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沉香屋梁、水晶簾子,紫紅綃帳等,入目之處都是奢靡裝飾。
  張易之背靠座椅,專心致志地描繪圖紙。
  他對造船一事頗為上心,畢竟海外才是財富之地啊。
  “咚咚——”
  閣外傳來敲門聲,一個俏麗丫鬟站在門檻,神態拘謹的說:
  “王爺,您缺一個侍婢么?”
  張易之皺了皺眉:“不缺。”
  說完怒喝了一聲,“裴小子!”
  裴旻表情尷尬的站在門檻。
  他身旁還站在一個淡綠色的長裙,長發盤起,看上去雍容貴氣的婦人。
  其額頭飽滿如圓月,五官姣好,不過此刻耳根紅透了,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
  連豐腴的嬌軀都在微微地顫動。
  見惡獠皺眉的模樣,丫鬟氣不打一處來。
  特意留宿,不就是想羞辱咱們鄭家女眷么?
  呸,無恥!
  白長了一副仙人容貌,一顆心卻是齷齪的!
  她啞著嗓音,艱難說出口:“王爺,就由我們崔夫人服侍您吧。”
  說完麻溜的走遠了,裴旻見狀憨厚一笑,很懂事的離開,還順勢關緊門。
  張易之打量著眼前的少婦,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門閥望族互相聯姻,但凡稱得上夫人,必定是出自門閥,何況還是姓崔。
  絕不可能是清河崔氏,明知道他跟清河崔氏聯姻,鄭昌秘沒這個膽量。
  那就是博陵崔氏了。
  堂堂千年門閥,竟然甘愿讓女眷淪為低賤的侍女,鄭家傳達的意思很明確了。
  辦報紙一事是博陵崔氏慫恿的!
  張易之猜測,也許此事就是崔玄暐授意。
  鄭家不敢撕破臉,毀掉兩族和睦的關系,但平白承受此番羞辱,還得付出大代價賠償,必須要惡心一下博陵崔氏。
  于是乎,就有了眼前這么一幕。
  張易之回過神,淡淡道:“進來坐吧。”
  她盯著少婦,試圖讀出她隱藏的真實情緒。
  崔鶯鶯低頭垂目一言不發,就像一個被審訊的犯人。
  對于她而言,這顯然是非常恥辱的一件事!
  從小到大知書達禮,嫁到鄭家也從未受過委屈。
  不曾想今日鄭昌秘拿孩子要挾,勢要她前來侍寢。
  張易之突然笑了笑。
  所謂的門閥望族,真把他們打怕了,也會搖尾乞憐。
  天下夢寐以求、連宰相都魂牽夢繞的五姓女,他現在予取予求,隨便蹂躪凌虐。
  “知道該怎么做么?”
  張易之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崔鶯鶯強忍著屈辱,用蚊子煽翅膀一般的聲音說:
  “我……我來幫您釋放郁積已久的壓力。”
  張易之嗯了一聲,淡然道:
  “過來跪下。”
  “……”崔鶯鶯臉頰染上酡紅。
  她雖從沒做過,但偶爾看過畫冊,很清楚那動作是多么的下賤。
  “快點!”張易之眼神凌厲了幾分。
  少婦面容逐漸慘淡,她咬著唇,緩緩挪動繡鞋。
  距離幾步遠,她鼓起勇氣道:
  “我不做這個。”
  張易之微微挑眉,盯著她鼓脹脹的胸脯,輕聲道:
  “沒事,你就當主人的任務吧。”
  說完毫無顧忌地褪去衣袍。
  一瞬間,崔鶯鶯心尖兒微顫,差點魂飛魄散。
  少婦一張俏臉煞紅如血,她慌忙移開目光,只顧盯著自己的手臂。
  這……
  這也太嚇人了……
  “聽好,我缺乏耐心。”
  張易之俯視著她,渾身透著一絲威壓。
  少婦腦中一團亂麻,既憤怒又委屈,竟隱隱有一絲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一瞬間恍神過后,她下意識走到巨蟒的身邊。
  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柔荑。
  “這里。”張易之卻皺了皺眉,目光停留在她的櫻桃小嘴上。
  崔鶯鶯羞恥不已。
  張易之通體舒爽,像是置身濕潤溫暖的泳池里,它遲遲不愿上岸。
  陡然一個激靈,他臉色慢慢變得晦暗。
  權力真的是最美味的毒藥,一開始是清醒的,然后慢慢上癮,最后沉迷其中。
  張易之記得前世常常在課堂上聽歷史老師講,封建統治者是如何驕奢淫逸與殘暴。
  他瞬間意識到,現在自己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沒人能阻止他,他想留宿就留宿,想羞辱門閥望族就能輕易羞辱。
  他可以隨便釋放欲望,甚至喚醒內心更為不堪的癖好。
  本不該這樣的。
  我不能完全碾碎本心和底線,我不能被權力腐蝕!
