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板您的想法真是天馬行空，但理論上確實有可操作性。”
尼婭站起身，她對老江說：
“游戲界面和操作系統，在第二人生的編輯庫里，有很多模板可供選擇。
您或許需要申請‘意識轉接器’來制作特殊型號的游戲艙，而且得有聯邦的群星級數據鏈交互技術支撐。
不過這兩樣東西，在中樞的可兌換器材中，都有極高的世界貢獻度要求。
而且像這樣和公民精神安全相關的大型項目，您必須先提出申請，走一個非常繁瑣的認證流程...”
尼婭的話還沒說完，躺在床上的老江這邊，立刻就收到了一條信息：
“‘諸界降臨’項目開發者申請批準，立項完成。
開發優先度：極高。
預備算力供應：無限。
項目第一負責人：江夏。請開發者立刻前往中樞塔C154實驗室，幫助研究員完成項目設計路線圖和游戲交互模式。”
這條信息的到來，讓老江眨了眨眼睛，他扭頭看向尼婭，聳了聳肩，語氣低沉說：
“你剛才說，聯邦公民個人隱私權不可侵犯，對吧？哈，我就知道，什么天堂之類的玩意，根本就不存在。
可算是被我抓住把柄了。”
一分鐘之后，提著厭戰的老江，哼著一首節奏明快的歌，慢悠悠來到中樞塔的C154實驗室前，在流線型的金屬門前，他還有心情整了整衣服。
“砰”
下一瞬，實驗室的機械門被一腳踹開，精密的內部構造被破壞殆盡，各種零件亂飛出來，這個動靜把實驗室里等待的幾名研究員嚇了一跳。
他們看到老江提著一把槍，叼著根煙，如西裝暴徒一樣大步走進來，一個個都被嚇壞了。
出生在和平時代的研究員們，其生平最刺激的娛樂，也不過是在第二人生的某個場景里燒殺搶掠，發泄一下內心小小的黑暗欲望。
在現實中，哪里遇到過這么刺激的事情，也不需要老江多說，一個個就無師自通的舉起雙手。
“厄爾，我知道你在看！出來！我需要一個解釋！”
江夏掃了一眼幾個研究員，沒有把自己的火氣發在這幾人身上，他回頭對實驗室上方喊了一句，手指也放在了厭戰的扳機之上。
經由自身靈力傳導，厭戰槍身上的靈刻已被點燃。
實驗室中的能量讀數在不斷提高，很快突破了安全閾值，引發了刺耳的警告，三個研究員慌亂的想要逃走。
但被老江瞪了一眼，就乖乖的停在原地不敢動。
眼看著中樞塔中的安全防御體系將被激活，一臺臺安全防御型軍用智能被啟動，快速進入實驗室中，試圖控制住暴躁的老江。
但它們進去了，就再沒出來...
“嗡”
幾分鐘之后，傳送光束在實驗室內部亮起，剛才見過面的老厄爾，面色平靜的出現在一片狼藉中的實驗室中。
在他眼前，穿著西裝的老江，正坐在二十三臺軍用智能被拆開的殘骸堆積在一起的“金屬山”上。
嘴里叼著香煙，懷里抱著厭戰。
臉上和眼中的憤怒，似乎也在一場“多人運動”之后消去了，還恰到好處的殘留了一些。
“抱歉哦，我拆了你們的機器人，下手粗暴了一點，這些‘仁兄’估計得回爐再造了。”
江老板吐了口煙圈，對眼前的老厄爾說：
“但我并不覺得這么做有什么不對，厄爾。
你看，你們監視我，窺探我的隱私，我還以顏色。
這只是個小小的‘回應’。
我不知道在你們這個天堂里，是怎么處理這種矛盾的。但在我們那個野蠻的世界里，我完全有理由做出更憤怒的舉動，來表達我的不滿。
我知道，你心里會說我很野蠻，難以交流。
但沒辦法，我又不是和你一樣，生在天堂的，我從小學會的發泄憤怒的方式挺單一，并不如你們這么‘文明’。
所以，包容一下我的小小‘任性’，好嗎？”
這一番話說的話里帶刺，讓后方三個當吃瓜群眾的研究員也瞪大了眼睛，他們從老江的話里聽出了這位暴力分子的極端不滿。
似乎事情還和監控，刺探個人隱私有關。
天吶！
這可是大丑聞！
聯邦已經近百年沒有發生過這樣監控公民的惡劣事件了。
這么一瞬間，三名研究員里的一名女性，也握緊了拳頭，似乎義憤填膺的站在了老江這邊，全然忘了，自己剛才差點被老江拆卸軍用智能的暴力舉動嚇癱。
“維持情緒的平穩和舒暢，對于個人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因素，偶爾發泄一下不滿的情緒，也有助于公民的心理建設。
這是和所有人的幸福與快樂息息相關的事情。
聯邦一直很提倡必要的心理疏導，實際上，我們給每位公民都安排了專門的個人智能負責這件事。”
再度出現的厄爾倒是沒太大的反應，他似乎預料到了眼前的事，也沒有理會那些被拆卸的軍用智能。
向前行走幾步，從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支筆，放在手中，對老江身后的三名研究員說：
“三位研究員也不必感覺到害怕，這只是聯邦的工作失誤，沒有照顧到貴客的情緒。我會做出解釋，現在，請看這里！”
三個人的目光被吸引到老厄爾手中的筆上。
但老江卻立刻閉上眼睛。
下一瞬，一道光閃過，他身后的三個普通人的表情就變得呆滯下來。
“好家伙！記憶消除器？”
江夏睜開眼睛，看著一臉無奈的老厄爾，將那支筆插回胸前的口袋，他握住了厭戰，語氣不善的說：
“我就說你們這個世界美好的有些過頭了。原來這個體系的維持，還需要用到這種喪心病狂的玩意嗎？”
“別在意這個，它不是給你這樣超人類準備的。
便攜式記憶消除器的靈感，是來自于電影文藝作品，在一百三十七年前，由一位思維天馬行空的公民，借助中樞算力設計出藍圖。
但在今天，還是它被制作出來到現在，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投入使用。”
老厄爾走到那三名研究員身前，抓著他們的下巴，看了看他們的眼神，幾秒之后點了點頭，回身對老江說：
“我能理解你的憤怒，江先生，但我想你也能理解我們的謹慎。
對你這樣的群星漫游者進行監控，是出于善意的保護，避免出現一些不可調和的災難事件。謹慎，好過后悔。”
說著話，他看了一眼老江屁股下面坐著的，還在不斷跳動電弧火花的軍用智能殘骸。
又說：
“你力量強大，在幾分鐘之內輕輕松松的拆掉了我們最新式的軍用作戰型智能，而且我可以肯定，你只是在玩，并沒有動用全力。
或許對于星際艦隊來說，你是可以對付的對手，但對于普通公民而言，你的威脅是災難性的。
只要你的力量稍稍失控...”
