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龍戰死,讓汪喬年堅定了,要用自己人的決心。
侯恂已經答應,設法把左良玉一鎮,從丁啟睿那里調到他的麾下。
那左良玉算是侯恂一路提拔上來,在東林眼中,算是自己人。
不然以左鎮的軍紀,還有左良玉做的事情,朝廷早就要辦他了。
左軍劫掠百姓,比賊還狠,左良玉官卻越做越大,便是有侯恂等人保他。
除了左鎮外,劉良佐一鎮,再加上山東的劉澤清,也將被歸到汪喬年麾下。
這樣一來,汪喬年手上將有三鎮官軍,而且都是他能信得過的精銳。
現在兵有了,唯一缺的就是錢糧。
雖說侯恂作為戶部尚書,對于汪喬年有所關照,可是大明朝廷畢竟真窮,侯恂給汪喬年的錢糧其實也很有限。
東林黨雖然支持他抓住剿寇的領導權,支持他平定流寇,但卻是想趁機獲得土地,摘取果實,并不想為此出錢出力。
因此,汪喬年還是得想辦法,自己籌錢籌糧。
現在侯恂等人,準備運做他接任傅宗龍,出任三邊總督,原來河南總督也依舊兼著,主管陜西、河南剿寇事宜。
這兩地錢糧也都歸他調用,可是陜西只能勉強自足,河南丟得只剩大半個開封,汪喬年根本搞不到什么錢糧。
所以,高歡的四縣,便成了他的目標。
高歡不是自己人,手上又有錢糧,為了剿匪,為了天下,那么只能算他倒霉了。
現在高歡正在襄城,與闖軍激戰,汪喬年便下令,劉良佐部西進,去接收高歡控制的四縣。
這一是為了,獲得四縣的錢糧,二是為了敦促高歡,與闖軍交戰,三則是預防高歡反叛。
劉良佐部本來駐守鳳陽,圍剿商丘的小袁營,前不久被調入河南,劃歸汪喬年麾下。
此時,自鄭州前往新鄭的官道上,劉良佐之子劉澤涵領著一萬官軍,浩浩蕩蕩的向南進軍。
此前劉澤涵守禹州,被高歡一夜間變出無數攻城器械,嚇得倉惶而逃。
這次他奉命前來,接收四縣,心里即高興,又有點擔心,畢竟闖賊與高歡在襄城大戰,距離四縣可不遠。
“高歡和闖賊在襄城激戰,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劉澤涵騎著馬兒,隨口說道。
一旁白衣飄飄,一身儒服,戴著四方巾,搖著折扇的侯方域微笑道:“少將軍不用擔心,那高歡兩次擊敗闖賊,能力還是有些的。闖賊沒那么容易攻過來,我們放心接收四縣便是!”
劉澤涵道:“侯公子,說實話,高歡與闖賊激戰,汪總督派遣我們去占他老巢,高歡會不會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投靠闖賊啊!若是那樣,我們可就完了!”
將心比心,要是誰敢這么動自己,那劉澤涵肯定說動他老爹,直接造反了。
侯方域卻搖著折扇,胸有成竹,“呵呵,少將軍不必擔心。那高歡先壞了李自成進攻開封,又在襄城劫了李自成的銀子,并且逼降李自成兩員大將。現在闖賊欲殺高歡而后快,而高歡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闖賊,兩人根本沒有合流的可能!正是因為這點,汪督憲才會派少將軍來接收四縣!”
劉澤涵微微點頭,覺得是這么個道理,遂即又覺得侯方域和汪喬年,真他娘的壞,挑時候真準。
現在高歡忙著抵御李自成,便只能看著他們占據四縣。
劉澤涵笑道:“汪督憲真是深謀遠慮啊!不過,萬一高歡擊退闖賊,來找我們要回四縣,也是個麻煩!”
侯方域冷笑道:“高歡能夠控制屬下軍隊,便是因為有錢有糧,等我們控制他的老巢,控制四縣錢糧,高歡無糧無錢,還不任由我們擺布嗎?我們其實也不是要趕盡殺絕,只是要馴服這個高歡,讓他為我們所用!”
劉澤涵深以為然,“侯公子說得再理。這年頭沒錢沒糧,跟本調不動兵!只要控制高歡的錢糧,也就控制高歡了!”
說話之間,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已經抵達新鄭城外。
這時,兵馬抵達城下,一名千戶打馬上前喊話:“還不快把吊橋放下來,打開城門,迎接俺們將軍入城。”
縣里剛收完糧食的莊丁,持槍站在城頭,城中青壯也都被動員起來,在城墻上警戒。
這時高有聞趴在城頭一看,下面近萬官軍,當先一個千戶,滿臉的驕橫,后面大旗下駐立一將,應該就是劉澤涵。
高有聞早得到消息,陪著笑說道:“這位千戶,襄城告急,還請你們前往襄城御敵!”
千戶一聽就惱了,“少廢話,快他娘的開城。我們大老遠跑來支援你們,就讓我們在大太陽地里曬著!你快給我們將軍開門,不然老子宰了你!”
高有聞忙道:“將軍息怒,我們新鄭沒有流寇,不需要支援。若是將軍真要打流寇,還請前往襄城增援,我們新鄭的百姓不會讓將軍白來,愿意奉上一筆錢糧犒勞大軍!”
千戶聽說愿意送錢糧,于是顛顛的回去稟報。
侯方域搖了搖折扇,沉聲道:“少將軍,進了城,錢糧都是我們的,別為這點小利所迷惑。”
劉澤涵聞語打馬上前,用馬鞭指著城頭罵道:“本將奉汪督憲之命,進入新鄭協防,你們快給本將開門,否則視為對抗朝廷,本將揮兵攻破城池,定然要你們腦袋!”
襄城外,闖軍大營。
在初六攻城失敗后,李自成便開始驅趕流民,清理襄城外的鹿角拒馬,填平城外的壕溝和護城河。
起初闖軍白天清理,高歡便令守軍,夜間出城,重新布置,還撒上泡過金汁的鐵蒺藜。
這使得闖軍的攻城作業十分緩慢不說,每天還有大量士卒,在填河中被射殺,踩中鐵蒺藜至殘至死。
在傷亡面前,闖軍士氣受到影響,而李自成為此勃然大怒,驅趕屬下日夜填河,用了六天時間,終于清理完了,襄城外赤備軍設置的障礙。
六月十三日,重整旗鼓后的闖軍,再次向襄城發起了猛攻。
這次闖軍打造了更多的器械,闖軍以云梯、攻城塔攻擊城墻,以洞屋繼續掘城,挖塌一段城墻,一度從垮塌的斜坡,沖上城頭,但最終還是被赤備軍趕了下來。
襄城屹立不倒,令闖軍高漲的士氣,逐漸冷卻,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時間到六月底,五十萬闖軍還是拿襄城沒奈何。
大半個月沒打下來,眼看麥子都快收完,襄城還是襄城,交戰雙方士氣此消彼漲。
赤備軍頂住闖軍的攻擊,這使得將士們底氣大增,眾將看著城外人山人海的闖軍,視之如草芥,覺得李百萬不過如此。
闖軍則截然相反,沒了開戰之初,投鞭斷流的氣勢。
這令李自成十分惱怒,卻有無可奈何。
另一邊,襄城上的高歡,本來挺高興,可此時卻也進退兩難不太好受了。
襄城內,高歡坐在節堂上,聽完屬下的稟報,惱怒道:“這個汪喬年,趁人之危,本督必殺之,以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