  我可以接受自己沉淪墮落,但永遠不會是主動。
  霎時,張易之靈臺清明。
  他從泳池里抽出來,啞聲道:
  “抱歉,你回去吧。”
  少婦下巴有些僵硬,她閉上眼睛恐慌地說著:
  “是……是我弄疼王爺了么?”
  張易之披上袍服,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平靜道:
  “沒有,我只是感到疲倦。”
  崔鶯鶯表情略微黯然,她低著頭,余光觀察這個俊美到無以復加的男人。
  可能是母愛過剩的緣故,她突然覺得這個比自己小一點、手握至高無上權力的強大男人很孤獨。
  那種寂寥似乎是深刻骨子里,輕微的氣息都在散發憂郁。
  她產生了幾乎難以抑制的愛心,恨不得立刻抱緊他,讓他感到快樂,讓他攀上巔峰。
  可惜被下逐客令了。
  “走吧,趁本王沒發怒之前。”張易之眼神薄涼。
  少婦靜默半晌,端莊地福了福禮,隨后一臉幽怨離開。
  張易之端起香茗抿了一口,平復好翻涌的情緒,繼續描繪圖紙。
  走廊侍立的裴旻眼睜睜看著少婦遠去,少婦的背影是那般的惆悵,似是被拋棄的怨婦一般。
  他有些愕然,公子留宿不就是為了這個么?
  為啥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不過他心中倒有幾分欣喜,看來公子沒有變。
  公子這個地位,沒必要去凌辱一個弱女子展現威勢,一旦沉淪于此,性格有可能走向極端。
  “裴小子,召集他們,連夜回長安吧。”
  這時,閣內傳來了聲音。
  中山王府,水榭樓亭。
  姨娘臧桂馥身穿鵝黃衣衫,發髻間插著珠釵,正撥動琵琶調弦。
  當珠玉曲聲響起,裴葳蕤便翩翩起舞,柔韌的舞姿讓水榭周圍的氣氛愈發美好。
  王府女婢興致勃勃欣賞著,王爺側妃真美啊。
  她們見識過神都各種貴婦,包括王爺未來正宮安樂郡主,如果只論容貌,無人能勝過裴側妃。
  她這個人就像舞姿一般,華貴的氣質不多,但透著親近。
  小麥芽盤著短腿坐在錦榻,她小手抵住胖乎乎的下巴,表情很是不忿。
  “裴姐姐!”
  她跳下錦榻,蹬蹬蹬地跑向場中央,撅起屁股來。
  賞心悅目的氣氛被打破,臧桂馥瞪眼道:
  “你又要干嘛。”
  “小姨,我找裴姐姐說事喔。”小麥芽不由分說拉著裴葳蕤的裙角。
  兩人走到僻靜的假山下。
  小麥芽劈頭就喋喋不休地抱怨,“答應幫我當上幼兒園老大,你說話不算數!”
