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聽了高有才的話，心頭大震，不過卻面不改色，問道：“魯陽關咋樣呢？”
此前，高歡視察過，魯陽關一線，覺得王敬德和袁宗第防守問題不大。
唯一的問題，便是南線兵力不足，所以高歡才通過崇禎，催促孫傳庭出兵協防。
一個多月前，高歡得知了孫傳庭出兵，不久又傳來消息，說孫傳庭在南陽，還大勝了一場，便放下心來。
有自治軍的防守，加上孫傳庭的秦軍，料想李自成，應該無法攻入汝州，威脅洛陽。
可是，高歡卻沒想到，高有才會突然出現，并且帶來這樣一個噩耗。
若是南線被闖軍突破，李百萬殺入汝州，攻入河南腹地，那對于高歡而言，便真是一場災難。
這邊自治軍剛擊退清軍，那邊李自成又殺來，不僅河南百姓受不了，高歡和自治軍將士也受不了被反復蹂躪。
戰爭這樣頻繁，沒有喘息之機，厭戰情緒會高漲的。
高名衡連忙招呼道：“高侍郎，坐著說吧。”
高有才一屁股坐下，馬上便道：“魯陽關沒事，不過孫督師在鎮平縣大敗！”
高歡聽說魯陽關沒事，立時松了口氣。
“鎮平縣！秦兵殺入南陽呢？”高名衡卻有些不淡定了。
高有才有些驚慌，臉色怪異，低聲道：“孫督師初戰告捷，本官便按著陛下的旨意，催促他乘勝追擊，結果在鎮平，遭到闖賊埋伏”
高歡不禁看向高有才，后者露出心虛之色，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顫抖的解釋道：“歡兒，你是沒看見，漫山遍野，目力所及，都是密密麻麻的闖賊啊！賊兵殺之不盡，秦軍被日夜圍攻，最終慘遭大敗。”
高歡明白過來，合著是自己老爹，把孫傳庭給坑了。
不過說起來，坑孫傳庭，他高歡也有一份。
李百萬號稱百萬眾，可并非虛名，孫傳庭的秦軍，又沒訓練多久，陷入重圍還不被人海給淹死。
這讓高歡不禁雙手捂臉，半響無語，他在汝州構筑了幾個月的工事，就是為了防備李自成，為什么有工事不依靠，干嘛要主動出擊，深入南陽呢？
“我不是寫信交代過，守住魯陽關一線即可嗎？”高歡心累道。
高有才有點委屈，“這不是陛下要求盡快剿滅闖賊，然后好回師救援你嗎？”
高歡明白過來，高有才是看他被困在滎陽，心里著急，便仗著皇帝給他監軍的身份，催促孫傳庭乘勝追擊，結果孫傳庭深入闖軍地盤，遭了李自成的埋伏。
高歡沒想到，現在高有才這么在乎自己，他理解一個老父親的心情，不過這個在乎，有點兒沉重啊。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王敬德和袁宗弟緊守他的吩咐，沒有跟著孫傳庭一起出兵，從而保住了魯陽關，牢牢扼住了李百萬北進的道路。
一旁高名衡，聽說孫傳庭大敗，急聲問道：“孫督師情況如何？”
高有才解釋道：“孫督師沖出來了，不過秦軍損失慘重，白廣恩等將降賊。現在闖賊趁著秦軍大敗，關中空虛，破武關殺入了陜西。”
高歡聽說孫傳庭突了出來，松了口氣，不過聽說李百萬，破武關入關中，卻又心頭一凜。
若是李自成攻下關中，高歡便沒有能力，遏制李百萬，反而要擔心李百萬威脅洛陽。
這時，高有才看向高歡，“歡兒，孫督師現在率殘兵回援關中，懇請你派兵增援！”
高歡沉默一陣，看向高名衡，高名衡黑著臉道：“關中若失，天下大震，局勢必然崩壞。朝陽，你回援吧！”
現在高歡主力集結于開封，洛陽空虛，若是李自成占據關中，那高歡便被闖軍三面包圍。
現在南陽在闖軍之手，黃河北岸，有田見秀、黨守素，李自成一旦控制關中，便可趁虛而入，奪取洛陽。
高歡站起身來，只能放棄阿巴泰，沉聲道：“中丞，防備阿巴泰決河之事，便靠您了！”
