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公雞還沒打鳴，王小乙的敲門聲便將周道從睡夢中拉了起來。
“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嗎？”
周道睡眼惺忪，看了看天色，神情有些恍惚。
這個時辰，就連野驢胡同的娘們都還沒有起床。
“書呢？昨天讓你帶出來的那本書呢？”王小乙急不可耐。
昨晚他在袁門忙碌了一夜，心心念念便是讓周道帶出來的《御妖司總史》。
“你就不能等天亮嗎？”周道撇了撇嘴，招呼王小乙進來。
“對了，你聽說過三陽鎮的那件事嗎？”周道突然道。
“什么事？”
“三陽鎮有個屠夫，起床氣特別重，有天，天還沒亮，便有人上門要買豬肉……”
屋內，周道一邊翻找，一邊說著。
院子里，王小乙向屋里看了看，隨口問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死了！”
說著話，周道拿著那本《御妖司總史》走了出來，塞進了王小乙的懷里。
“第一次見你對花酒之外的東西如此上心。”
“你是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不是錢能夠衡量的，拿出來就是身份，就是面子……”王小乙如獲至寶，從懷里掏出一黃牛皮，小心翼翼地包裹好。
這塊黃牛皮，少說也有十年份，最適合用來包書。
周道見狀，倒也不奇怪。
那種虛榮感和滿足感就算是逛十次花樓都無法相提并論的。
“你打算將它賣掉嗎？”周道最關心的便是這個。
他知道，這本書乃是絕版，市面上存世不多，能夠賣出一個好價錢？
“賣？你就算把我賣了，這寶貝也得留著。”王小乙搖了搖頭。
在他們這個圈子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所有“硬貨”都是用來壓箱底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尤其是年代久遠的古籍。
就算是破到只剩一張紙，說不定也是價值千金。
“前些年，千佛山有個村子，出了件大事。”王小乙的話匣子打開了。
“有個窮小子，在整理村里寺廟的經書的時候，從一卷被蟲蛀壞的經書中尋到了一頁文稿……”
周道聞言，心頭一動。
“那窮小子雖然沒有見過世面，不過也知道這東西八成是件寶貝，否則不會藏得這么深。”王小乙嘖嘖稱奇：“不過他看不懂那文稿上的文字，最后居然拿到了市集上去賣……”
“這……”
周道撇了撇嘴，聽話里話外的意思，這一紙文稿必定暗藏玄機，價值不菲，上面記錄著某種道家神通都不一定。
只可惜，這窮小子得寶不識，要與這件寶貝失之交臂了。
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命數，這天大的機緣不是你的，就算落在你手里，也只不過是過一遍手而已。
“后來呢？”周道追問道。
“說來也有意思，那窮小子抱著那紙手稿，坐在攤位前，愣是過了一天，都無人問津。”王小乙笑著道。
想想也是，那種偏遠之地，誰會花錢買一張看不懂的廢紙？
可就在那窮小子也放棄的時候，一位中年文士走到了他的攤位前，他只花了一文錢便買走了那紙文稿。
“那紙文稿到底是什么寶貝？”周道追問道。
王小乙既然說這是件大事，那文稿必定是件了不得的寶貝。
“不知道。”王小乙搖了搖頭，故作神秘道：“關鍵的不是那紙文稿，而是那位中年文士，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中年文士？”周道怔然，旋即疑惑道：“他是誰？”
“氣柱，虛空痕！”王小乙的眼中閃過一抹向往之色。
“九神柱！？”周道卻是愕然。
那位花費一文錢買走那窮小子文稿的竟然是堂堂的九神柱之一。
前些日子，周道還曾聽赤乘風提起過這位傳奇人物的大名。
即便在九神柱之中，這位氣柱大人都算得上是特別，無師自通，于萬千典籍之中悟法得道，神威之強，蓋壓人世，甚至有人說他的實力在九神柱之中，可以排進前三。
“他花一文錢買了人家的寶貝？”周道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那可是九神柱之一，天下風云勁起的人物，如此高高在上，占一個小家伙的便宜？
念及于此，周道又想到了李藏鋒。
同為九神柱，這位劍柱似乎也有點不太正常。
“一文錢？你知不知道最后那窮小子得到了什么？”王小乙突然提高了嗓門。
“他被氣柱收為了弟子。”
“什么？”周道愣住了，他可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那可是氣柱，一言一行都有深意。”王小乙道。
這件事都在他們圈子里傳瘋了，古文書卷，居然還能碰到如此天大的造化，這實在是太長臉了。
可是也有人說，氣柱是何等存在？望氣觀天，識天下之勢，那窮小子才是氣柱看中的寶貝。
他是花一文錢，買下了這段師徒之緣。
“那個窮小子……”周道喃喃輕語。
他發現，九神柱都喜歡收別人做徒弟。
至少他見過和聽過的都有這個毛病。
“你現在知道我們這個圈子有多牛逼了吧。”王小乙拉著周道，走向街邊的包子鋪。
這個點正是享用早餐的時間。
“說不定我也能從哪本收來的古籍之中尋到機緣，再讓某位九神柱收我為徒……”王小乙總是對未來懷有美好的暢銷……不，是幻想。
“來兩個包子，堵住你的嘴。”
周道捏起兩個又大又白又軟的包子，塞給了王小乙。
“對了，道哥，我聽說臨安府派了名高手過來，調查袁門的案子。”
王小乙正經起來，突然說道。
“袁門勾結鎮魔司乃是大罪，上面派人前來也不奇怪。”周道輕語。
“可不僅僅是為了鎮魔司……”王小乙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道。
“聽說袁門有件祖傳的寶貝，干系重大，可是此次誅滅袁門卻未曾發現，上面派來的人似乎是沖著這東西來的。”
“祖傳的寶貝？”周道心頭一動，本能地想到了昨夜那頭白蛇美婦。
如此詭異的妖化，或許便與那袁門祖傳的寶貝有關。
“你們昨夜沒有找到？”
王小乙搖了搖頭，拿起兩個包子，便拽著周道向御妖司方向走。
“這些日子，袁門的產業，宅子，秘府……幾乎都被查抄干凈了，一無所獲。”
上面對于袁門的財產似乎并不關注，就算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在找東西。
至于找什么，王小乙不得而知，他只是隱約從統領大人身邊的女斬妖衛口中得知，似乎便是袁門祖傳的寶貝。
“司里懷疑那東西很有可能在袁門的落網之魚手里。”
“漏網之魚！？”周道目光微沉。
龍王祭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商天河便已經下令，封禁平江城，將袁門的所有退路都給堵死了。
因此，那件東西被人帶出去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一早就不在平江城內。
“平江城外，袁門的人……”
周道喃喃輕語，他腦中靈光一現，似乎想到了什么，卻又抓不住。
一路說著，兩人便到了御妖司。
“第一指揮使大人到。”
就在此時，一陣恭敬肅穆的聲音從大廳內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