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還有幾口人?”
面對施澤鴻提出的問題。
趙錢舉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心里也沒多想,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
“施主任,俺家現在一共有七口人,俺和俺婆娘加上俺孩子、俺弟和弟妹以及俺侄子,再加上俺的瞎眼老娘,就這些了。”
施澤鴻又看了眼手中的檔案。
由于趙錢舉此前還不算兔子們的正式發展目標。
所以工地入職時的檔案記錄只限于統計了趙錢舉親屬的數量,一些深層次的信息并沒有被收錄。
如今營地方面既然打算吸納對方,一些此前被忽略的問題就需要深入搞清楚了。
別問清楚是誰。
當然了。
詢問這些問題僅僅是為進一步了解情況,政啥審的根本不存在。
總之具體別問,問就是豐富人物信息樣本。
只是出于保護角度考慮,兔子們用一份牛皮袋裝盛再放到一些安全的地方,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對吧?
于是施澤鴻繼續說道:
“那你的父親”
趙錢舉眼中露出一抹悲傷,嘆了口氣:
“我父親是個木匠,五年前逃難的時候發了痢疾病,沒挺過去。”
施澤鴻聞言,同樣輕嘆一聲。
手上記錄著信息的同時,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分同情。
他和趙錢舉的年齡其實差不多,都是三十好幾快四十,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階段。
雖然他們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彼此對于親人的情感是可以共通的。
所以在聽說趙錢舉父親故去、母親雙目失明的情況后。
施澤鴻很自然的出現了共情的情緒傾向。
倒不是說施澤鴻跟林黛玉似的多愁善感,而是因為自他來到大莫界之后,見到了太多此前不曾見過的慘狀。
再剛愎堅硬的心在這種環境的浸潤之下,多少都會有些感觸。
或許華夏目前還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盛世,但至少不用考慮最基礎的溫飽問題,人能活著像是個人。
真的該感謝那些先輩啊 將思緒收回現實。
施澤鴻又沉吟了幾秒鐘。
考慮到目前趙錢舉還沒正式被組織吸納,因此他依舊沿用了原先的稱呼,繼續道:
“趙兄弟,你的妻子王巧云之前得過血吸蟲病對吧,現在身體康復的如何了?”
提及妻子的身體狀況,趙錢舉臉上頓時充滿了感激,連連點頭道:
“阿云最近恢復的很好,走路洗衣都沒問題了,俺們這種人就是這樣,造了病只要能挺過去就都沒啥事。”
王巧云是在趙錢舉還沒落魄時嫁給他的發妻,夫妻兩一直以來都非常恩愛,秀的單身狗頭皮發麻的那種。
當初在王巧云因為飲食條件的原因得了血吸蟲病——也就是俗稱的大肚子病,在平民醫療手段和經濟條件都不優渥的逃難過程中,王巧云幾乎離死就只有一步路了。
甚至可以這樣說。
如果不是兔子們的野戰醫院出手,現在趙錢舉夫妻鐵定已然天人永隔。
無外乎墳頭埋在哪里而已。
因此妻子身體的康復,同樣也是趙錢舉愿意為兔子們賣死力的原因之一。
仗義每多屠狗輩可不僅僅是句玩笑話,樸素的勞動人民比起那些高階人士要好打交道的多。
作為赤縣城駐點的總負責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施澤鴻寧愿和這些底層人民天天見面,也不想和魏府那些明明菜的要死卻要假裝心思深沉的支脈宿老打交道。
隨后他繼續問道:
“趙兄弟,我看檔案上面的記錄...你的妻子王巧云曾經是東臨城某家酒樓大廚的女兒,燒的一手好菜?”
妻子的身份是登記時趙錢舉主動匯報上去的,所以他此時也沒覺得多奇怪,老老實實的答道:
“沒錯,阿云她是東臨城錦華樓王大廚的女兒,沒逃難前還在錦華樓當過幫工的廚娘,手藝嘛...還過得去吧。”
說完趙錢舉摸了摸腦袋,憨笑著道:
“這次來工地之前阿云還和我說呢,她打算帶弟妹去報名這次那啥紡織廠的招工,這樣俺們家就有四份收入了。”
按照趙錢舉一家人的夜談商議,兔子們如今明擺著要在赤縣城扎根了。
和后面來的這一萬多流民不同,趙錢舉他們可是見識過熱武器威力的,自然清楚兔子們的實力。
如今放眼周遭千里,能有幾個地方比得上赤縣城安全?
