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進斬妖臺,沈緣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
只見陳千帆面色沉重的站在天柱下,其余天兵皆是離的遠遠的。
蔣安康發出咳嗽,悄悄提醒了他一聲:“別看了,干你自己的事情。”
沈緣略有些疑惑的收回視線,原本還想問一句,突然想起趕車仙官的事情,干脆的收住了話音。
有些麻煩就是這樣問出來的,特別是在不知道能否幫上忙的情況下,管不住好奇心到處問,要么給人平添幾分希望后又失望,要么讓自己陷入尷尬的窘境。
除非關系好到極點的父子兄弟,否則人家真想找你幫忙,自然會主動開口。
“……”
蔣安康原本已經準備好替對方解密,結果沈緣卻轉身就走了,他頓感有些憋悶,那種一腔秘密堵在嘴巴邊上的感覺,實在不太舒服。
在旁人看來,陳千帆身為方天海手下第一大將,平日里卻無所事事,這份俸祿拿的不要太容易。
只有自己人才知道,陳天將并非不斬妖,而是只負責前九十六號監。
也就是說,他只要握住斬妖刀,面對的就是堪比地仙的混世妖王!
對于一個合道境修士而言,每一次斬妖都兇險萬分。
混世妖王臨死前爆發的妖氣,哪怕是太乙仙和大羅仙都會受影響,天庭不可能折損他們的修為浪費在這種地方。
相比起來,合道境修士的性價比就高很多,培養起來容易,死了也不心疼。
甚至根本不用培養,大部分合道境修士都是自己修煉起來,然后趕著往天上送的。
只有仙庭,才能闊綽到送他們一處極為不錯的合道之地。
陳千帆享受著合道斬妖臺的待遇,就必定躲不過這一遭。
“五個,謝謝。”
在史超愕然的注視下,沈緣一次性領了五枚斬妖令牌,正準備朝天柱內走去。
就在這時,天際有狂風席卷,風聲怒嚎!
數不清的祥云自天際疾馳而來,波駭云屬,遮天蔽日!
云端之上人影綽綽,無數的目光投落下來,齊齊聚集在了斬妖臺上,氣勢浩瀚,竟是壓得斬妖臺天兵抬不起頭來。
等風散去,云上的數萬身影才是露出真容,只見他們面色淡漠,皆是身穿銀色重甲,手執長槍,雪白披風隨風微拂,端的是英姿颯爽,威風凜凜。
甲字營的天兵們臉色激動,呼吸急促,就差沒直接給他們跪下,一起呼喊之下,嗓音震耳欲聾!
“斬妖臺恭迎天河水軍降臨!”
面對甲字營的熱情,云上的天軍卻是連下頜都懶得點一下。
數萬人徑直落在玉階之上,連綿十六里之遙,整齊分成兩列單膝跪地,嘩啦啦的甲鱗撞擊聲甚至能傳到遙遠的天闕之間。
一道偉岸的身影緩緩從人群中踱步而來。
男人的臉龐如刀削,神色冷峻,眉心間噙著的是久居高位的將者氣息。
他身上的甲胄明顯更為華麗,披風也和天河水軍的雪白不同,而是一裘耀眼刺目的赤紅大袍。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他掌中擒著的蛟龍,雖然已經縮小了無數倍,依舊有數丈長短,面目猙獰恐怖。
只需看一眼,便能讓幼童止住夜啼。
那妖物氣息萎靡,但只要仔細辨認就能發現,除開那令人咋舌的,腥氣濃郁的混世妖王氣息,其間竟是還隱隱摻雜著幾分天仙的味道。
妖族沒有第六個境界,所以這是一頭第五境的混世妖王,但除此之外,它更是兼修了煉氣士的本事,而且已經修到了巔峰,臻至天仙化境。
此乃,妖仙!
但更讓人恐懼的是……這妖仙的身上沒有縛妖鏈。
那大將軍真的只是用手掌在擒住它。
別說其他甲字營天兵,即便是陳千帆都渾身顫抖起來,只感覺口干舌燥:“卑職攜一眾斬妖臺天將……參見……天蓬大元帥!”
天蓬仿若未聞的走到天柱下,隨意的將蛟龍扔在地上,用靴子碾住了那妖仙的七寸。
他回頭看來,眼眸中盡是漠然,渾厚嗓音如洪鐘大呂:“執勤的天將是誰?”
陳千帆趕忙踉踉蹌蹌的湊了過去:“卑職陳千……”
天蓬出言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我說,你記。”
陳千帆用力點頭,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他從懷里掏出斬妖冊:“元帥請講。”
“本元帥攜兵將巡視天河。”
“偶遇妖物。”
“擒之,送交斬妖臺。”
天蓬連半個字都不愿多說,冷冷的轉身想要離去。
陳千帆面露苦笑,握筆的手掌直打顫:“大元帥……總要……總要給這妖物留個稱呼和罪名。”
聞言,天蓬元帥略微蹙眉,似在回憶,像是記不清楚了,許久才淡然道:“它自稱覆海,大圣?”
說到大圣的時候,他唇角勾勒出稍縱即逝的譏諷,似乎對這個稱號極為不屑:“至于罪名,它是那猴子的拜把子兄弟,排行第二。”
咕咚。
話音落下,甲字營天兵竟是不由自主的齊齊吞了口唾沫,再看向地上蛟龍之時,眼底恐懼濃了十倍以上。
妖國七圣之一,覆海大圣蛟魔王。
這樣的存在,居然只配元帥花費四個字去形容。
偶遇,擒之。
“還不去取縛妖鏈!”陳千帆驟然爆發出一道尖叫。
史超和蔣安康二人抖抖索索的走上去,用縛妖鏈將蛟龍纏了七八圈才算完。
天蓬元帥緩緩轉身,腳下多出一捧祥云。
于此同時,八萬天河水軍瞬間起身,一同駕起祥云。
突然,天蓬好似感應到什么,緩緩側目俯瞰而去,只見在眾天兵中,有個消瘦俊秀的青年正靜靜的注視著自己。
那雙平靜的漆黑眼眸中,不僅沒有畏懼,反而帶著些從容打量的味道。
甚至是……審視!
“你在觀察本元帥的實力?”
天蓬元帥饒有趣味的勾勾唇角:“為何?”
他原本不會去注意一個小小的天兵,但這個好像有些不同,看似平靜如古井,他卻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那抹藏得極深的桀驁。
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并沒有浪費時間去等那天兵的回答,徑直駕云離開了天際。
隨著天軍離去,斬妖臺內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