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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爭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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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浪抱了抱拳,和古諧非趙長卿三人返回了悅來客棧。

  剛才還胸懷浩然正氣的趙長卿斷斷續續吐了一路,估計將體內的那點浩然正氣也吐得七七八八。

  三人回去之后,去客棧的澡堂里泡了個澡,今晚實在是太晦氣了,趙長卿泡澡的時候還在吐,古諧非提醒這廝吐干凈再進來,千萬別吐在水池里。

  秦浪舒舒服服享受著熱水的浸泡,一旁水波蕩動,卻是古諧非湊了過來,低聲道:“有沒有覺得那個洛東城非常可疑?”

  秦浪道:“你懷疑是他干的?”

  古諧非點了點頭。

  “對他有什么好處?”

  古諧非答不上來了,的確沒有人會自找麻煩,掘人祖墳的事情太缺德,更何況被掘的對象是當今三公之一的桑競天,別說是洛東城,就算是陳窮年也未必敢這么干。

  秦浪反倒認為和洛東城,乃至整個鎮妖司的關系都不大,鎮妖司的司命是陳窮年,陳窮年目前明顯在向桑競天示好,沒有和桑競天發生沖突的意思,連自己殺了他兩名得力手下,他都既往不咎,又怎么可能去主動破壞雙方的關系?

  趙長卿吐干凈了,腳步虛浮搖搖晃晃地走回來,沒敢馬上進池子,赤身地趴在外面,有點天旋地轉。

  古諧非看了看他,趙長卿有點敏感,慌忙用雙手捂住部位。

  古諧非笑道:“你用一只手就夠了。”

  趙長卿紅著臉逃到了池子里面。

  秦浪道:“長卿兄,你剛才說那墳墓本來就是空的?”

  趙長卿點了點頭道:“但凡存放過尸體的棺材,都會有痕跡留存,我仔細檢查過,那棺材里面根本就沒有存放過死人的痕跡。”

  古諧非也納悶了:“如果是空的,你干爹應該知情啊?為何他要守著不存在的墳墓整整兩年?”

  秦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對任何人都不要說。”

  古諧非和趙長卿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秦浪道:“老古,你中途去找趕尸人,結果如何?”

  古諧非道“也是調虎離山之計,不過還是有所得。”

庚子年十一月初三五更  雍都,陰。

  乾清宮內充滿了悲愴壓抑的氣氛,死去皇帝的靈柩就停放在這里,供王公重臣前來祭拜。

  乾清宮東邊的三間偏殿,就臨時成為重臣們的議事之所。

  五更,因為陰天的緣故,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室內燈火通明。

  三位顧命大臣,御使大夫桑競天,太尉何當重,九卿之一的奉常李逸風全都在場,其實這幾天他們也一直沒有離開,還有一位顧命大臣是丞相呂步搖,太后蕭自容體諒他年邁體衰,讓他晚上回府去休息。

  今日聚在一起是要商議先帝下葬和小皇帝登基的大事,呂步搖大概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到來,所以他們三個先行商量一下,回頭將商議的結果交給呂步搖定奪。

  其實都是早已定下來的事情,但必須還要走個程式,大家心中都明白,先帝定下的四位顧命大臣之首是桑競天,這件事讓丞相呂步搖顏面無光,桑競天在表面上還是給予了這位老丞相應有的尊重,口口聲聲最后要交給丞相定奪,可朝廷的大員們早就已經覺察到了這微妙的變化。

  小皇帝登基之后,太后蕭自容垂簾聽政,意味著至少以后的幾年內大雍真正當家做主的還是這個女人。

  蕭自容無疑是信任桑競天的,這才會出現桑競天成為顧命大臣之首的現象。

  外面傳來咳嗽聲,幾人一聽就知道丞相呂步搖到了,想不到他今天來得如此之早。

  三人同時站起,恭迎老丞相。

  呂步搖進來之后首先跟他們道了聲辛苦,坐下之后道:“競天,你家的事情我聽說了,已勒令鎮妖司去查,為了先帝的事情你連日操勞,還要遭受如此噩運,實在是委屈你了。”