  裴葳蕤拿手帕擦拭臉上的香汗,小聲給她解釋:
  “你大哥不愿意,他說你是搗蛋鬼。”
  小麥芽委屈巴巴:“姐姐,我要做老大,我要耍威風嘛。”
  裴葳蕤一臉矜持,裝作沒聽見。
  這位幼妹鬼靈精怪,一定要堤防。
  “嗯嗯”小麥芽突然大聲咳嗽兩下,眨了眨眼睛:
  “我又發現了,你尿床在桌上,哈哈哈哈,羞羞臉。”
  裴葳蕤身體一緊,雪白臉頰上難以抑制地染上了一抹暈紅,又迅速壓了下去。
  她軟聲道:“別亂說了,那是水,不……不是水。”
  “明明是尿!以前尿床被我發現了,現在尿桌。”
  小麥芽板起小臉,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謊言。
  裴葳蕤無語凝噎,秋水雙眸涌現嗔怒,妥協道:
  “我再幫你勸勸他,你最近也要專心學業,別再頂撞夫子了。”
  “好耶”小麥芽砰砰跳跳,比了個開心的手勢。
  裴葳蕤看了眼周遭,語重心長的說:
  “窈窕,你為什么整天要來你大哥房院?”
  小麥芽呆萌臉:“小時候每天都去大鍋房里偷東西,我習慣了嘛。”
  “……”裴葳蕤氣惱地瞪著她。
  小麥芽湊近了些,好奇地問:
  “姐姐,為什么我的尿是黃的,你的不是。”
  裴葳蕤睫毛微動,氣息不穩:
  “我……我也是黃的。”
  眼見她又撒謊,小麥芽再次拆穿她:
  “明明不是,我親眼看到的!”
  “好了好了。”裴葳蕤臉兒頓時羞急,忙轉移話題:
  “等你大哥回來了,我盡力幫你說話。”
  小麥芽卻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追問,“姐姐,你為什么跟大鍋說‘我快死掉了’呀?”
  “啊……”裴葳蕤尖叫了一聲,臉蛋燙紅,酥胸起伏不定。
  內院的丫鬟為什么要把這死妮子放進來啊!
  她以后一定要張郎立個規矩,不許張窈窕串門!
  “葳蕤,你臉紅什么?”
  幾步外,剛趕來水榭的臧氏一臉疑惑,臧桂馥等人也是不解。
  “噢噢,我跟姐姐玩游戲了。”
  小麥芽朝裴葳蕤遞去一個保守秘密的小目光,便搖搖晃晃地跑遠了。
  臧氏沒好氣道:“葳蕤,是不是這禍害惹你了。”
  “沒……”裴葳蕤慌忙否認,可臉上的紅暈怎么都無法消散。
  幾乎是紅霞滿面。
  臧桂馥蹙著柳眉,“剛剛還好好的,臉色太不對勁了。”
  她側目看見站在姊姊身后的隨行醫師,便提議道:
  “正好,要不給葳蕤把脈,開幾副養氣色的湯藥。”
  聞言,臧氏連忙點頭,她可寶貝這個兒媳婦。
  觀其臉色,的確是怪異的酡紅,按道理,惹禍精應該不會讓葳蕤害羞吧?
  她倒是擔心兒媳被氣壞了身子。
  一個容貌普通的婦人應了一聲,她今天正好過來給太夫人按摩。
  “不用了吧,我沒什么不適。”裴葳蕤咬唇說。
  瞧這事給鬧的。
  婦人倒是上前輕笑道:“就是把把脈。”
  裴葳蕤只得從袖子伸出白皙皓腕,放在婦人的手上。
  婦人將手指放在王妃的腕上,她是神都著名的醫師,幾年前就被中山王高薪聘用,醫術十分精湛。
  脈象怎樣一掐便知。
  可她很快就不淡定了,眉頭輕輕一皺,再次切脈,表情異常嚴肅。
  身旁的臧氏臉色有些不自然,眼底擔憂之色一閃而逝。
  她著實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問:
  “陳師,葳蕤怎樣了?”
  裴葳蕤也被陳醫師的神色弄得有些不安。
  難道害臊也是一種病?
  婦人迎上幾人的目光,突然燦爛一笑:
  “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