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目瞪口呆道:“我讓你去查紅玉姑娘,她不在你應付個屁啊?”
古諧非振振有辭道:“你這人怎么這么死腦筋?紅玉姑娘雖然不在,可是還有青梅姑娘,你懂不懂什么叫旁敲側擊?”
秦浪道:“看你這樣子不但旁敲側擊了,還應當左右盤問了。”
古諧非厚著臉皮道:“那是當然!你當我銀子是白花的?紅玉姑娘今天一早就去大報恩寺上香了,聽說晚上還要去慶郡王府做客,應該是不回來了。”
秦浪瞪了他一眼:“早說!”
古諧非又向他伸出胖手。
“什么意思?”
“再給我點金子,我答應了人家青梅姑娘今晚在入云閣過夜。”
秦浪愕然:“老古,你任務完成了。”這貨入戲太深了。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答應人家的事情當然要做到,而且我發現這入云閣有太多古怪的地方,所以我想深入細致地查查,說不定還會有更大的發現。”
秦浪一邊點頭一邊給古諧非摸金子,還特么不夠深入?過去怎么沒發現老古是個色坯。
古諧非道:“你小子別忘壞處想我,咱們兵分兩路,姬從良的確在入云閣出現過,搞不好他今天還會來,我又勞心又勞力其實比你辛苦。”
秦浪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少年不知元陽貴,老來望雞空流淚。”這是過去古諧非奉勸的話,現在剛好原樣奉還。
古諧非嘆了口氣道:“萬物循環方能生生不息,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老弟,你的道行還是太淺薄了。”捏了捏金葉子轉身離去,大袖飄飄,背影傲嬌。
秦浪望著古諧非臃腫但是輕松了許多的背影只看到了這廝發髻蓬亂的后腦勺。
臉呢?
此時已經到了戌時,這個時候紅玉顯然不可能繼續留在大報恩寺,只是她去大報恩寺干什么?秦浪不由得想起了身在大報恩寺誦經禮佛的陳薇羽,難道這件事和她有關?
秦浪認為有必要將此事告訴陳窮年,在這件事上他應該比自己更加緊張。
陳府的整修已經竣工,陳窮年目前也搬了過來,這兩天他已經成為雍都的焦點人物,不但女兒確定成為大雍皇后,而且他也被任命為刑部尚書,官升二品,陳窮年這段時間都沒有離開雍都,當然清楚朝廷的變動,太后想要推行改革,遭到百官上書,沒想到她居然先從建立刑部入手,更讓陳窮年沒想到的是,她會率先將自己推向風口浪尖。
刑部尚書和廷尉的職權是重疊的,雖然太后宣稱兩人的職權不變,可誰都清楚以后主管大雍刑律的人是陳窮年而不是徐道義,官階上前者已經后來居上。
春江水暖鴨先知,擁有敏銳觸覺的官吏已經開始通過種種途徑攀交這位大雍的新貴,為了避免麻煩,這兩日陳窮年干脆來了個閉門不出,對外稱病,任何人都不見,私下里已經向太后請示要返回赤陽處理鎮妖司的事情,順便安排一下陳家遷入雍都的事宜,其實陳窮年是想躲開最近的困擾,還好太后答應了下來,準了他一個月的時間,等他回到雍都之后就要著手成立刑部。
秦浪亮出了陳窮年給他的鎮妖令,很順利就進入了陳府。
陳窮年讓人將他引到了自己的書房,秦浪進去的時候,看到陳窮年正在擦拭一把刀,形狀有些奇怪,沒見過,帶彎頭好像還能折疊。
秦浪認為老陳在這個時候擦刀是有目的的,分明是擦給自己看的,而且一邊擦著刀一邊用下傾四十五度的目光瞄著自己的要害。
目露殺雞!
陳窮年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充滿殺機的目光沒能把這小子震住,秦浪表現得非常淡定,他根本不怕自己,這廝是抓住了自己的弱點啊,陳窮年心中有些無奈,腦海中有想起了那紅色的胸圍,自己的弱點就在女兒身上。
“刀不錯!”