“唔，聽起來你們并不歡迎我常駐你們的‘天堂’。”
老江把玩著厭戰，說：
“那之前為什么要邀請我留下來呢？天堂中的大人物們，都是這么虛偽的嗎？或許我該做更惡劣的猜測。
前兩個群星漫游者，你們對付不了，只能以禮相待。
但我就弱一些。
所以，你們留下我，是準備把我當成小白鼠來研究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您誕生的世界一定很黑暗，否則無法解釋你這種被迫害妄想癥的來源。我們并沒有傷害您的打算。”
老厄爾搖了搖頭，他拍了拍眼前的試驗臺。
下一瞬就有非常復雜絢麗的群星構圖，浮現在實驗臺上，厄爾將那群星圖放大，讓他和老江就像是處于星點星環的包裹之中。
“今天的事情之所以發展成這樣，其實和您剛才輸入中樞‘探索項目’的三個新世界的信息有關。
按照您的描述，你去過的這三個世界里，都有文明存在。
這條信息直接引發了中樞程序的最高級關注，這才導致我們監視您的行為暴露。
按照原本計劃，您應該察覺不到才對。”
老厄爾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語氣溫和的說：
“而您怒氣沖沖的來到這里，我想應該也不是因為您真的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別忘了，江先生，我們是可以監控腦中意識活動的。
雖然您用特殊的方法封閉了大部分思維活動，但我們依然能檢測到情緒的真實波動。
您只是表現的很憤怒。
您有一種很精明的商人思維。
您覺得，或許可以用我們的失誤，來要求更多的賠償，為您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哈，所以你對我道歉，不是以為你監控我，而是因為我發現了？”
老江撇嘴說：
“你們伊甸人，連虛偽都虛偽的如此耿直。算了，我直接問吧，為什么你們這個協調世界內一切事務的領航中樞，會對我提交的信息這么關注？
為什么它會主動幫我進行游戲立項？
還批給我無限的算力供應？”
“它只是在履行它誕生的職責。”
老厄爾的手指，在周遭的星圖上輕輕一甩，整個星圖都旋轉起來，其中有幾個星點被點亮，在光芒流動中，老邁的星際事務官說：
“從伊甸度過災難到現在，五百多年的時間，我們一直在對深空進行探索，我們希望做到如鉅子先生幫助我們一樣的事。
我們希望幫助其他世界，度過這場群星級的生態災難。
領航者中樞這個星球級量子計算機組，被設計出來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主導這項群星級的‘救援工作’。
管理伊甸世界的事務和第二人生虛擬世界的秩序，只是它的第二工作。
但江先生，您知道我們在五百年的探索里，尋找到了多少個文明星球嗎？”
不等江夏回答，老厄爾便豎起兩根手指，說：
“文明廢墟，幾百個。殘存文明...兩個！
還都是在末日之后發生了文明斷層，在絕望世界里茍延殘喘的那種，我們甚至無法對他們進行文明援助，因為他們已經不存在文明這個概念了。
我們甚至無法和他們交流。
而您...
您在出現于伊甸的第一天，就給我們帶來了三個存有完整文明的世界的信息，您知道，這對我們來說，有多震撼嗎？
我們原本已經決定放棄探索項目了。
在一片滿目瘡痍的群星廢墟里，見證一個一個文明倒下之后，風化于時間中的殘骸，并不是一件會讓人感覺到愉快的事情。
我們為無數個文明收尸，這項工作讓人感到絕望。
但現在，您給了我們新的希望。”
老厄爾向前一步，他很誠懇的對江夏說：
“我們需要那三個世界的群星坐標，我們可以幫助他們，渡過災難。
我猜，江先生一直也在做同樣的事，你是一個墨家人，你和鉅子先生一樣，在做正確而偉大的事情。
現在這件事，就關乎拯救，我們可以合作。
我的意思是，更深度的合作！
您覺得呢？
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