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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為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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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墨君的詢問,仙山宗門大廳中,執法長老蜷起的手指已有流光顯現。

  蓄勢待發。

  就江夏那點修行,他一指頭打過去,就要把他打回凡人原型,若是用力大一點,怕是要直接把老江挫骨揚灰。

  但這一指,卻最終沒打出去。

  幾息之后,執法長老閉上眼睛,輕聲回應道:

  “弟子江夏,尚未行拜師之禮,也未正式入門,不受門規約束,不當罰。然,師父,此次掄才大典,意外頻出。

  如今十二弟子中,已有第十三人顯現,還已入了我宗門,又該如何處置?

  還請師父示下。”

  墨君沉默了幾秒,隨后長嘆一聲,說:

  “十三人,就十三人吧,許是命數如此。”

  “十二人入我宗門,儀式照舊,異數白澤...許她入三寶門下,三寶多年辛勤,又主動調任外門。

  此番篳路藍縷,開創基業,該有此嘉獎。

  至于江夏。

  此弟子心性狂悖,有猛虎在心,便由楚兒親自管教,磨一磨他的性子,未來許成我墨門良才。”

  “師父,我不要他!”

  掌門話音剛落,面色平靜如冰的執法長老,當即說到:

  “那人愛生事,與我清靜性子不符,我亦在突破關口,又在思過自罰,更分不出心去管教他,還是師姐來吧。

  反正,三寶不是之前就與她說好了。”

  “我也不想要了。”

  施妍長老語氣慵懶的說:

  “那人一看就是個麻煩精,師弟倒是推脫的快,但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每天忙得很,不如,請師父親自管教?”

  “嗯?”

  墨君這會發出了疑惑的鼻音。

  熟知師父性格的施妍長老當即打了個激靈,急忙回話說:

  “我開個玩笑,師父,您老繼續清修吧,我來管他,一定把他練成我墨門良才。”

  “嗯,徒兒受累。”

  墨君的一縷神念,如出現時一樣,消失時也迅捷無聲。

  只留最后一句提點。

  “一年之后,驚蟄之日,墨霜內門長老弟子,隨本君,回歸宗門祖地。”

  “再無大事,勿要擾我。”

  “恭送師尊!”

  施妍與劉楚同時俯身告別,送墨君神念消退于未知之地。

  待掌門的神念離開之后,施妍第一個站直身體。

  這位傳功長老,今年的歲數尚不知道,但能作為墨君的第一個弟子,她絕對也是個正兒八經的老妖怪。

  不過,僅從外表來看,施妍卻不是白發蒼蒼,單看皮膚,甚至還要比自己的弟子閉月,羞花兩名女修更好一些。

  她并未穿墨霜山制式道衣,而是穿著一襲碎花長裙,打扮的和凡塵的貴女沒太大區別,還披著一身白色狐裘。

  毛茸茸的邊角襯在大長老修長如天鵝般的脖頸邊。

  僅從手腕處露出的皮膚,在光芒下,甚至能倒映出如玉一樣的光,白皙凈潔,只是看上去就有股如瓷器,玉器般的精致。

  所謂凝脂玉膚,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她身段也是一流。

  雖說盈盈纖腰幾乎是修行女子的標配,但施妍長老這腰身,卻不尋常,說是美人蛇,一點問題都沒有。

  兩條大長腿遮于裙下,在精致的腳裸處,還帶著一串銀鈴,和小女孩的打扮一樣。

  最后去看臉。

  倒不是說不漂亮,因為根本看不到。

  她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翦水秋瞳,那面紗上下浮動,其上有溫潤的光,這是一件法寶,遮擋住了容顏不漏。

  但從那雙慵懶的,如狐貍一樣的眼睛來看,大長老絕對是美女一位。

  與她相比,身旁的劉楚長老就顯得普通很多了。

  他一看就是那種很古板的家伙,身上的制式道衣穿的工工整整,也不如自家弟子那么“浮夸”。

  手中捏著一塊無字玉板。

  站姿時如松樹生根,好似每一根骨頭都繃緊的樣子。

  坦白說,劉楚長老的面相,屬于那種“師奶殺手”的模板,國字臉,表情嚴肅,不怒自威,下巴上留著淺淺的胡須。

  一頭灰發,也梳的整整齊齊,兩條發梢從鬢角處延伸向下,低垂于胸前。

  宋梵那發型,一看就是模仿他師父的。

  墨君這兩位弟子,其他方面且先不說,這賣相,真是一個比一個好。

  “師弟,先別走,我和你說個事。”

  眼見劉楚要離開大殿,如葛優躺一樣,躺在椅子上,好像沒骨頭的施妍長老突然開口說了句。

  這位大長老這會一副暈暈乎乎,沒睡醒的樣子,她有氣無力的說:

  “之前倒也罷了,但現在,師父把個麻煩精丟給我,有些事,我就得提前和你通通氣。我聽說,江夏殺了你的兩個血裔。

  我問你,你討厭他嗎?”

  “師姐說笑了。”

  劉楚站在宗門大殿入口,他頭也不回的說:

  “師姐可還記得,你我投入師父門下有多久了?”

  “記得啊。”

  施妍半瞇著眼睛,真如快要睡著一樣,腦袋都開始小雞啄米。

  她低聲說:

  “三百零七年了,那時我還只有七歲,你也不過是個四歲的小鬼頭,遇到我和師父時,你還穿開襠褲呢。”

  “既然已經三百年了,師姐還不知,我是個什么性子嗎?”

  劉楚并未流露出尷尬,他語氣不變的說:

  “劉如意,劉寶,他們與我的關系,僅僅是兩百六十年前,我年少輕狂時,與道侶的一次相處意外才留下的緣法。

  而我那道侶,早已羽化兩百年了。

  凡塵有云,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師姐你說,我與他們,可還有什么情分?