  何當重和李逸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表情都顯得有些錯愕。

  桑競天嘆了口氣道:“多謝丞相掛懷,為人臣子當以國事為重,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此事還請丞相代為保密,競天不想因自家的家事驚擾圣心。”

  此言一出,呂步搖反倒不好往下說了,他本想當眾說出桑競天家里祖墳被刨的事情,桑競天的應對堪稱完美。

  何當重道:“桑大人為國之心日月可鑒,實在是讓人佩服。”

  李逸風道:“既然丞相來了,咱們趕緊商議大事。”

  呂步搖撫須道:“大事不是早已定下來了嗎?何時下葬,何時登基,這些具體的細節應該是你李奉常的事情啊。”

  李逸風賠著笑,他是四名顧命大臣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但是皇族宗廟之事的確是他的職責所在,他拿出一份事先擬好的奏折:“這是我擬好的一份奏折,還沒有給太后過目,還請三位大人幫忙參詳一下。”

  其實里面的內容他們三個之前都已經討論過,可以說是達成了共識,現在只差丞相呂步搖來拍板定案了。

  呂步搖看都不看一眼:“你辦事,我放心。”

  李逸風本來雙手呈給他的,可呂步搖壓根沒有接的意思,搞得李逸風好不尷尬。

  桑競天道:“丞相還是過目一下,您可是大雍的定海神針啊。”

  呂步搖依然沒有接奏折的意思:“大雍需要得不是定海神針,而是中流砥柱,對了,我剛剛去面見了太后。”

  桑競天心中一怔,這老家伙起得夠早啊,五更來這里跟他們見面,那豈不是半夜三更就去見皇太后了?之前怎么一點征兆都沒有?老東西也不避嫌,難道是太后蕭自容主動召見他的?也只有這個可能。

  呂步搖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后啊,你們說是不是?”深邃的雙目望著李逸風。

  李逸風慌忙點頭:“丞相說的是,其實去年太后就著手給太子選妃,只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多了。

  太尉何當重道:“先帝還未下葬,現在討論此事的時機好像為時過早吧。”

  “不早!”

  呂步搖斷言道。

  桑競天道:“看來太后已經有了決定。”

  呂步搖望著桑競天,雙目流露出欣賞的光芒,難怪先帝會托孤給他,又難怪皇太后蕭自容對他如此看重,桑競天的頭腦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已經猜到了問題的實質。

  帝王心術,講究得是一個平衡。

  先帝臨終之時對桑競天的奪情起復意在平衡他手中的權柄,皇太后蕭自容之前的私下召見是呂步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非常合理,這也是一種平衡。

  呂步搖咳嗽了一聲道:“太后看中了陳窮年的女兒。”

  李逸風道:“陳薇羽?”

  呂步搖點了點頭,雙目卻始終看著桑競天:“桑大人以為如何?”

  桑競天道:“陳家的女兒自然是極好的,最重要是太后喜歡。”心中已經明白,蕭自容已經做出了決定,在先帝駕崩之前太后還曾經暗示過要讓他的女兒姜暖墨進入皇室,被桑競天婉言謝絕,想不到這才幾天,蕭自容居然改變了主意,桑競天發現自己并無失落感,反而覺得如釋重負。”

  太后定下陳薇羽當皇后意味著,她也在尋求權力上的平衡,不可能讓權力過度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

  在其余幾人看來,呂步搖似乎扳回了一局,誰都知道小皇帝龍世祥是個智力低下的小孩子,這就決定以后大雍的朝政要倚重太后和他們這幫顧命大臣。

  誰都知道陳窮年和呂步搖的關系,陳窮年的女兒成為皇后,陳窮年就是囯丈,而呂步搖原本搖搖欲墜的地位很可能因此而得到穩固。

  桑競天并不這么想,成為囯丈的陳窮年還會甘心情愿地被呂步搖差遣,還會當一條俯首帖耳的狗嗎?