所以他們家鐵定也是要留在赤縣城的。
但如果確定要在這里扎下根,許多問題就必須要考慮到了。
例如住房。
大莫界的房價雖然談不上很貴,但由于戶籍可以得到更優渥的庇護條件的緣故,價格上也絕談不上便宜。
一個人打拼十年差不多才能攢下足夠的買房錢。
兔子們給的搬磚待遇雖然不低,但想憑此短期內買房那還是很困難的。
畢竟真要那樣的話,整個赤縣城的經濟體系就全崩了。
因此如今聽聞有新的“工廠”要招工,絕大部分有家人在工地搬磚、吃到過紅利的流民們舉家一合計,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報名。
得知張巧云準備去報名募工,施澤鴻斟酌了一番,提議道:
“趙兄弟,報名的事不妨稍后再考慮,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一聽?”
趙錢舉聞言眨了眨眼,看上去對施澤鴻這種大人物會注意到自己的發妻有些意外。
不過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點點頭說道:
“您盡管說。”
施澤鴻朝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心中感嘆了一番這位土著的好運,問道:
“你有沒有想法...開一家飯館?”
飯館?
這下趙錢舉是真愣住了。
他不由看了眼施澤鴻手中的翻譯器。
會不會和之前的‘擔子’一樣,這又是某個神秘含義的代指?
擔子的意思是給肩膀上增加重量,那么飯館莫非是暗指出入的人多,要給他安排幾房小妾充實人口?
而飯館里各式各樣的菜,莫非是代指什么樣的姑娘都有?
好比如青菜般青蔥碧綠的,或者如蘿卜般水靈的,或者像芋頭那樣皺巴巴上了年紀的 甚至暗指口味獨特一點,召幾個同性的伙計也行?
想到這,趙錢舉頓時有些急了。
雖然大莫界不禁止納娶小妾,但他和妻子恩愛異常,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接受的。
于是他連忙擺擺手,飛快的搖著頭:
“不行的施主任,這樣不行的。”
施澤鴻:“?”
隨后他很快反應了過來,意識到這個老小弟似乎又誤會了什么,便解釋道:
“趙兄弟,你別多想,我說的飯館就是字面意思,那種吃飯的地方。”
這次輪到趙錢舉發愣了:“?”
接著施澤鴻抽出一張赤縣城的地圖,上面用大莫語標注著一些信息。
他伸手在地圖上的某片位置圈了圈,解釋道:
“趙兄弟,這是赤縣城的發展規劃圖,你注意到這幾個點了嗎?
這些點就是接下來城內工廠的場址,它們被統一安排到了城東,我們將囊括它們的區域稱之為耒耜工業園區。
具體方位在這里,這一大塊都是,其中主要廠區的出口也就是大門在這兒.....”
前文提及過。
這次兔子們的耒耜計劃一共運抵了包括紡織廠、自行車廠在內的數條生產線,準備按照七十年代的經驗來波異世界的二周目通關。
這些工廠旨在安置赤縣城的流民群體,將其轉化成富余的勞動生產力。
而目前除了農機廠外,其余的幾家工廠已經調試完畢,正式開始招工了。
王巧云此前想去報名的便是紡織廠。
同時考慮到流民工們急需資金緩解生活壓力的情況。
兔子們與魏府商議了一番,決定將在開廠初期對工資以日結的方式發放。
起碼先把流民的溫飽解決了。
等城內民眾的經濟水平逐漸提升、并且兔子們的公信力足夠高后,工資將再采取周結或者月結的方式發放。
由于目前兔子們暫時的資源傾斜,所以可以預見的是,赤縣城的流民階層很快就可以達到溫飽線。
施澤鴻便是以此為施行基礎提出的建議。
不過趙錢舉對于這種大方向的方針似乎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領悟,因此施澤鴻換了一個更直白的說法:
“趙兄弟,我先和你說一個數字:
這次我們幾個廠總共招募的工人數量不會低于一萬名,并且男女不限。
你可以想象一下。
一個如此龐大的工業園區,如果在廠區門口開上那么一家小飯館...
你想想這會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