  若不是上次劉如意前來求見我時,拿出了我那道侶留下的遺物,我身為執法長老,又豈會因他之故,而行私念?

  師姐,你莫非真覺得,是他用那數萬仙錢賄賂了我?

  不妨有話直說吧。

  因上次公器私用,知法犯法,我此時應還在監禁自罰之中,師姐與我說完,我便要再去自我禁閉了。”

  “話是這么說。”

  施妍覺得躺在椅子上不舒服,干脆拉過桌子,趴在上面,努力的用左臂撐起精致的下巴,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自家師弟。

  她說:

  “就因為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性子,所以我才有如此一問。

  我信你不會害我。

  你我之間一起修行三百年,你又救我于危難,已經比親人還要親。

  但江夏畢竟已是我的弟子,我便要多為他考慮一番,我惹得起你,但他惹不起,畢竟這世上,能惹的起狴犴命格的人,怕真沒幾個。

  所以,師弟。

  我想說的是,這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當它過去了吧。”

  說著話,施妍的手指在桌上輕彈。

  兩樣東西,被放在了桌子另一邊。

  一瓶纏繞光霧的丹藥。

  一面八卦狀的小鏡子。

  “這絕品回天寶藥,是之前三寶請我收下江夏時,拿來的禮物。它能幫宋梵在一年內回到存真境巔峰修為。”

  施妍閉著眼睛說:

  “我又聽說,江夏拿了你徒孫的一件法寶,這‘八寶乾坤鏡’,是我前幾天練手做出來的,不算什么好東西。

  就當是賠給你徒孫。

  他們之間的事...

  你就別插手了,好吧?”

  劉楚沉默了幾息,緩緩點了點頭,桌上的兩樣東西,也在這一瞬消失不見。

  “另外,師弟,你最近在試圖突破到尋道境。”

  施妍又說到:

  “你是,找到道心了?”

  “嗯,勉強摸到了一絲緣法。”

  劉楚并未隱瞞,他輕聲說:

  “我與師姐百多年前,就已到修神境巔峰,之所以一直壓著不突破,就是看到了師父的遭遇,聽到了師父的教誨。

  沒尋到道心前,萬萬不可突破到尋道境。

  師父三百年前就已是尋道大能,清修三百余年,卻還困守此境,無力突破...唉,修行之難,難如登天。

  師姐,你也已慵懶頹廢了整整百年,難道還未摸到那一縷緣法嗎?

  還是說,師姐你親眼看到師父的遭遇后...

  怕了?”

  “廢話!”

  施妍閉著眼睛,撇了撇嘴,她如吐槽一樣說:

  “親眼看到師父當年那心魔橫生的樣子,誰能不怕?若不是咱們運氣好,遇到了恰好路過的欽天院徐夫子出手相助。

  怕是兩百多年前,你我就要兵解飛升了。

  之后咱們苦守在南荒邊境這窮鄉僻壤兩百多年,不就是害怕師父再發一次瘋嗎?

  師弟,你這次可悠著點。

  我看著師父一個人已經很累了。

  如果再多一個心魔纏身的你,我可撐不住的。”

  “無妨。”

  劉楚擺了擺手,他看著頭頂云海天光,這一瞬很是灑脫的說:

  “若我真入魔,師姐一劍砍了我就是,就當是給了我一個解脫。不過比起擔心我,師姐不如多擔心擔心一年之后的事。

  師父這次打定主意要回西海,怕也是存了決死一搏的念頭。

  他的心魔是什么,再沒人比你我更清楚。

  我怕的是。

  到時候師父回了西海,又觸悲景生怨情,若是再引來心魔之災,那位鎮守在西海罪淵的麟主大圣...

  怕不如當年的徐夫子那么好說話。

  那可不是我兩再多磕幾個頭,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那你還非要把三寶趕出內門?”

  施妍聽到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猛地睜開眼睛,質問到:

  “我看三寶老實忠厚,那么可靠,你也不是那小氣量的人,為何三寶入宗之后,你就一直要找他麻煩?”

  “師姐!”

  劉楚這次加重了語氣,他一字一頓的說: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查三寶那人,有問題!若不是他在宗門最危急時刻,幫助過師父和你我,我早就把他趕出去了。

  他這個人,很可靠。

  但他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

  很可怕。”

  “人家又沒說,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有秘密?”

  施妍撇嘴說到:

  “我怎么不知道,師弟你什么時候,還從人家欽天院那里,學了搜魂密術?”

  “我是狴犴命格,師姐,我能聞到秘密的味道。”

  劉楚不想再說,化作一縷青煙消散,他最后的提醒,在施妍耳邊回蕩。

  他說:

  “小心三寶,別和他走的太近。

  還有你的新弟子...他身上那秘密的味道,比三寶還要重,我徒兒宋梵肉眼凡胎,以為異數只有兩個。

  錯了。

  異數有三個。

  江夏,也必是個異數。

  但掌門師尊既已開口,本修便也不再阻攔,許他入山便是,只是以后要好生教導,莫要再讓他惹出是非來。

  墨霜山到底是修行地,還是清凈一些好。

  師姐,你亦要小心點,徐夫子當年為你批命,你那命數大劫就在這一年中,少和這些危險的人打交道,別把自己搭進去。

  我還要看著師父和宗門。

  真沒那么多精力去救你。”

  施妍在幾息之后,緩緩起身,如睡醒一樣,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她活動了一下脖子,眺望著眼前云海天光。

  她低聲說:

  “我還需要你救?小楚兒啊,你這喜歡抗事的性格真是一點都沒變,如此活著,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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