。
馬守應深以為然,頷首道:“袁兄弟說的不錯。八大王和老李都不地道,得勢肯定沒俺們好果子吃。”
馬守應資歷,可能比李自成還要老一些,在高祥犧死后,到崇禎十三年李自成再起之前,他的實力一度最強,在起義軍斗爭處于低潮時,張獻忠曾兩度隸其部下,李自成也找他借過兵馬。
可現在李自成和張獻忠都快當皇帝了,他還只是個山大王,令馬守應感到十分不甘心。
賀一龍罵道:“娘的,李鴻基太不是東西了。當初他落難時,老羅怎么對他,可他呢?誆俺們過去,趁著老羅不注意,卻把老羅給殺了。”
藺養成也罵道:“要不是我和老賀跑得快,也得被李自成給砍了!”
近些年來,左革五營在李自成和張獻忠之間,反復橫跳,與兩人的合作,都不太愉快。
若是李自成和張獻忠取得天下,他們估計自己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這時馬守應然起了野心,不過他水平有限,于是看向袁時中道:“袁兄弟,你點子多,你覺得俺們現在該怎么辦?”
袁時中道:“自然是也取一地,建立一番大業。”
馬守應見李自成和張獻忠都稱王稱霸,有了穩定的地盤,心中羨慕,也想搞塊地盤,弄個皇帝當一當,便眉頭一挑問道:“你具體給哥哥們說說!”
袁時中心中早有盤算,走到地圖前,指著兩淮和山東說道:“現在李自成占關中,張獻忠取四川,高歡占據洛陽,左良玉在湖廣。這些人我們都打不過,我們可以占的地方不多,有些地方四通八達,占了也守不住。”
三人不禁頷首,他們流竄多年,打下城池不可計數,可很少有了可以堅守的。
這一時官軍追擊,而是所占之地,無險可守,四面皆敵,難以發展。
馬守應皺起眉頭,“娘的,慢了一步,好地方都讓他們給占了!”
袁時中道:“現在我們能占住,又能守著的地方,確實不多了。不過,眼下卻有一地,比較合適!”
“哦!哪里?”馬守應問道。
袁時中道:“就是山東!這里三面環海,乃齊國舊地,比較容易防守,而且山東剛遭受兵禍,百姓困苦,我們殺過去,登高一呼,必然群起響應。不過缺點就是,山東被韃子洗劫數遍,太過窮苦,直接過去,會把我們餓死,所以我們要先拿下兩淮,獲得這里的錢糧,然后北上山東,招募百姓加入。如此一來,我們南抵長江,北抵河北,西臨大梁,雄踞齊、魯、宋、邗之地,足可稱霸一方,將大有可為啊!”
馬應守聽了袁時中的話,內心有激動,看向賀一龍和藺養成道:“你們覺得怎么樣?”
前面聽懂了,就是先搶兩淮,再拿兩淮的錢去山東招募屬下,后面就比較模糊,不過聽上去好像蠻有道理。
“我覺得可以!”兩人頷首道。
袁時中見此頓時大喜,若是計劃能實現,他們便未必會弱于李自成、張獻忠、高歡。
“好!那就先下鳳陽,再破淮安吧!”袁時中揮拳道。
馬守應道:“那咱們就商議該如何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