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歡天喜地的將牛趕進牛棚,將豬關進豬欄,把羊和雞鴨,也都分別安置在修好的羊圈和雞舍中。
看著耕牛,還有豬崽、山羊和雞鴨,各人臉上都滿是喜色,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畢竟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何況還有這么多牲畜。
眾人將牲畜和家禽安置好后,村民們又歡天喜地的將大車上的農具、布匹,還有菜油、鹽巴、高粱種子等物資,搬進倉庫。
兩百多號流民,則蹲在曬谷場,看著村民忙碌,眼中滿是羨慕。
人群中,還有十多漢子,則挑著自己的工具,鶴立雞群一般,站在流民之中。
高歡注意道他們,問道:“那些人是聘請來的工匠嗎?”
宋獻策喝了碗水,點點頭道:“嗯,按著公子的吩咐,請來的泥瓦匠和木匠。”
高歡臉上露出微笑,對宋獻策道:“軍師想想辦法,忽悠忽悠,看能不能說服他們,在莊子里安頓下來,俺給他們赤備一樣的待遇,分宅分田,還給工錢!”
宋獻策笑了笑,“俺想想辦法!”
“那就交給軍師了!”高歡點點頭,遂即又吩咐王敬德,將匠人領到一邊,茶水倒上。
這時宋獻策從懷中掏出一本賬冊,遞給高歡,“這是俺采購的物資清單,還有價格!”
高歡翻開一看,里面詳細列出了,購買物品的數量,還有單價,看上去一目了然。
宋獻策道:“若是往常,一千兩銀子能夠買到的物資,只少三倍于此,無奈物價飛漲,耕牛、農具什么都比以前貴了幾倍。。”
高歡看著賬目,十頭牛,六大四小,小牛十兩,大牛三十兩,就花去了二百多兩,豬仔、小羊、雞鴨這些家畜和家禽,價格也是平常的三倍。
高歡皺起眉頭,“俺記得以前,莊子里壯牛只要七八兩,小牛只要三四兩,這物價確實漲得厲害。”
“不僅是漲價,關鍵是戰亂導致商賈中斷,有價也買不到東西。這些牲畜和物資,俺跑遍了許州的商鋪,又在沿途鎮子高價收購,才收來這些。”宋獻策道。
物價漲得這么狠,看來手里的兩千多兩銀子,有必要再拿出一部分,購買物資進行儲備。
高歡問道:“糧價漲到多少了?”
宋獻策道:“禹州這邊漲到三兩每石,許州那邊則便宜一些,只要二兩五錢每石!”
高歡沉吟道:“俺再給軍師一千兩,軍師辛苦一趟,跑趟許州,把銀子全換成糧食,并且招攬一批流民青壯過來。”
“公子,往常南直隸的糧價也就一兩多一石,河南與南直隸相鄰,那邊的糧商見有利可圖,肯定會運糧入河南,到時候糧價多半會降下來,俺們現在糧食也夠吃,有必要這個時候大筆購買嗎?”宋獻策問道。
“糧價降不下來,肯定還會再漲!”高歡卻斬釘截鐵道。
宋獻策見他篤定,不禁問道:“為什么?”
因為張獻忠又從四川打進了湖廣,還破了襄陽、武昌、長沙,逼得楊嗣昌自盡,湖廣局勢徹底糜爛。
湖廣是明朝的糧倉,被張獻忠攪亂,糧食必然減產,也運不出來,肯定加劇河南糧荒,糧價恐怕要漲到天上去。
到時候才真的有錢都沒有地方買糧食,而據高歡所知,李自成打開封時,開封城中糧食,最高五十金就換一張大餅。
這些高歡自然不好給宋獻策說,遂即手指一掐,擺出山人姿態,“俺算的!”
宋獻策一直都是靠算命看相混口飯吃,到高歡這里,卻直接被搶了飯碗,讓他一個靠算命吃飯的江湖術士,只能丟下老本行,靠著實力吃飯了。
宋獻策忙道:“屬下聽從安排!”
高歡微微頷首,看了曬谷場上的流民一眼,又沉聲道:“眼下闖軍逼近洛陽,袁時中又在豫東起事,要不了多久張獻忠和左革五營,就得殺回湖廣,俺們這邊也該近早行動了。軍師這次去,一定設法多招攬一些流民過來!”
河南乃是中原四戰之地,登封又地處河南中部,如果不盡早發展起來,等周圍的流寇壯大,那高歡就沒機會了。
宋獻策也擔心道:“現在豫東那被小袁營攪亂,豫東各縣城外,都聚集了不少流民,等著官府開倉賑濟,公子要招攔流民并非難事,只是流民多后,糧食恐怕就不夠吃了。”
“人越多越好!”高歡卻揮手道:“糧食不夠吃,那就打登封縣,滅了馬家這樣的土豪劣紳!”
