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縣衙,王獨山臉色陰沉的坐在大堂上,一群人心惶惶的士紳坐在兩側,個個面帶憂郁,倒是馬邦德馬老爺依然鎮定。
王獨山手里一沒錢,二沒兵,問道:“諸位,高老莊造反,赤賊裹挾數萬百姓,眼看這就要打縣城,大家可有什么辦法啊?”
高歡的赤備軍一身紅,因此登封士紳都稱高歡的義軍為赤賊。
現在整個登封縣的百姓,受到“均田地,共富貴”的蠱惑,已經全部造反。
此時除了縣城還在官府手中,四野完全淪陷。
諸多士紳慌忙逃進城里,還指望縣里能夠保全他們,現在看王獨山的樣子,士紳心里都有些沒底,考慮是不是該離開縣里,去洛陽或者開封躲躲。
那些刁民也是蠢,被赤賊的口號煽動,不動腦子想一想,歷代以來哪有什么共富貴的好事,聽信高歡的鼓動,把沒來得及逃走的士紳地主都給打死了,給叛匪頭子當槍使。
士紳們對此痛心疾首,同時又很慌張,怕赤賊打進縣城,把他們殺個精光。
兩側坐在的士紳,你一言他一語,可卻都沒說到點子上,王獨山見此,看著一旁手里玩著鐵蛋兒的馬邦德道:“馬老爺,您可有什么辦法?”
馬邦德停了手里的鐵蛋,睜開眼睛,冷笑道:“老父母不用著急,俺家老二已經去洛陽請援兵了。”
王獨山道:“馬老,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馬邦德道:“這次俺馬家帶進來五百家丁,入城各家也都帶進來一些人馬,城外的刁民,不過烏合之眾,況且老夫已有安排,對赤賊的動向,老夫了如指掌。俺們憑著縣城堅守,到時候里應外合,剿滅赤賊不難!”
王獨山見馬邦德這么有信心,鎮定了一些,“原來馬老早有定計啊!”
眾多士紳也都放心了,登封的城墻,加上馬邦德的淡定,讓各人有了一絲安全感。
一群泥腿子,還反了天不成,當下縣里安排守城不提。
高歡在高老莊舉大旗,嚇得登封縣的地主,都跑進縣里躲避,有的甚至直接去了省城洛陽,不過他們后來都后悔了。
地主一走,鄉里的權利,就出現了真空,什么牛鬼蛇神,都趁機而起。
這對高歡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屬下有幾百號親信,人也不少,但是這其中能管一個村子,管一個鎮子的人才太少,大部分都是佃戶出身,領個幾十號人還行,要領個幾百上千人,立刻就抓瞎了。
因此對于一些渾水摸魚,趁機起事之人,高歡只能默認他們為本莊本村的頭領,任命一不部分新歸附的人來統領,一些他暫時無法掌控的村子。
這時,在馬家堡內,高歡坐在中堂,撫摸著紅木扶手,問道:“李叔,俺們現在有多少人馬!”
李武道:“公子,現在俺們主要控制高老莊、劉莊、馬家堡、王莊、周莊,劉家村等十個莊子,壯丁有五千多人!”
李武頓了頓,又說道:“此外,還有陳家溝、牛家寨等十多個莊子,依附于我們。另外,老爺那邊也招攬了幾個莊子。”
地主一入城,各村寨中,不少有強梁,都趁勢而起,還有幾家,原來與高有才關系不錯的地主,不看好縣里,找到高有才,表示愿意歸順。
因此現在登封義軍的成分,比較復雜,勢力最大的是高歡,和他的赤備軍,然后各村各鎮的佃戶武裝,山里的土寇,以及一些跟著造反的小地主。
現在這些武裝,看著赤備軍聲勢大,加上他們自己根基不穩,只能都尊高老莊為首,但時間一久,情況肯定會出現變化。
隊伍擴充太快,又沒一起打過仗,也沒經過訓練,這樣的隊伍,確實是一群烏合之眾。
因此高歡決定借著打登封,把登封縣的義軍勢力進行整合。
高歡遂即道:“傳令下去,三日之內,登封縣境內所有義軍武裝,都到馬家堡集合,逾期不到,將視為與本將為敵。”
李平遠等人興奮的抱拳,“遵命!”
