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骨精迷迷糊糊醒來,打了個哈欠,抬頭看看天色,忽然渾身一顫:“完了完了!你們怎么不叫醒我。”
黃鼠狼騎在大公雞背上,無辜道:“我們夢見替老大殺敵呢。”
“愚忠,你們這是愚忠!”小骷髏架子抖得咔嗒作響。
沈緣瞥了它一眼,怪不得這小東西在妖窟里呆的這么慘,手下就倆妖兵都算不上動物。
就像是前世的時候,每天還得準時回家的小學生,也學著別人混社團。
好家伙,前面剛剛打起來,它背著書包看著手表,把滋水槍一扔說聲我該回家吃飯了,妖王沒撕了它都算客氣的。
“別廢話了,住哪兒?”沈緣淡淡問道。
聞言,小白骨精朝著好幾座山遠的地方指了指,還沒說話,視線中頓時多出一棟木屋:“在……在這兒……”
它呆滯的朝前后看看,旁邊是同樣懵逼的兩個小妖。
沈緣散去腳下祥云,如今的他全力施展駕云之術,足矣做到真正的朝游北海暮蒼梧,更何況這區區百里之地。
他抬眸朝身前的木屋看去。
里面點了一支燈燭,映出一道纖長身影。
黃鼠狼和大公雞自覺的去了后院,小白骨精怯怯的扯著沈緣的袖子,拉著他朝木屋走去:“你要幫我求情哦。”
聽著它可憐兮兮的語氣,沈緣以為會看見一張嚴厲冷峻的臉龐。
然而等小骷髏架子推開屋門,映入視線的卻是一個農婦打扮的年輕女人。
她靜坐桌旁,手里捧著佛經,在那燈燭的映照下,整張臉龐顯得溫潤而恬靜,讓人莫名的想要親近。
剎那間,沈緣不僅沒有放松警惕,眼底反而有漠然涌現。
他并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對方卻給了他極為熟悉的錯覺。
這種讓他下意識產生善意的人物,二十余年來也只有一人而已。
世上或許有巧合,但沈緣卻從不信什么巧合。
“師父,我回來了。”小白骨精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女人溫柔的摸了摸它的腦袋:“坐。”
“噢。”小白骨精明顯有些詫異,但還是乖乖的坐在了旁邊。
“客人為何止步于門前?”女人重新回望過去,輕輕放下手中的佛經。
沈緣靜靜注視著對方。
這女人的五官談不上什么亮點,只能用兩個字去形容,那就是漂亮。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事情。
通常來說,容顏優秀者,那肯定是有異于常人之處,要么眼睛大,要么鼻梁高挺。
但這樣就會發生一種情況。
每個人的審美都不相同,有人喜歡嘴唇薄的,那就肯定有人喜歡嘴唇厚的,一張臉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想象。
但這女人就做到了這一點,任何地方都毫不稱奇,既不會讓人特別歡喜,也絕不會讓人厭惡,卻又恰好比水平線高出一點。
沈緣曾經覺得,就連金銀錢財都不可能讓所有人喜歡,但眼前這人卻實在讓人生不出反感。
一張臉上,囊括了萬相。
可嬌媚如狐貍,亦可端莊如真圣,好似什么樣的神色出現在上面,都不會讓人感覺到突兀。
就連那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麻布衣,落在君子眼中,便是賢良淑德,落在色痞眼里,照樣能沉醉在那洶涌的曲線中。
沈緣收回視線,緩步坐到了女人對面。
幾乎在同一時間,大門緊閉,一陣陰森冷風穿過脖頸。
女人低下頭,輕聲笑道:“你對我這么忌憚,為何又要坐下來?”
沈緣緩緩抬眸,嗓音淡漠:“因為你請我了。”
聞言,女人唇角的笑意中多了幾分嗔怪:“你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不請自來,偏偏要說人家請你,有何說法?”
沈緣面露冷笑,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女人,將手掌搭在了對方的臉龐上:“因為這張臉,是我喜歡的。”
小白骨精坐在兩人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怎么兩句話的時間,大哥哥就開始調戲起自己的師父來了。
“你這話說得很沒道理。”
女人溫柔的伸出手,輕輕覆在青年的手背上:“不過你猜對了,我確實在等你,白衣大圣的身上有一張請柬,如果客人愿意還給我,我就當作沒見過你。”
“如果我不還呢?”
沈緣略微加重了指尖的力氣,隨時準備捏碎對方的頭顱。
看似整件事情發生的莫名其妙,實則他早已深思熟慮過了。
無論兩人相遇是否早有預謀,但在屋門打開的剎那,這女人就已經認出了他。
這是一張可以囊括萬生相的臉龐,上面卻恰好是沈緣最喜歡的模樣,換作別人可能會以為是巧合,但他不信這個。
更重要的是,對方教了白骨精魅惑之法。
一個修習這種邪法的人,又怎么可能擁有這樣端莊尊貴的神色,大概率是裝出來的。
而沈緣也從不認為世上有莫名的善意,別說是這個假的,哪怕是當初那個真的,照樣也被他猜忌了個遍。
女人用指尖探上沈緣的手腕:“本來我也不愿意參合這麻煩事,只是恰巧碰上了,不管也不好。這樣吧,客人干脆跟我打個賭。”
“賭什么?”沈緣垂眸看去。
“如果我贏了,你便把請柬給我。”女人笑盈盈的對視過去:“就賭我能讓客人當著這小東西的面,與奴家春宵一度。”
“啊!”小白骨精突然驚醒過來,用力捂住眼眶:“我不看,我不看!”
就在這時,沈緣眼睜睜看著這女人的指尖變成了一根漆黑的倒刺,狠狠扎入了自己的手腕。
隨著而來的,是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的滋味兒。
那是鉆心的痛楚,幾乎讓人暈厥,甚至比當初妖氣入體的疼痛更甚千百倍不止。
一根小小的蝎勾子竟是破了他銅皮鐵骨的防御!
沈緣眼底涌現森寒殺意,滔天猩紅頓時布滿了整間屋子。
就在他準備一拳轟殺對方的時候。
一抹奇妙的感覺涌上心頭。
也就是在那瞬間,沈緣忽然明白過來。
這女人教白骨精的根本不是什么魅惑之術。
那是最純粹的色邪。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這女人還要深一層,她專攻的是心!
萬生相,是為了傾倒眾生。
“你輸了。”
女人的臉龐開始變化。
沈緣突然安靜下來:“為什么?”
女人輕笑道:“哪怕是世尊如來,也不敢接我一勾,你比之世尊如何?”
她的勾子,能探見任何人心底最欣賞的模樣,與感情無關。
她的臉龐,能化作最純粹的色邪,激起人的獸性。
當那心底傾慕的端莊之人,敞開衣襟的剎那,誰又能擋住三個呼吸?
就在這時,她突然看見青年的臉上掠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