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風心中把桑競天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桑競天太狠了,如果自己不去,他就想方設法把自己的兒子李玉亭給弄過去。
陳窮年和何當重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在他們看來誰去都沒關系。
蕭自容道:“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逸風已經勢成騎虎,現在由不得他不答應,躬身道:“臣愿抱病弱之身前往北野,縱然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蕭自容道:“李愛卿真是忠義之士,先皇沒有看錯你。”
李逸風道:“不過臣有個請求。”
桑競天心中暗罵,李逸風看來還不敢輕言就范,卻不知他還要玩什么花樣?
李逸風道:“臣想請西羽衛統領秦浪陪我一起前往北野,負責沿途安全。”
桑競天一聽就明白了這廝的用意,李逸風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秦浪是自己的義子,在李逸風看來,自己讓他出使北野,等于親手將他推入虎狼之地,此行兇多吉少,所以李逸風干脆拉秦浪一起墊背,一來秦浪的確擁有過人的實力,二來也是利用這種方式來報復自己。
桑競天心中暗笑,李逸風啊李逸風,我讓秦浪去守皇陵本意就是將他暫時排斥出雍都,你這樣干正合我意,桑競天道:“李大人出使北野自然會安排護送之人,只是秦浪剛剛被派去皇陵負責護陵一事,總不好朝令夕改。”
李逸風道:“太后,臣還有個請求,臣想送皇上最后一程……”話未說完淚如雨下。
幾人看到他這番情景都佩服這廝的演技,可轉念一想這淚水或許是真的,畢竟前往北野兇多吉少。
桑競天道:“北野之事耽擱不得,我看李大人還是盡快準備,最遲明日就得出發。”
李逸風心中暗罵,桑競天你這個老匹夫,是多想讓我死。
桑競天又道:“這樣吧,西羽衛副統領陳虎徒智勇雙全,就由他率領西羽衛護送你入北野如何。”虛晃一槍竟然向陳窮年扎了過去。
陳窮年其實在李逸風提出讓秦浪護送的時候就有些心驚膽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生怕把他兒子也拽進去,不過如果秦浪率領西羽衛前往,大概率他兒子也是逃不掉的,他希望桑競天能夠當面拒絕李逸風的要求,可沒想到桑競天竟然把他兒子給推了出去,這個老匹夫可不厚道。
這件事和何當重無關,他一言不發只當是看戲,皇上死了,陳窮年的地位也受到了影響,不過桑競天這么干的確有點落井下石,一切還要看太后蕭自容怎么說。
陳窮年道:“犬子在北疆戍邊多年,而今又在皇陵護衛,難得桑大人惦記,有這么好的機會首先想到他。”雙目冷冷望著桑競天,恨不能沖上去給他一拳。
太后蕭自容道:“你們都不用說了,哀家自有回數,李大人,你即刻回去準備,出使之時耽擱不得,最遲明日就要出發。”
“是!”
“既然你提出要西羽衛來沿途保護,也罷,讓秦浪去護陵,本身就有懲戒磨礪他的意思,身為大雍之臣理當為大雍分憂,哀家這就讓人將他和西羽衛調來,護送你前往北野,這樣你可滿意。”
“謝太后,太后英明仁厚,實乃社稷之福。”
蕭自容又道:“國難當前,匹夫有責,骨肉親情自然難以割舍,可大雍的擔子不可能永遠壓在你們的身上,你們終有一日會老去,讓年輕一代多一些磨礪未嘗不是好事,陳大人,你說是不是?”
陳窮年道:“太后英明。”心中明白,這一趟兒子是必須要去了。
蕭自容嘆了口氣道:“哀家今晚要好好思量思量如何應對那邊北流,幾位大人先退了吧。”
眾人來到外面,素來沒什么脾氣的李逸風舉步就走,連告辭的話都不多說一句,都要死的人了還在乎這個。
何當重向陳窮年和桑競天拱了拱手,也朝另外一邊走了。
桑競天向陳窮年笑了笑道:“陳大人不會怪我保薦令郎吧?”