赤備軍各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高歡首舉大旗,又攻下了登封縣霸,馬家的碉樓,聲威更盛。
因此當高歡召集個人前來商議,各莊的頭人,便紛紛帶著人馬,趕來了馬家堡。
高歡遂即召開軍事會議,對登封義軍,進行初步整合,然后攻打登封縣城。
這時,隨著高歡的號召,登封縣境內的義軍,陸續趕來馬家堡,人馬越聚越多,幾萬老少爺們兒,一天能吃下一座山,糧食根本撐不了多久,令高歡深感壓力。
當然,在屬下面前,高歡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憂郁,整個人自信滿滿,并且按著宋獻策的建議,稱平公昌義大將軍,兵馬號為“赤備軍”,打出“均田地,共富貴”的口號,豎起“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等大旗。
現在高歡聚集了上萬人,有不少人勸他稱王,兄弟們混個大官當一當,但是高歡深知悶聲發大財的道理,擔心招來朝廷和其他流寇的攻擊,所以只稱將軍。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馬家堡周圍聚集了近萬青壯,按著高歡的要求,皆頭裹紅巾,看上去聲勢浩大。
這時,馬家大宅大堂內,高歡穿著赤凱,戴著鬼面,端坐在中堂,不怒自威,旁邊宋獻策已經寫好了一大摞空白的委任狀。
在場的除了赤備外,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高歡,不少人對高歡都抱有興趣,想要看看高歡的真容,卻發現高歡戴著青面獠牙的鬼面。
這給高歡平添一股神秘感,增加了他的氣場,讓不知底細的各莊頭人,都大氣不敢出,全都噤若寒蟬。
在高歡起事后,登封一地,就開始流傳出他的各種傳說,其中有一種,便說他是魔王轉世,現在看他戴著鬼面,屠殺地主老財,一些頭人便覺得他確系登封大魔王。
這時,高歡環顧大堂,“在坐許多弟兄,本將都是第一次見!新來的弟兄,自己報上字號吧!”
堂上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名頭人搶先起身,步至廳中,沖高歡深深行個禮,諂媚笑道:“大將軍,小的牛盛金,曾經還給高老爺打過短工,有幸出自高老莊。今久聞大將軍威名,小的不勝欽佩,愿意拜在大將軍麾下,率領牛王寨的兄弟,為大將軍效命!”
這牛盛金四十歲不到,樣貌忠厚老實,一雙眼睛卻有些飄忽不定。
高歡微微頷首,“很好,下一個!”
這牛盛金開了個好頭,一上來就無條件的諂媚高歡,直接跪了,讓其它頭人也只能,報上字號,莫敢不從。
這時,眾人全都自我介紹一遍后,高歡隨即問道:“有誰沒來嗎?”
“有!”李武道,“陳家溝沒人來。”
“哦?”高歡有些意外,以他現在的聲勢,居然還有人敢不把他的話,放在眼里。
正在這時,大堂外忽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喊,“陳家溝,陳玉發來遲了!”
堂內眾人扭頭看去,便見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大步進來,一身干凈的黑色勁裝,穿得一絲不茍,身后還跟著兩個精神小伙。
“高將軍!道路崎嶇,來遲一步,還望海涵啊!”陳玉發抱拳道。
那牛盛金立時冷笑道:“陳玉發,你這是不給大將軍面子啊。”
陳玉發鄙夷地看了牛盛金一眼,冷笑道:“我陳家溝在嵩山深處,得到消息,便立刻出發,但路途遙遠,才遲了一步!”
高歡聞語咳嗽一聲,大堂立時安靜,“三天時間未過,這次就算了。既然人都到齊,那本將就開始了。現在諸位聚集在本將麾下,俺不管你們以前,是干什么的,從現在起給俺一條心。”
高歡發話,大堂內個人都緊張嚴肅起來,腰桿也坐直一些,認真傾聽。
這時高歡看向陳玉發,沉聲道:“這次陳家溝來得最遲,本將命你陳家溝為先鋒,最先攻擊登封縣,你可有異議!”
陳玉發聞語,猶豫一下,抱拳道:“陳家溝愿意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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