高名衡重重頷首，“西面的闖賊，就靠你了。”
高歡鄭重抱拳，遂即與高有才，宋獻策一起離開。
出了巡撫衙門，高歡便開始詢問，南線戰事的具體經過。
事情的大概，與高歡想的不錯，孫傳庭率軍，打敗了李自成，本來準備堅守，可是一來崇禎催，二來高有才擔心滎陽，怕高歡被清軍擊敗，便貫徹崇禎之意，催著孫傳庭進剿，結果慘遭大敗。
高有才有些慌道：“歡兒，為父這也是為了你啊！要是關中丟了，陛下會不會怪罪我啊？”
高歡一邊走，一邊道：“父親放心，我兵強馬壯，又剛擊敗建奴，朝廷看我面子，也會把你怎么樣。”
高有才十多年沒當官，最近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升成正三品的副部級大員，德不配位，能力難以勝任，又將事情辦砸，心里難免驚慌。
不過，聽了高歡的話，高有才立時就放心了一些。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高有才與高歡的地位變化，讓他對這個兒子，言聽計從，當成主心骨了。
這時，高歡問道：“父親，孫督師身邊，還有多少兵馬？”
高有才忙道：“只剩下高杰等人，兵馬不到一萬了！”
高歡心頭一驚，“敗得這么慘？”
“這些年來，有不少官軍，投靠了賊兵。李自成包圍孫督師后，一面排山倒海的進攻，一面讓賊軍中的官軍叛徒喊話，便有不少官軍，夜里投降了闖賊。”高有才道：“要不是孫督師果斷突圍，恐怕一萬人都會不來。”
高歡沉吟起來，十萬秦軍，只剩下一萬，李百萬實力大增，看來麻煩大了。
不過，孫傳庭只剩下一萬人，實力大損，卻給了他一個吞并孫傳庭的可能。
高歡不禁眼睛瞇起，心里開始琢磨起來，若是能收復孫傳庭，那便是如虎添翼，只是孫傳庭這人，忠心耿耿，明知崇禎催他送死，還要上的主，怎么可能歸順自己呢？
高歡沉思一陣，不得要領，可試還是要一試的。
這時高歡看了高有才一眼，自己這老父親，似乎有一股特殊的能力，他自己從來沒事，可和他在一起的閹黨倒了，親近他的陳新甲死了，現在孫傳庭也栽了，看來他絕非我的祥瑞啊。
高歡收回思緒，對高有才道：“父親，您還是得去趟北京，孫傳庭戰敗這件事，你得把責任往他身上推！”
高有才催促孫傳庭出戰，害得孫傳庭戰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才主動替孫傳庭過來，向高歡請援。
聽了高歡這話，高有才不禁一愣，“這不太好吧！”
高歡沉聲道：“父親好不容易，當上禮部侍郎，就不想更進一步？如果不將責任推在孫傳庭身上，那么一旦關中失陷，就算朝廷看在我的功勞上，不處罰您，您這仕途也就到頭了。況且，催促出兵，乃是皇帝下旨，若是承認是父親催促，至使孫傳庭戰敗，皇帝也會難堪的！”
高有才面露糾結之色，不過他并非什么善人，很快官癮就壓倒了良心，重重點頭道：“好！就推在他身上！”
高歡遂即又支招道：“父親到北京后，得先拜會周延儒，讓孫傳庭的辯解，無法上達天聽。”
高有才點點頭，“這個為父熟悉！當年魏公公就是這么干滴。”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經到了營地，高有才沒有久留，直接去了北京。
高歡正好要送首級去報功，便讓押送的隊伍，一同前往，路上有個照應。
看見高有才走遠，高歡呼出一口氣，“收服孫傳庭，便從挑撥他與崇禎的關系開始吧！”
眾所周知，第三者插足，得兩者關系破裂，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