陳窮年道:“怎么會啊,下官謝您多來不及。”
桑競天道:“陳大人勿怪,其實我也有私心,皇上遇害之事令太后對秦浪心存芥蒂,李逸風提出這樣的要求,剛好合了太后的心意,秦浪和令郎情同手足,兩人相輔相成,相互成就,若是秦浪一人前往北野,我擔心他年輕冒進,有令郎相陪,以令郎的沉穩和經驗一定能夠幫助他們一起平安歸來。”
陳窮年心說你別說的那么冠冕堂皇,說了那么多無非是想表現出你對秦浪的偏愛,你對這個干兒子究竟怎樣,大家心中明明白白,你想害秦浪就害他,為何還要推我兒子進去墊背。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桑競天一直都將自己當成了對手。
陳窮年道:“今日我會護送呂公前往皇陵,能夠見到秦浪他們,去北野的事情,還是我對他們說吧。”
桑競天點了點頭道:“陳大人辛苦。”
呂步搖沒什么好收拾的,只是讓呂安將自己喜歡的書戴上,前往通明殿為皇上守靈超度,蕭自容對付自己的手法還真是層出不窮,最冷的嚴冬已經過去了,很快就要冰雪消融,可呂步搖卻覺得春天變得越來越遙遠了。
陳窮年親自前來八部書院轉達蕭自容的意思,呂步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抗拒。
呂安備好馬車,陳窮年護送呂步搖出了八部書院,看到一人縱馬朝這邊來了,正是秦浪,秦浪和西羽衛原本去護陵的路上,可剛剛出了西門就被召了回來,說是另有緊急任務安排,讓他們各自返家收拾,明日清晨于李府門外集合護送李逸風出使北野。
秦浪和陳虎徒在城內分道揚鑣,陳虎徒前往吉祥巷那邊收拾,秦浪的東西大都留在錦園,所以先回一趟錦園。
想不到在這里和陳窮年他們遇上。
秦浪翻身下馬:“呂公,您這是去什么地方?”
呂步搖微笑道:“太后有旨,讓老夫前往皇陵通明殿為皇上守靈超度。”
秦浪心中一怔,超度不是和尚的事情嗎?怎么安排給了呂步搖,想都不用想是蕭自容又生出的陰謀,秦浪道:“呂相要多多保重。”
呂步搖道:“其實為皇上守靈反倒是好事,老夫留在這八部書院,出入都有人盯著,和坐牢也沒什么分別,之所以過去在你家墻上開一個小門兒就是想偶爾出來透透氣,皇陵那邊空曠寂靜,應該沒有那么多的人關注老夫了,老夫也樂得落個清閑自在。”
陳窮年道:“恩師放心,我會安排人手負責您的安全。”
呂步搖笑道:“才說清閑自在,你這就要人盯著我?”他擺了擺手道:“我走了,皇上的事情比天大,你們都不必送我。”
秦浪攙扶呂步搖上了車,呂步搖道:“你委托我的事情已經安排給書院,今春化凍你們隨時可以動工。”
秦浪抿了抿嘴道:“呂公保重,晚輩明日也要前往北野,等我從北野回來就去皇陵看您。”
呂步搖道:“北野之行兇險重重,你自己珍重吧,邊北流那個人,老夫還是有些了解的,目空一切,野心勃勃,可這個人非常孝順,他自小喪父,由他老娘柳夫人養大成人,說起來這個柳夫人還欠老夫一個人情呢。”呂步搖讓呂安準備紙筆,寫了一封信交給了秦浪,讓秦浪帶在身上,如果去北野見到柳夫人可以將這封信給他。老婦人若是念著昔日的人情,應該會給秦浪一些幫助,無論這次出使成功與否,希望能夠全身而退。
秦浪目送馬車遠去。
陳窮年和他并肩站著,輕聲道:“恩師很少對別人這樣上心,他很欣賞你啊。”
秦浪道:“呂公高義,秦浪今生今世都還不完他的人情。”
陳窮年道:“虎徒這次和你一起前往北野。”
秦浪看了他一眼,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大人放心,我會確保虎徒兄沒事。”
陳窮年道:“你也一樣,在我心中你們都是我的晚輩,我都不想你們出事。”
秦浪恭敬道:“在我心中也將陳大人當成我的長輩。”
陳窮年竟然因他的這句話有些感動,嘆了口氣道:“現在想想,當初你干娘跑到我府上鬧事的時候,還不如成全了你們。”秦浪除了短命之外并沒有其他的毛病,別說女兒喜歡他,就連自己也越來越喜歡,而且看這小子好像也不是短命之相。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畢竟女兒的命運已經注定。
秦浪道:“前幾天我去宮中為皇上繪畫,幾乎每日都可以見到薇羽。”
陳窮年吃了一驚,這小子說什么?
秦浪道:“薇羽讓您不必為她的事情擔心。”
陳窮年道:“她還好嗎?”
秦浪道:“還好,她讓我替她照顧您孝敬您。”
陳窮年聽到這里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完全是女婿的口氣跟自己說話,這倆孩子在皇宮大內不知干了什么事情,身為父親不該把女兒往這方面想,可秦浪的暗示也太明顯了。
陳窮年悶了好一會兒方才憋出一句話:“你先把自己照顧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