陳窮年唇角露出一絲冷笑,也不開口讓秦浪坐,幫忙科普道:“這刀是安公公送給我的禮物。”
秦浪明白了,這是閹割刀啊,陳窮年當著自己的面擦閹割刀,其用意不言自明,都跟你說過我跟你閨女清清白白的,居然還威脅要閹我,老陳啊老陳,你也太不厚道了。
秦浪又贊了一句:“好刀,這么好的刀一定要用對地方。”
陳窮年意味深長道:“我刀法向來不錯。”
“陳大人,可殺雞焉用宰牛刀啊!”秦浪不慌不忙地在陳窮年對面坐下。
陳窮年聽他這么說差點想笑,這小子還真是有趣,可臉色卻越發陰沉了:“這就是殺雞刀!”
“陳大人目光遠大,胸懷寬廣,殺雞取卵的事情斷然是不會做的。”
陳窮年居然有些開心了:“那得看我心情。”寒光凜凜的小刀往前遞了遞。
秦浪居然壯著膽子用手捏住刀刃:“大人日理萬雞,就算有殺雞取卵的打算,這種小事還是我來代勞。”
陳窮年放開了刀柄,笑了起來:“送給你了。”不知為何越看這小子越順眼了,想起自己的閨女若是跟他能夠成為一對倒也般配。
秦浪客氣了一句:“這刀,還是大人自己留著用吧。”
陳窮年面色一沉,有點蹬鼻子上臉了,我堂堂刑部尚書,你居然想閹我?
秦浪察言觀色,見好就收趕緊把刀收下。
陳窮年道:“說吧,你來找我什么事情?”
秦浪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陳窮年。
陳窮年一聽就知道他想借用自己的力量去查,想了想道:“不急,如果這件事真和某些官員有關,更不可過早打草驚蛇,需放長線釣大魚。”這小子還是有能耐的,居然查到了慶郡王,也很聰明,知道什么人能動什么人不能動。
其實陳窮年早就懷疑這件事和朝內的王公大臣有關,也悄悄命令屬下進行調查,但是他這邊的調查還沒有眉目。
“這些事你有沒有告訴桑大人?”
秦浪道:“我聽說陳大人負責刑部,所以才先來問您的意見。”
陳窮年微笑望著秦浪,真是越來越欣賞他了,從秦浪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和桑競天也不是一條心,如果他當真想對自己不利,在平原驛的時候大可不救自己的女兒。
陳窮年道:“薇羽沒有看錯,你做事果然有分寸。”
秦浪旁敲側擊道:“陳大人最近有沒有聽說新的傳言?”
陳窮年點了點頭:“聽說了,都傳言你是我的私生子。”
“給大人造成困擾了,卑職深感歉意。”
陳窮年大手一揮:“不必道歉,這件事本來就是我讓人散布出去的。”
秦浪一點都不吃驚,早就猜到這件事十有是陳窮年干得,不過陳窮年那么精明的人在這一點上考慮的也不夠周全,他就不想想萬一有人散播他私生子跟他親閨女有點啥事,那豈不是更大的丑聞。
當然從目前來看,陳窮年以毒攻毒的做法行之有效,現在大家的關注度已經從秦浪和陳薇羽的關系變成了秦浪和陳窮年的關系,陳窮年很會制造輿論,深諳水能覆舟亦能載舟的道理。
“你也不必因此受到困擾,如果有需要我會澄清此事。”陳窮年可沒打算現在澄清。
秦浪笑道:“陳大人不是常說清者自清,其實現在澄清反倒可能越描越黑,更何況這件事對我也沒什么壞處。”
陳窮年愣了一下。
秦浪道:“倒是有不少人詢問我這件事,我的回答是讓他們親自問陳大人。”
陳窮年暗嘆,這樣的回應豈不是等于故意誤導外界嗎?想想自己能制造謠言,這廝利用一下也是應該,陳窮年道:“明日我就回赤陽了。”
“這么快?”秦浪感到有些突然,畢竟陳窮年剛剛才被封為刑部尚書,本以為他會留在雍都組建刑部。
陳窮年道:“先皇已經下葬,新君登基,赤陽那邊的事情我必須要回去處理一下,大概一個月后回來,你不管調查出了什么事情,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凡事等我回來再說。”陳窮年本想叮囑他不要告訴其他人,可轉念一想,這小子拎得清輕重,今晚來向自己通報發現的狀況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桑競天就是明證,這也證明秦浪對桑競天并不信任,難道這小子想加入自己的陣營?
