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外的曠野上,忽然出現了數以千計的流民,這些人拿著長矛、糞叉做兵器,漫山遍野地向王莊逼近。
流民們一邊走,一邊唱著,”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
聲浪恢弘中,帶著一絲凄涼,帶著一絲決絕,聲音傳遍四野。
縣里逼迫士紳繳銀,而地主又攤派給赤貧百姓,終于點燃了登封縣赤貧百姓的怒火。
高歡抓住時機,宋獻策趁機給高歡做歌,令流民傳唱,人馬浩浩蕩蕩的向馬家堡席卷。
今年登封遭了蝗災,百姓們顆粒無收,山里的野菜,樹林里的樹皮都被吃完。
整個登封的局勢,本就是久旱堆薪,現在是一點就燃,再高歡的鼓動下,登封的百姓終于無法忍受,開始起來反抗壓迫和苛政。
這時,在王莊外,高歡騎在騾馬上,身后是一面“高”字大纛和三百五十名火紅的赤備軍,然后是近千拿著各種兵器,頭裹著紅巾的流民。
赤備個人,衣甲整齊,軍官背插著背旗,隊伍整齊,流民則跟隨在兩翼,一邊走一邊唱。
聲浪傳入王莊,各家佃戶,聽見赤備和流民的聲音,一個個想起自己現在的遭遇,立時就引起了共鳴。
佃戶們辛苦勞作,所求不就是,“朝求升,暮求合”,有口飯吃罷了。
可是,這世道,卻讓他們無法生存。
宋獻策給李自成作的歌,改了改后,煽動和沖擊著村民的心靈。
近些時日,高歡在趙莊,給流民分田地,最近更是將高老莊的土地,也分給了莊子里的族人和佃戶。
都是一個縣里的,加上高歡讓宋獻策有意宣傳,都是一個縣里的,高歡做的事情,各村各莊的佃戶和赤貧,都或多或少的知道。
正是因為聽說了,高歡的事跡,在想想自己的處境,宋獻策作的歌,才有煽動力。
看看這人世間的苦難,窮苦掙扎求生,官府不管,士紳壓榨,無人關心,多活一天不過多一天的煎熬,離餓死更近,不如起來拼了。
各家各戶,磨刀霍霍,殺意濃濃,而這時,村口的王家護院,已經連滾帶爬的,跑到王家大宅稟報,“管家!大事不好,流寇來了!”
聽到“流寇”管家一個哆嗦,顧不上地上的齊大柱,驚慌吼道:“快!關門上墻,去稟報老爺!”
王家的護院,一下子慌了,大家都以為高老莊會打縣城,或者去打馬家堡,王家莊跟他無冤無仇的,怎么奔這兒了?
護院們慌了,急忙關了城門,拿著兵器沖上了土墻。
這時莊子外,高義歡領著千余人,涌出進了王家莊,赤備齊聲大喊,“打土豪分田地!”
王家莊的村民,聽見赤備的呼喊,看著滾滾如紅云的赤備和流民,走向王老爺的碉樓,一個個佃戶提著菜刀,拿著木棍,陸續從出自家的窩棚,跟著隊伍壓向王祖榮的碉樓。
很快王家大宅,便被赤備還有憤怒的村民團團包圍,赤備弓手在村民的幫助下,爬上了屋頂,張弓搭箭瞄準了土墻上的護院。
這時,王祖榮登上了土墻,看了眼外面的陣仗,駭得身體微顫,手忙扶住墻垛,顫聲道:“通報縣里沒?”
管家慌張道:“老爺放心,已經派人出去了。”
“這就好!”王祖榮聞語鎮定一些,不過老財主看著下面火紅一片,還是心驚膽戰。
“爹,怎么回事?”得到消息的王義歡,匆匆登上土墻,看見下面遍布的身影,頓時駭得后退,“娘耶,這是弄啥!”
王祖榮沒有理會他,而是滿頭大汗的朝下喊道:“下面的兄弟,冤有頭債有主,俺給你們五百石糧食,去別處中不中!”
高歡騎在騾馬上,打馬上前,一臉冷峻,不容商議道:“王祖榮,你為富不仁,欺壓善良。今日俺替天行道,為民請命。你若是識相,交出所有田產和錢糧,接受百姓公審,或許還能活命,如不然,攻破碉樓,身首異處!”
王祖榮沉著臉,“那就是沒商量了!”
高歡的條件,王祖榮不可能接受,讓他交出田產錢糧,那不如殺了他。
縣里的士紳,之所以面對周知府的訛詐,最后依然交了銀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士紳地主與高歡推行的政策,天然對立,勢不兩立。
高歡也沒廢話,大聲喝令道:“給俺攻!”
屋頂上的赤備,聞聲松開弓弦,劉啟、劉琿等射手,“嗖嗖”的將箭矢射來,土墻上的護衛,頓時慘叫著墜落下來。
王義歡身邊一名護衛被一箭射中咽喉,他雙手捂住喉嚨,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倒在城頭,駭得王義歡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驚恐的大叫,一股溫熱的液體流出,在地上留下大片水澤。
地主家的護衛,一般都是刀客,很少用弓箭的,平時打個群架,進行械斗還行,但是遇見軍隊,沒有射手壓制,立時就處于被動。
王祖榮見土墻上一陣騷動,外面大群赤備,扛著梯子,吶喊著沖來,頓時急呼道:“守住碉樓,打退反賊,每人賞十兩銀子!”
土墻上的護院,聽說東家賞銀十兩,想要振奮精神,一名護院揚起大刀,“跟龜孫拼了!”
話音剛落,劉啟一箭射來,正中護院面門,慘叫著仰倒,立時斃命。
對方有神射手,這下護院們沒人逞能了,一個個畏畏縮縮,不敢露頭。
高歡看劉啟又立功了,怒吼道:“沖上去!”
頂著盾牌沖到墻角的赤備,并沒有迎來箭雨和石塊,于是在村民的幫助下,豎起了梯子。
這時,梯子剛搭上,一個傷痕累累的佃戶,就直接腳步蹭蹭的往上沖。
“這廝誰啊!”王敬德不禁一陣納悶,見被人搶先,連忙頂著盾牌往上沖。
土墻上的護衛,被弓箭手壓制,赤備沒費什么功夫,就登上土墻,然后揮刀砍殺,護衛根本不是赤備的對手,一個個被砍得倒在墻頭。
王祖榮見碉樓守不住,連忙找到王義歡,正要帶著他逃離,忽然一陣勁風襲來,便見一根木棍橫掃,猛擊在王祖榮頭上太陽穴,將老頭打得身體側翻,重重砸在地上,直接一棒子打死了。
王義歡見了,呆滯的目光中,滿是恐懼,“爹!”
那使用木棍的齊大柱,卻拿起木棍,怒吼著當頭砸下,“畜生,俺殺死你!”
一棒子重擊王義歡的天靈蓋,這個胖子被打得七竅流血,然后又一棒子落下,王胖子便身體搖晃兩下,倒在了血泊中,被直接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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