聽說要打登封縣,宋獻策來了精神,他聽說闖軍逼近洛陽,這次去買糧,又得知袁時中打下歸德數縣,而他這位小主公,卻還圍著個小莊子轉。
雖說看高歡的行事,宋獻策感覺高歡與外面那些流寇不同,但別人都拉出了幾萬人馬,這邊才一個小村子,宋獻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蛋上。
“屬下讓人去散播讖語,一路張貼告示,把流民吸引過來!”終于要大干一場,宋獻策眼中精光閃爍,整個人都精神了。
“你可算是記起讖語了!”高歡微笑頷首,兩人又商談一陣細節,而這時,楊家嫂子和一眾婦女們,已經抬著一缸缸,冒著熱氣,遠遠飄著香味的胡辣湯過來。
曬谷場上的流民一陣騷動,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不少孩子都使勁地咽著口水。
這胡辣湯是河南美食,將羊肉和面筋煮熟,然后倒入羊骨高湯之中,加入姜、胡椒、八角、肉桂,燒至湯汁變稠,再加入蔬菜、粉條,文火熬制片刻,搭配上蔥油餅,油條,包子、饅頭等一起食用,足以把孩子饞哭。
高歡見了,隨即對宋獻策道:“軍師先吃飯吧!”
當下婦女們給宋軍師和赤備,還有工匠先盛胡辣湯,個人還可以依據個人口味,在碗里加上適量的香油和醋。
莊子里的赤備和村民,端著胡辣湯,手里拿著饅頭和餅子,一個個吃得美滋滋,引得流民中的小孩饞的哇哇大哭,大人們也都是喉結蠕動,口水都吞完了。
婦女們先給赤備、村里人和工匠盛湯,最后才招呼流民,大聲喊道:“喝湯吃餅子了,大伙將碗筷拿過來,排隊吃飯!”
流民們紛紛從自己可憐的行禮中,找出碗來,便一窩蜂地涌上來。
這時吃完的赤備呵斥幾聲,維持著秩序,一個個才學著排隊領湯,他們前面的人盛了胡辣湯拿了饅頭,不停的鞠躬感謝,后面沒領到的則不斷探頭探腦,一臉猴急的等待。
村里人看見這些流民的樣子,心里同情,不過同時又生出了一絲優越感,要不是大少爺帶著大家滅蝗蟲,打土寇,俺們或許與這些流民一樣吧。
“大家不要急,排隊吃飯,每個人都有!不過吃的時候,可不要忘記,這是俺們公子的恩德!”王敬德一邊維持秩序,一邊發自內心的大聲喊著。
流民們沒工夫回應,各人領了食物,便蹲在曬谷場里狼吞虎咽的吃著,沒人說話,只有一陣陣吧唧聲,還有噎住后的猛烈咳嗽聲。
這一頓飯,吃了近兩個時辰,沒奈何,算上流民,全莊七百多號人,午飯吃完又得準備晚飯了。
曬谷場上,流民們吃過一頓飽飯后,精氣神都好了一些,而這時,宋獻策走到人群前,朗聲道:“這位就是俺們公子,大伙想留在莊子的,都安靜聽公子訓話!”
流民們目光齊刷刷地看著宋獻策身旁的高歡,目光中都有著一絲期盼。
高歡掃視眾人一眼,今后這些人,就由他來守護了。
高歡注視流民半晌,才朗聲開口道:“多的話俺也不說了,大家如果愿意留下,俺給大家分配屋宅,并按著丁口分地,提供種子、耕牛和口糧。”
流民們聽了高歡的話,卻沒有反應,王敬德見有些冷場,忙喝道:“公子訓話,有什么想法,還不快說出來?”
麻木的流民中,一名老者壯著膽子道:“公子,不知道俺們一年要交多少租子,還有怎么償還公子的耕牛、種子和口糧?”
高歡道:“耕牛、種子由俺免費提供,口糧供給到秋收為止。這些都不用你們償還,不過租子要收三成,除此之外,不再收取任何賦稅,包括朝廷攤派下來的賦稅。”
流民們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能給地主家白干都愿意,聽了高歡的話,老者有些不敢相性,“那俺們不是可以得到七成的收成。”
高歡點點頭,“不錯,七成都歸你們,但農閑時,所有十五到五十歲的男丁,都要參與一個月的軍訓,或者給俺服一個月的徭役。如果徭役時間超過一個月,俺則給予大家工錢!”
流民們本就沒有選擇,高歡給出的條件,還比他們給其他地主種田要好太多,各人要口飯吃就行,現在還能得七成收成,自然愿意。
這時人群中,一個女人站起身來,問道:“公子,家里沒男人了,能給分地嗎?”
高歡看了那女人一眼,面黃肌瘦,也就不到二十,背后還背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孩。
“沒有男丁,種地恐怕不行!”高歡搖了搖頭,看見那女人目光暗淡,隨即笑道:“不過可以留下來,喂牛養雞,俺會付工錢,養得好,還有獎勵!”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女人感動得痛哭流涕。
當下高歡便囑咐,李武給流民分配丁等的屋宅,讓各人安置下來。
一夜無話,夜里村子十分安靜,偶爾幾聲幼兒的哭啼,給莊子平添了一些煙火氣。
次日,高歡要求赤備恢復訓練,而李武則給村民和佃戶們,劃分永業田和口分田,各家分了田地,又領了工具,整個莊子的村民,便投入到熱火朝天的搶種中來。
十多里地外,馬家莊,佃戶們也在揮汗如雨地勞動著,不過與劉莊村民臉上洋溢的微笑不同,馬家莊的佃戶,則在是皮鞭驅使下除草。
這時,在棉田中,黑虎拖著一條傷腿,動作慢了些,一名馬家家丁,頓時就一鞭子抽來,“狗東西,還不給老子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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