秦浪故意道:“大報恩寺方面會不會有什么問題?”聽說紅玉前往大報恩寺上香,他首先想到的是陳薇羽會不會又被人給盯上了。
陳窮年搖了搖頭道:“沒事,一禪大師今日已經回來了,有他坐鎮,那邊不會出任何問題。”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秦浪卻因這個消息而心驚肉跳,他和顏如玉相見之時,顏如玉特地提出過,要在一禪大師回來之前離開大報恩寺,原因就是對這位佛法精深的老和尚有所忌憚,秦浪一直關注著這件事,可沒聽說老和尚回來,陳窮年親口說出的消息應當準確無誤。
秦浪頓時坐不住了,顏如玉該不會有麻煩吧?
陳窮年看到這小子似乎有些不安,低聲道:“有事?”
“陳大人,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心神不定,這感覺和那天在平原驛很相似。”
陳窮年明白他在暗示女兒可能遇到了危險,淡然笑道:“杞人憂天。”
秦浪越聽越是心驚,趕緊起身辭行:“卑職先行告退。”
陳窮年點了點頭,忽然又叫住他道:“秦浪,桑競天是不是有個叫桑雪舞的外甥女?”
秦浪聽到他提起雪舞的名字,又停下了腳步,警惕地望著陳窮年:“有啊!”
“她是千鳥淵的狐妖吧?”
秦浪內心一沉,看來陳窮年已經對雪舞展開了調查,以陳窮年的勢力查出這些信息并不難,難道他想對雪舞不利?
陳窮年也不看秦浪,慢吞吞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一只小小的狐妖下手,只是我新近得到了一些消息,九幽宗有人來到了雍都,好像就是為了她。”
這件事和雪舞息息相關,秦浪趕緊又重新坐了下去:“陳大人,您能不能說明白一些?”
陳窮年道:“這種事情本來我不感興趣,可念在你幫過薇羽,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太后已經赦免七公主無罪,恢復了她的身份,據說九幽宗方面很快就會送她重返雍都。”
秦浪皺了皺眉頭,陳窮年分明在暗示他,九幽宗和太后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難道是用雪舞交換白玉宮?這件事陳窮年如果知道,桑競天就應該知道,他會對此無動于衷嗎?當初他不是說過桑婆婆救了他一家?
秦浪道:“多謝陳大人提醒。”
陳窮年道:“這些事跟我其實沒什么關系,跟你的關系也不大,以桑大人今時今日的地位,應該很容易解決。”既賣給了秦浪一個人情,又順便離間了一下他和桑競天之間的關系,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秦浪離開陳府之后,縱馬向大報恩寺行去,雖然顏如玉說過以她目前的修為遇到危險逃回他的身邊應該沒問題,可凡事皆有意外,從陳窮年如釋重負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一禪大師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而且顏如玉本身對此人就非常忌憚,否則當初也不會主動提出要提前離開了。
來到大報恩寺附近,秦浪翻身下馬,取出顏如玉的畫像展開,在這樣的距離下顏如玉應該能夠感應到,可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任何的反應,開始感覺有些不妙。
此時秦浪發現,顏如玉的畫像正在變得暗淡,剛開始還以為是光線暗淡的緣故,可他很快就意識到顏如玉的畫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這幅畫是秦浪在舞墨書坊親手所繪,當時顏如玉用來寄身的原作被毀,秦浪利用深冥輔助完成了這幅畫像,顏如玉的魂體和這幅畫之間已經成功建立了聯系,換而言之,顏如玉的魂體現在正處于危險之中,按照秦浪既往的經驗,如果畫中的顏如玉完全消失,那么她極有可能面臨魂飛魄散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