  答案是絕不可能。

  黎明到來的有些晚了,桑競天走出議事房,舒展了一個懶腰,往乾清宮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鎮妖司司命陳窮年。

  其實陳窮年來雍都的消息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只是兩人尚未有機會見面。

  陳窮年也看到了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快步走了過來。

  “桑大人!”陳窮年恭敬行禮。

  桑競天微笑道:“陳大人,這里不是朝堂,不必拘禮。”

  陳窮年歉然道:“墓園的事情是我的失職……”

  桑競天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平靜道:“還不是談論責任的時候,陳大人見過太后了?”

  陳窮年道:“是,承蒙太后召見,問及小女的事情。”在桑競天面前他并未做任何的隱瞞,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用不了多久,他女兒入宮嫁給皇帝的事情就會朝野皆知。

  桑競天道:“委屈薇羽了。”

  陳窮年有些錯愕地望著桑競天,他想不到桑競天居然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真話還是假話?桑競天不怕這句話傳到太后耳朵里?陳窮年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句話戳到了他的心坎里。

  桑競天道:“你我都是為人父者,你此刻的心情,我懂!陳大人,赤陽最近發生了一些針對桑家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些事其實都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

  陳窮年抿了抿嘴唇:“多謝桑大人信任。”

  桑競天道:“國事不平天下不寧,你我得蒙圣恩,大雍風雨飄搖之時,自當挺身而出,為大雍效命,為社稷出力。”

  “窮年愿為大雍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桑競天拍了拍陳窮年的肩頭,想說什么卻終于還是沒說,舉步向乾清宮走去。

  陳窮年等桑競天走遠,方才起身望著他的背影,桑競天明白,其實自己何嘗不明白呢?呂步搖口口聲聲說為了他費盡唇舌,方才促成了女兒的婚事,可實際上呢,皇太后蕭自容才是這件事的主導者,她應當已經看出呂步搖已經無力和桑競天抗衡,所以才通過這種方式來扶植自己。

  陳窮年奮斗多年的夙愿即將達成,但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也許是因為這陰沉沉的天,也許是因為先帝的死,也許是因為新近層出不窮的事情,也許……

  古諧非還是留了后手,昨晚和那名趕尸老嫗交手后,一度失去了對方的蹤跡,可清晨醒來卻發現,簽筒中的卦簽有多支亮了起來。

  悄悄將秦到了他的房間內,秦浪望著簽筒內一閃一閃的卦簽也覺得玄妙,好奇道:“老古,想不到你懂這么多,算命都會?”

  古諧非笑道:“這不是算命,這叫一卦百里。我不是跟你說昨晚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一直追蹤到不老河,和一個盲眼老嫗大戰一場,后來被她逃掉。”

  秦浪點了點頭,古諧非的確說過。

  “我的卦簽雖然被她的白骨釘摧毀,但是卦簽上的符箓已經印在了她的白骨釘上。本來,她若是逃遠了,我也無能為力,可她沒有走遠,這些卦簽相互之間有所感應,雖然沒有百里這么夸張,但是三里之內,必然會有反應。”

  秦浪望著那一閃一閃的卦簽道:“你是說,那老嫗就在附近?”

  古諧非嘿嘿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從簽筒內抽出一支卦簽:“只要咱們循著這只卦簽應該就能找到那趕尸的老嫗,查還是不查?”

  秦浪斟酌了一下:“查,不過最好叫上一個人。”

  秦浪要叫得人是洛東城,雖然秦浪現在擁有了銀巽護衛的徽章,表面上也是鎮妖司的一員,但事實上誰也沒把他當成一回事。在洛東城眼中,秦浪仍然是桑家的人,是桑家意圖楔入鎮妖司的一顆釘子,既然如此,桑家出了事,有了線索,秦浪理所當然要動用鎮妖司的力量,這樣才師出有名。

  洛東城其實這一夜都沒睡,桑家祖墳被挖非同小可,他盡遣鎮妖司精銳力量在赤陽城搜捕,可惜根據他們目前掌握的線索全都落空。

  二十一名捕快死于墓園,此事已經被嚴格封鎖起來,非常時期不能再造成民眾的慌張。

  古諧非提供的這個線索讓洛東城將信將疑,接到通報之后,他單獨來到了悅來客棧,望著那支忽明忽暗的卦簽:“你能確定,跟著它就能找到趕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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